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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重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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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知道,汴京内城有魁星阁供那公家人饮茶赋诗唱词弹曲,那么这东市坊的聚星楼就是给商贾巨富们附庸风雅清谈国事的地方。
除了不合规制的,什么都往上招呼,那琉璃彩瓦下雕梁画栋也好,那层叠檐牙的云雾缭绕也罢,在这汴湖东的市坊间,丝毫不能被夺取半点星光。
这一日,午时。聚星楼上贵客满营,在人来人往中,一贵气少年摇着扇子领着个清秀少年也登了楼,二人甫一出现在门口,衣着工整的小二便忙不迭地引着二人往里去,一面走一面介绍着楼中各处的陈设布局及寓意。
“咱们这台阶是上的新色,容易眼花,贵客仔细着路……”小二在转角处照例提醒,可话音未落,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左脚踩了右脚。
刘溪鸰倒抽一口气,眼瞧着昂贵的地板朝自己迎面扑来。
“小心。”好在赵珏将她一把拦住。
“客人不要紧吧!”小二忙道。
“没事没事!”她窘然一笑,心肝砰砰直跳。
“得亏你瘦些了,不然我还接你不住。”
“喂!”她怒道,“不是你当时跟我一起摔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了是吧?”
“所以当时我没接住啊。”赵大公子无辜地说。
刘溪鸰:……
他说得便是当年她在闻鸣楼睡过头了的事。
那日她眼一睁,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楼下读书声朗朗。她慌乱冲下楼,却与同样迟到的同桌撞了个满怀,二人的动静在回廊之下格外大。
“你二人如何迟来?”夫子手持松枝面色不善。
赵珏悄悄扯了她的袖子,刘四喜机灵过头,连忙一脸痛苦:“夫子,疼,我疼……”
热心肠的赵公子则扶着她的肩膀暗暗递话:“夫子,今晨霜浓路滑,四喜崴了脚,我碰见后便搀扶着一路走来,没成想却耽搁了时辰,请夫子责罚。”
四喜丸子不受力,龇牙咧嘴地应道:“啊对对对,脚,脚疼。”
夫子眯了眼:“脚疼如何揉肩?”
她嗫嚅:“他掐……我。嗷。”
二人演得如此卖力,劲都使在了一处,领罚自然也要在一块。那一天,两个人回去还各领了一顿竹笋炒肉。
此刻,矜贵的赵大公子摇着扇子徐徐感叹着逝去的年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阿鸰还是这般模样!”
“什么模样?”
赵珏笑而不答。
二人行至一处门户大开的雅间,赵珏站定:“请吧!”
“嚯,富丽堂皇!”刘溪鸰瞪圆了眼,这看看那瞧瞧,俨然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你说,今天……不这些天,能让我山珍海味都尝个遍不?”
“没问题。”
“要奢靡无度的那种!”
“好。”
“……罚你这么多年没给我回过一封信!”
公子哥作揖:“认罚!”
二人落了座,只听小二道:“赵公子,今日给您的老四样上齐,再给这位贵客搭个咱们刚出的‘翠微清波’尝尝鲜?”
“嗯,听你的。”赵珏眼皮子也不抬,随口吩咐了几句,那小二便下去了。
门一关,聚星楼外的富贵喧嚣霎时间隔绝于外,只有若有似无的茶香混着木香萦绕在鼻息。静默中,刘大聪明发问了:“这楼你开的?”
小时候的赵珏虽说身无装点,常年一身朴素的藏青衫子步行上学,可大家都能觉出他身上独有的金钱气质。如今他白净了许多,又换了身月白衫子,仪表堂堂下举手投足间,雍容随和当然是更甚从前。再一看这楼里的人瞧他时那不可言说的眼神,虽不至于下一刻就垂涎三尺,可点头哈腰的动作显然训练得十分有度。这地段,这规格,能对他这般讨好的,那是一般的关系?
“也不算。”赵珏答。
“那就是了呗!”
赵珏笑了:“这么大的楼面盘下来还是要不少钱的!我可舍不得,这儿老板只是找我借了些银子。”
“嗳,谦虚了赵老板!”
二人半奉承半忆往昔的话没说几句,那“翠微清波”就先上了。所谓“翠微清波”,便是青菜,粉丝,豆腐等瞧着颇素的菜,不过摆盘精致了许多。其中一道菜是用丝瓜混着煸河虾仁炖的蛋,赵珏瞧了便说:“这个先撤下去,换个别的,后面的菜都不要鸡蛋。”
刘溪鸰歪头把他瞧着,他笑道:“看我作甚?我可不想一会带着个麻子上街!”
