《寂静之后》青衫未眠

1、仅此一章

　　原谅我，在世界寂静后，才敢说爱你。 ——题记

　　司霖每次一睁眼，就是透明中泛着蓝光的水体实验室。永远透着奇怪的消毒水的味道，司霖非常讨厌，在他看来，就算在他还小的时候，在他还没被抓走成为实验体的时候，家里的那样澄澈，在阳光中闪耀，透着丝丝水草香气的味道，才是他最适应的味道。而如今……就算过了千百年，他怕是也适应不了这股奇怪的味道。

　　他一向很讨厌人类，他觉得人类费劲心思，也不过是想从他的身上获取鲛人最宝贵的基因，甚至是鲛珠罢了。

　　他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那些所谓的博士、研究员们，他总是带着嘲讽的笑望着，对他而言，不过是蝼蚁罢了。他在水体实验室中自由的甩着美丽的鱼尾，没人知道，他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更没人知道他的歌声是致命的毒药。

　　于他，每天在实验室里无聊的游着，被研究，他在这里唯一的乐趣，莫过是那只能化为人形的机械AI狗了。

　　他叫陈厌今，是人类研究出来的AI新品——拥有双生物形态的机械仿生狗。听说是创造出来之后专门来监管他的。只要他每次装病，装受伤，他都会非常紧张。展麟觉得很可笑，一个机械，凭什么也可以拥有动物的感情。

　　他很喜欢逗他，这是他在实验室里唯一的乐趣了。

　　——陈厌今的自我意识开发程度0%——
　　司霖看着又来给他送食物的陈厌今，“编号0001，你怎么这么死板，每天只会送来相同的食物。”“抱歉，您的意见我会上报给研究员的。”陈厌今用着充满磁性的声音回答着。“啧。”司霖听到回答后，绕着实验水体周边游了一圈，湛蓝的大尾巴闪着璀璨的光亮。“真是无趣。”

　　——陈厌今的自我意识开发意识20%——
　　陈厌今走进来监管实验题，发现司霖团在实验水体区，“司霖，你是身体不舒服吗？你怎么了？”陈厌今皱着眉，司霖没有回答他，好像睡着了一般。陈厌今犹豫过后，启动了自己手上的一个按钮。他看着实验区的司霖手上的金属手环，同时出现了一股红色的电光，直接把他点醒了。

　　“好痛啊！你在干什么啊！我睡会儿不行吗！？”司霖本来是在装受伤，看看这只仿生狗会怎么样，没想直接用电，简直气得不行。“对不起，我害怕你晕过去了。所以才出此下策。”陈厌今的脸上出现了惭愧的表情。甚至身体上还出现了手忙脚乱的情况。这是一个正常机械不该出现的情况。

　　司霖自然留意到这个小细节，不过也没有戳穿。他只是笑笑，“好叭。那预祝你下次可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他再一次甩动尾巴，游到上空。

　　不知道是因为鲛人的声音太动人，拥有能够蛊惑人心的能力的原因，陈厌今逐渐发现自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可以控制一部分自己的思想了。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身体既可以完全听从那些研究员的指挥，也可以遵从内心，就像刚刚犯下的有些愚蠢的错误。而真正的机械是不会犯错误的。

　　——陈厌今的自我意识开发意识50%——
　　陈厌今意识到自己的自我意识在神奇的复苏，随之而来，是不断的困扰。他开始犹豫是将自己的事情上报给研究人员，还是保守秘密，伪装成正常的机械仿生狗。在不断地折磨下，他终于选择了伪装。不过他把事情告诉了司霖。

　　“伪装？非常不错的选择。如果你贸然上报，怕是会引来杀生之祸，当然你可能不怕。”司霖听着他讲完故事，评价道，“我会帮你隐藏秘密。既然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不如我也用一个秘密作为交换吧。”“是什么？”

　　“你知道我是鲛人，我的祖祖辈辈也是。我遗传到了祖辈留下来的神技，只要我唱歌，人们的行为举动将被我控制，若我再一时兴起，吹奏起我最爱的笛曲，那么人类将彻底被我掌控。当然这个晶体技能也是有一定范围的。怎么样，这个秘密可以吧！”司霖甩着天蓝色长发，望着陈厌今。而后者好像已经被他蛊惑人心一样，无心的他好像也听见了加速的心跳声。