原来他还记得她吃鸡蛋起疹子。
刚要感动一番,又听赵珏道:“不过我瞧你瘦了,又黑了不少,兴许起了疹子也瞧不出?”
……
她没头没脑问了句:“还蹴鞠吗?”
赵珏未疑由他,点头:“过几日我就有一场。”
刘溪鸰哼哼:“那你说,人家蹴鞠都是晒得黢黑,你怎地还变白了?活像个小白脸。你是不是敷了粉?”
赵珏顿觉好笑——好个机灵鬼,在这等着他呢!干脆抹了把脸,一摊手,手掌白净光滑一片:“怎么着,比你白的都是抹了粉?那到时候我可不用去踢了,往那一站人家就输定了,满场子的人都得被我的粉逗咳嗽!”他这云淡风轻间却无端说出了一股滑稽之意。
论幽默,四喜丸子还是稍逊一筹的,于是一口茶进了鼻子。“你!咳咳咳!”
她连连咳嗽,却把赵大公子忙坏了,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又是递绢子。等她缓过了劲,他郑重叹气:“我真没擦粉。”
这话也寻常,可不知怎的却戳中了她的笑穴。
她咯咯咯笑得半天缓不上气。好容易笑好了,眼泪一抹,赵珏却又哧哧笑起来了:“跟个小母鸡似的!”说罢他又想到了一桩旧事,“是了,你不是大名刘水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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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相逢,总嫌时候太短。好在他二人总能空闲。
近日,唐祁的清谈局颇多,所以白日几乎不在家,只在每日晚归时叫她到房里问功课。
而唐家其他人则忙着从驿馆搬去那新租的院子,她一个姑娘家的小客人,虽说拜了陈维宁学剑,但到底不是唐家人,自然没人使唤她。一来二去的,竟然真闲了好些日子。
又碰上赵珏个天生富贵,整日里不是跟一帮闲散公子哥唱歌蹴鞠看戏,就是组个局看看字画品品诗词再学学雕刻,日子不要太潇洒。
于是汴京城内的人们这几日便总能见着赵家那仪表堂堂的金贵公子领着个雌雄莫辨的小女郎东走西顾招摇过市。
不过,旁的乐子倒能简单应付,但蹴鞠不一样,怎么也得匀出两三个时辰,如此便要耽误唐大官人每日布置的课业,问课时极其容易露馅。所以二人谋划了许久,都没能谋划出个所以然——不是她跑不出来,就是人家下雨改期,这日亦是如此。
“……这回说定了啊,明日再不来,你就看不着了!”赵府前院的画室里传来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我准来!下刀子我都去!”刘溪鸰一面答应着,一面往石臼里兑水。
二人在制颜料,因为下一次诗画会的主题是“疑是银河落九天”,主办人乃曹国公堂兄的侄子。这种名流二代云集的盛事赵珏怎会缺席?何况那彩头是一扇玉屏风笔架。
于是一向爱云淡风轻出大风头的赵家郎便一心要复刻出肉眼可见的银河赢了那屏风,今日便邀她来家中请师傅教学调制颜料的法子,其中首要步骤便是磨染石。这厢师傅教完了拍屁股走人,那厢便把二人忙坏了:
“哎……多了多了!啧,你看你笨死了,再兑点石粉!”赵珏一面忙活,一面数落她,“……上回姚家县主那场鞠你还说下秤砣都来呢,还不是没来?!这回的场子订的远,你呀,爱来不来吧!”
见刘溪鸰不语,赵珏又啧了一声:“说个地方我去接你!”
这点数她刘大胆还是有的,哪敢轻易叫人晓得她这几日的纸醉金迷?到时候唐祁晓得了还不得说死她?便轻哼一声:“不劳大驾,我自己骑马去就行了!”
“厉害啊,肉丸子都会骑马了。”赵珏说着又要去捏她的头,被她躲了开,“懂得可真多哟!”
“脏死了脏死了,你手跟中毒了一样!”
“还不都是你,溅我一身,给我擦掉。”赵珏嘴一努,将手伸了过去。
刘溪鸰也不恼,卷了袖子便替他弄,又接过刚才的话头:“那还能有您赵大公子懂得多?”
赵珏笑了,“啧,听听这小嘴儿抹了蜜!我呀,是怕你迷路。”
“哈,这你就不晓得了,寻方定位的事儿啊,我保管比你行!”
“真的?看来这些年你攒了不少绝活嘛。说说,拜了什么高人?”
“嘿嘿,不告诉你。”刘溪鸰得意笑道,“你猜我是如何找到你的?”
“不是那天上午在湖边?”
“才不是呢!三月初三,那天支纱公主入城,我跟着你走了好远,结果你跑进了倚笑楼!我还让他们给拦下了,说我是女的不能进去。哼,不然我那天就逮着你了!”
“是吗?”赵珏倒了杯茶又笑眯眯问:“你如何确定那是我?”
“别想抵赖,那就是你!就你走路是那样的,一颠一颠的。”
“当真是我?”赵珏笑容微敛。
“当真!”那圆溜溜的眼睛盯住了他,“你那德行,踢腿走路,鼻梁断骨,说话细溜溜……你还踩我脚呢!你呀,化成灰几辈子我都记得!老实交代,去花楼里头干什么坏事去了?!”
这下赵珏笑不出来了,倒不是因为被抓了个现行,而是因为她细致的描述。
他瞧着这个奇异的,一不留神突然就再度出现的人——她的眉毛压住了眼,坏笑着,清澈的眼睛照见了自己的样子,那小嘴一张一翕,和从前毫无二致。
他以为人是时刻在变的,因为人总是想要更多的东西,可如他所言,她还是那样,热切奔放还有些傻气。就连耳畔传来的逗趣声都和几年前毫无差别:“你说啊……干什么坏事去了?”
她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记性好吗?
似是过了许久,他才轻声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个妹妹,长得极是好看,前些年他二人在京城访友时,兄妹走散了。这哥哥找妹妹一找就是好几年,始终未果。后来,好容易听说妹妹被卖到了这四大花楼中,可他那时已成家,离此地甚远。这些年我也恰好在京城居住,就答应帮他去瞧瞧。”
这是个听着何其曲折又感人肺腑的故事。可刘溪鸰却总能有出人意料之举:“嚯,你丢了哥哥,他丢了妹妹?”
“哥哥……?”赵珏一怔,“哦,是,没找到。”
他显然没料到她这事儿也记得如此牢——那是他当时为了应付她瞎说的。可瞧她一脸认真,他只得顺着道:“是吧?所以,他没找到妹妹,我也没找到哥哥。”
少女眯起了眼:“我都瞧见你两次了,你这逛花楼逛的得多勤快?你老实交代,你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嗯?”
两次?一丝古怪自赵珏眼中闪过,真不知道是她闲,还是他合该被她遇到。一些奇思妙想最终化作了自嘲:“不然怎么办?那么多间房,我一次怎么看得完?那不成上门找事了吗?”
“唔有道理……”她思索片刻,“那……”
赵珏眉头微挑:“怎么?”
她问了句要紧的:“楼里的姑娘好看不?”
赵珏:……
“小时候咱们那个一二客栈说书的,那个胡说,你记得吧?他说这倚笑楼可是排名很靠前的!”
他啼笑皆非,心道这家伙真是三句不离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还行。”
她顿时更来劲:“贵不?花样多不?”
那欠揍的样子叫他实在没忍住,干脆拧了她的脸:“我是去寻人的,你以为我是去干什么的?”
她豁着风问:“……那你下回还要去不?”
“怎地?”
“要不带我一个?”不等他答,她就卖弄起来:“都跟你说了,寻方定位的活儿我能帮你!你可不要以为我来这儿真是玩的,我可是有公务在身的!”
“哦?是了,你家可有个大官人。”赵珏这才想起来,“都忘了问你,你家沈提学近来可好?”
一提这事,刘溪鸰那股子兴奋劲儿立刻没了,仿佛泄了气的球:“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怎么?”
她懒懒道:“你要听我的惨事?”
“有多惨?”
“那你听着啊,老长了!”她坐直了身子掰着指头数:“我跟着我娘改嫁之后,没几年,我姥爷去世了,然后我娘也不见了,最后我舅舅回家守丧去了,结果我就跑来这了。”
赵珏一时没跟上:“……等等,你不是跟你舅舅来的?”
“你先听我说完嘛!”她扔了石碾子越说越带劲:“我舅妈要我嫁给她的傻侄子我不干,所以我跑咯,跑到另一个叔父家里,然后没过多久就跟着他来京城耍耍,顺便给他当护卫!”
“啊,傻侄子……你跑了,然后当护卫?”一向波澜不惊的公子哥面上终于出现了疑惑和震惊。
“所以现在我是跟着我舅舅的义弟,我的叔父来京城,明白?”