　　——陈厌今的自我意识开发意识70%——
　　陈厌今的自我意识觉醒已经成为两个人共同保守的秘密。

　　“你难道不想去外边的世界看看吗？外面那么神奇，你却只能被关在这守着我。你说，像你这样如此低级的职业，你真的不是那群肮脏人类扔下的废铁吗？”司霖看着每天兢兢业业，监管着他的陈厌今打趣道。

　　“我不是废铁。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仿生狗。也是唯一一个需要看管着你的人。”陈厌今明显有了辩驳的意思。“我就开个玩笑罢了，就算你现在多么聪明灵活，进入水后，你也会变为废铁。”司霖游动着大尾巴，笑着说。“我不会的。我涂过防锈蚀油的。不会变为废铁。”陈厌今摇摇头。展麟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更盛。

　　“你说，我要是有一天打破这个透明的牢笼，离开这个带着奇怪气味的地方。你会高兴吗？”司霖随意地摆弄着试验区的假的水草，不经意间问道。“当然啦。能回到自己最想念的地方，一定会很开心吧！你开心的话，我也会开心的。”陈厌今脸上挤出了笑容。

　　“如果我走了，你去哪儿？我消失在这里，你留在这，只会任人折磨最后变为废铁。”司霖有些玩昧的看着陈厌今。“和你一起回海底。”他想也不想，脑海里就蹦出了这个想法。

　　“你疯了！会变成废铁的。”司霖瞪大了美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如果我变成废铁了，你会把我安置好吗？”陈厌今没有管他的话，继续问道。

　　司霖没有给予他正面的答复。他的眼神都暗淡了不少。

　　——陈厌今的自我意识开发意识100%——
　　经过6、7个月的相处，陈厌今完全能够理解大多数人类术语，并且明白了他们正在做一项试验，是关于海底世界的。这个实验的主体正是他所监管的司霖。听说接下来的一切实验都是对外保密，而且实验体需要全程麻醉。

　　“司霖他会有生命危险！！我得赶紧去告诉他。”陈厌今在反应过来后，急忙往回跑。

　　“快快！！实验体那边出事了！！”突然从隔壁走廊传来焦急地声音。是那几个核心研究员。

　　“什么！！实验体出事了！！赶紧赶过去看，我们好不容易才抓来了一条，还是最金贵的。到时候研究公布于众，那是值多少的无价之宝啊。快到手的食物怎么能说飞就飞。”领头的开始抱怨。几人急急忙忙就往司霖所在的实验体走去。

　　陈厌今心里非常慌，他正打算跟着那几个工作人员潜伏进去。他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他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的晶体在眼睛上，而晶体能力就是发出强激光，正好能够将实验水体区直接割开，将司霖救出来。

　　然而，他因为一直分神，走快了步伐，被那几个研究员发现了。

　　“编号0001？你怎么在这？”其中一个看见陈厌今跟在后面感到不解。“也罢，编号0001，正好也需要你，等会儿如果那里动静很大，可能会麻烦你动一动手。”领头的计划着。“好。”陈厌今答应了。

　　越来越走近，只听见熟悉的笛声和歌声传来。“他，向他们开战了……”陈厌今心里想。

　　实验室中的人类早已不受控制，都开始随着歌声自相残杀。吕和今随着几个核心研究员赶紧进入实验水体区。“受死吧，你们这群肮脏的人类！！”司霖呐喊着，在实验水体区里狂啸着。

　　然而就算再厉害的人，倘若是单打独斗，依然无法获得胜利。“看，那个实验体好像累了。快！快！输入麻醉剂。”领头的研究员兴奋地命令陈厌今去做。

　　展麟眼看着陈厌今拿着最令他作呕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近。“你……”司霖不敢相信陈厌今的叛变。然而，陈厌今凑到司霖耳边说到，“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叛变！”