赵珏双唇微张,显然他又没有跟上:“嗯……容我想想。”
少女语重心长:“所以我觉得你那个也不算什么,你哥哥丢了,我爹娘姥爷都没了呢,你看,我还是惨点。”
赵珏:“这可不兴比……”
“我舅舅舅妈还想快点把我嫁走,好解决我这个累赘,难道你惨得过我?”她斜了他一眼。
“那好吧,还是你惨。”赵公子拜服,也没明白这话头怎地就到了此处。刚刚说什么来着?哦说花楼……那可不行,还是说她吧。
“我比你惨多了!”她兀自拍着大腿长吁短叹。但有意思的是,那不快的神色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立马化为了没心没肺的大快朵颐。赵珏觉得有些奇怪,他极少在她身上看到哀愁的影子。她永远精力旺盛,永远对一切充满好奇,仿佛一簇张扬的太阳花,或者更贴切一点,一只展翅而飞的鸟儿。
他甚至会阴暗的想,不会的,她心中定是有难以言喻的自伤,只不过这样的伤口她不屑也不敢在旁人面前展示罢了,或者说……她就是用那种样子来引起旁人的好奇和毫无防备?
于是所有的猜疑都化作了擅长的关切:“可你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难过的吧?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你即使不再计较,可还是会忘不掉啊。”
“嗯?”刘溪鸰一抬头,就对上了赵珏深邃的窄眸。而他的声色向来清透,叹息间常常能无端惹起一丝情愁。她这毫无实战经验的人哪里扛得住这个?
面上一赧,连忙移开眼打了个哈哈:“嗨,想开了其实就那么回事!算了!这样也好,没人管我。活一辈子图个快活呗!非要儿女情长仇这个恨那个的?再说了,我还能活个几年?”
赵珏微愕,旋即往她脸上弹了一把水:“人小鬼大!才几岁就说这种话。”
“哎呀你弄我眼睛里去了!”刘溪鸰连连躲开,顺手抄起抹布就扔了过去。
赵珏灵活一躲:“……叫你装模作样!”
两人笑闹间,赵珏心里那一点点犹疑也就这样消散了——毕竟她连四岁旧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他的事,那除了记性好,自然还有对他旧情难忘的缘故。
他摸摸她的头:“你真这么想?就那么大方?算了?”
“那不然怎么办嘛?”她撞了撞他的肩,“咱们向前看嘛!想那么多又解决不了,还不如吃一顿好的再骑马出去浪一圈呢!”
她那鲜活神气的模样极具感染力。“看来四喜这些年经事不少。你说的对,咱们就向前看!”
“嗯哼,那可不!我现在可是有由内到外全方位的强人!”
“真厉害啊。”赵大公子的夸奖终于变得由衷。
“所以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一丝不妙的预感袭来:“……譬如?”
“譬如你找不着了,譬如那青楼不放人,你大可带我去,咱们弄个缜密的计划,把所有美人都筛查一遍,然后帮你拉你兄弟的妹妹一把!”
赵珏嘴角微抽:“……是吧?”
“怎么样,下回带我去倚笑楼吧?”
赵珏睨着她,那眨巴的大眼下自有狡黠——原来还是在这儿等着他。“你是想帮忙,还是想看美人?”
“不能都是吗?”
“不愧是你。”
“行不嘛?”
“让我想想……不过,你这模样嘛,是不方便的,人家一看你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拦你。”
“哦也是啊哈哈,说来也怪啊,”她摸摸自己,“你们怎么都看得出来我这是男装?我裹那么严实!”
赵珏上下打量她一圈,“重点不在裹不裹,反正也没区别。”
“那在哪?”
“在脸。”
“哦?”
赵珏神秘一笑:“一会儿我给你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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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刘溪鸰低着头回到了唐家院子。
刚想梭边走,没成想眼尖的舒放一把揪住了她:“咦,你这眉毛怎么回事?我看看我看看,哇,怎得像两条毛毛虫!哎哟,谁给你画的胡子嗷?”
“哎呀,你好烦!”她啪的打掉舒放的手。
“干嘛啊,这么凶。”
刘溪鸰没好气地窜进了房。都怪那赵珏!说什么为着自己的名节不可叫人瞧出来是女子,硬是给她摁着添了两笔虎眉,弄的跟张飞似的。
舒放一面擦鞋一面咕哝着进了后院:“水鸟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何衍:“说是寻着个和青青一块念书的同学,三人挺要好的。”
“嚯,这地方都能碰上?”
一旁的陈维宁啧了声:“这才落脚几天,就寻着新伴了?一屋子人忙的脚不沾地,她倒三天两头闲的很。”
何衍一笑:“你这话可不对,她横竖算个贵客,哪有理由使唤她跟咱一块?”
舒放也道:“是啊,她可是咱的摇钱树,维宁姐你可不准打她的主意,回头被你吓跑了!”
陈维宁眉头拧了拧。有这样的贵客吗?有家不回,一天天的蹲在这处不肯走?她嘴角一撇:“人小本事大,阿衍,你莫要总依着她,仔细出了岔子大人问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