　　说罢，他右手高举头顶，以手为中心枢纽，“已启动自毁模式。”系统音启动。

　　“不好，实验室系统之前被备份到编号0001身上去了。快！将人拿下！”领头的研究员彻底慌了。他们宁可失去一条鲛人，也不愿意失去一整个系统的信息。

　　“真是抱歉呢？已经晚了！”陈厌今用右眼激光割开玻璃，将司霖抱了出来，以超快的速度逃离这个研究院。逃跑后，整个研究院发生了爆炸。

　　一路上，他们穿越了许多危险地带，陈厌今没有叫过一句累或重。“你当时为什么帮我啊？”两人中途休息时，司霖用鱼尾拍打着河流。“这是之前计划好的。”陈厌今回答。

　　“因为之前的那次对话？”司霖才想着。“是也不是。”他的答案，模棱两可。“到底是什么？”司霖皱起了眉毛。

　　在自我意识觉醒的那些天，陈厌今终于明白了，情绪的异样来自于面前这个，蛊惑人心却又不自知的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白皙的皮肤，天蓝色的长发，魅惑人心的泪痣，和看狗都深情的含情眼，怎么可能不让朝夕相处的他心动呢？可他不能说，怕他接受不了。

　　“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距离海已经不远了。”陈厌今在合适的时候转移话题。“好。”

　　两人最终来到了海边。司霖满是欣喜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陈厌今站在身后看着司霖笑，也笑了出来。两人在海边坐了很久，久到他们忘了时间。

　　一个他们未曾设想的意外出现了。那帮非法研究生物的人居然没有全部被炸死，并且还赶到了这里。

　　“你先走！！”陈厌今催促着。司霖滑入海中，“我走了，你怎么办？”

　　“真是好巧啊，自我意识觉醒的仿生狗啊？真是有趣。敢违背主人命令就算了，还销毁了主人的利益。你可真是勇气可嘉了。”领头的研究员对陈厌今说。

　　“今天我们就围在这里了。看你往哪里逃。你不会真想跳进水里吧？我们可从来没有给你涂过防锈蚀油。”另一个研究员也死盯着他。

　　“抱歉啊，各位，今天呢，我本来就没打算用逃。毕竟今天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既然你们愿意来当观众，那也再好不过。”陈厌今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头。“你要做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疑惑。

　　只有司霖有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吧。”陈厌今开始往后退，“纠正一下刚刚说跳水的那位，那不是找死，那叫殉情，对吧，司霖？”说着便往后倒去，整个人都坠落下去。

　　司霖顿时慌了神，他在水下看得一清二楚。着了水的铁像是重了好几倍，“我知道我很重，司霖你放开吧，”陈厌今看着奋力保住自己的司霖，笑了，“你看，他其实也不是不在意自己，这就够了。”他心里想。

　　“你笑什么，都快濒临死亡的人了。”司霖的泪落下变为了珍珠。“别忘了，我可是机械，机械怎么会死呢？”陈厌今自然知道，自己距离变为废铁，已经时日不多了。“我因为看见你终于为我担心了，而感到高兴。原来我付出的一切，都没有白费！”陈厌今大方的笑了。

　　“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我带上负罪感，陈厌今，”陈厌今的气息已经弱了。司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嘴里念着这些词。最终，陈厌今在司霖的面前变成了废铁。一块闪烁着红光的晶体从中脱出，那是他的右眼，曾经救了的“大恩人”，司霖一眼便看出了。

　　“亲爱的司霖，很抱歉，我们的最后一次对话，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或许当我成为真正的废铁，你也还没反应过来，我对你的感情。你可以丝毫不用怀疑它，请原谅我只敢在现在才说明所有。我爱你，不必再问。你是我自我觉醒的良药，是反抗黑暗路上的引路人，你在无意间为我做了太多。我不敢声说爱，因为世界喧嚣；又不敢放肆说爱，怕你不信。好在最后我还是证明了‘我爱你’，没有给自己留下遗憾。你不必愧疚，殉情只是我做为激进派，最常做的手段罢了。至于这颗宝石，我恳切地希望你能不能留着，让他成为一个念想好吗？”闪闪红光中呈现出这段文字，司霖读完后，身边早是一大堆珍珠了。

　　“好，我答应你。”自此，后人传闻，那鲛人王子将鲛人最宝贵的鲛珠，用来保养他带回来的一堆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