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刀悬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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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吗？当然不够。
这个冰冷的念头在果戈里脑海中盘旋，如同西伯利亚永冻层下不散的寒流。
他巨大的、裹在白色斗篷里的身影像一团凝固的雪，堆在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过分苍白的下颌和一抹紧绷的、毫无笑意的唇线。空气里弥漫的雪松香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凝固的寒意。
白鸟加奈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一把挂面。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个角落紧紧盯着自己……嗯，一个古怪的、可能被前雇主虐待过的、失业的街头艺术家兼小丑先生。
但又稍微缓解了她的紧张——毕竟，一个需要借宿的可怜虫，能危险到哪里去？虽然他神出鬼没得吓人，说话也颠三倒四。
“能那样神出鬼没”她想起之前带给她的骚扰“你应该有异能力吧，嗯……是隐身吗？”不然也没办法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吧。
“嘻嘻嘻嘻~~~小丑猜猜，小鸟回答的对不对呢~~~~”
绝对是吧，白鸟不想纠正他欠揍的语气了
“晚饭，”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努力放得平稳，“清汤挂面。只有这个。”
斗篷下的身影纹丝不动。
“清汤挂面？”咏叹调般的嗓音响起，轻佻依旧，却像冰层下暗涌的激流，“多么纯粹的选择！洗去了所有多余的滋味……小丑欣赏这份纯粹，亲爱的小鸟…………小姐。”他生硬地补上了敬语，像是提醒自己距离。
白鸟懒得理会他突然的犯抽，转身进厨房，用力关上门。
水烧开。她机械地下面条。
“需要帮忙吗？”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毫无声响！
“啊！”白鸟惊跳起来，锅盖砸在灶台上。
“你！谁让你进来的！”她怒视着如同鬼魅般出现的白色身影。
“呜呜~~门开着缝隙呢~”他无辜地摊手，“而且，小丑的鼻子对焦味特别敏感……以前在糟糕的‘马戏团’里，烧糊东西可是会挨鞭子的~”语气刻意夸张的悲惨，尾音带着一丝颤抖。
白鸟看向锅里——面条果然粘锅了。她手忙脚乱地关火。
心里因那句“挨鞭子”泛起一丝异样。难道他那些奇怪的行为，是以前被虐待留下的阴影？
就是那个，受虐型人格？
“看，小丑还是有用的。”他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踱步到流理台边，拿起苹果。
手腕一翻，一把造型诡异、闪着幽蓝寒光的折叠刀凭空出现。
白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刀……造型极其华丽，泛着寒光。
然而，他只是捏住苹果，小刀化作一道致命的银弧，快得只剩残影。
“沙沙”几声轻响，薄如蝉翼的果皮连绵垂落，形成一个完美的、不断延伸的螺旋。几秒后，一个光洁无瑕的苹果出现在他掌心。
“……喏，”他将苹果递向白鸟，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保证……不会割伤指尖。”
“这对于小丑来说可是赖以生存的手艺……”总感觉他说话的时候意有所指看着她。
白鸟看着那完美得诡异的苹果和那把消失的凶器，感觉不太好。
这不仅是炫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他能完美掌控一切，包括她的生死。她没有接，生硬地转身：“你自己吃。”
“唔……”
果戈里沉默地收回手，指尖微动，刀消失无踪。他对着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在咀嚼某种坚硬而苦涩的东西。
晚饭在诡异的沉默中进行。白鸟埋头吃面。果戈里占据另一端，慢条斯理地吃苹果。帽檐低垂，但白鸟能感觉到那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她只想快点逃离。
“我吃完了。碗你自己处理。”她起身走向卧室。
“等等，小鸟小姐。”果戈里的声音追来…“夜晚的寒意……对小丑这种习惯了虚假舞台温暖的生物来说，很不友好。”他抚过斗篷，“以前……在‘那个地方’……可没有多余的被子给一个没用的小丑，差点就要……”
又是这种暗示悲惨过去的语气！白鸟咬牙。荒谬感与那点该死的同情心在拉扯。
“……等着。”她走进卧室，关门。翻出那床洗得发白、带着樟脑味和薰衣草的旧薄被。
抱着它，像抱着炸弹。拉开门，果戈里像白色雕像立在阴影里。
白鸟把被子往他方向一扔：“给。”
被子展开落下。果戈里的身影倏地平移一步，稳稳接住。他抱着被子，动作显得有些笨拙，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感。
“啊~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薰衣草？像是尘封的……。”他将脸埋进去深深吸气，抬头，“谢谢你，小姐。这份‘束缚’般的温暖，小丑会……好好使用的。”
她没空去管一个神经病“晚安！”白鸟用力关上门，反锁。
背靠门板喘息。手腕上的【Соловей】疤痕异常安静。那个“小丑先生”怪异至极，他接住被子时那种笨拙又珍视的样子……巨大的矛盾感让她心力交瘁。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甚至没力气爬上床，靠着门板，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深夜。
万籁俱寂。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惨白的光带。
客厅沙发角落，那团巨大的、裹着旧棉被的白色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有脚步声，没有空间波动，仿佛他本身就属于这片阴影。
果戈里高大的身影，如同最幽暗的梦魇，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紧闭的卧室门板（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所在的空间与门后的空间在那一瞬间发生了重叠置换），出现在白鸟加奈的床边。
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斗篷的轮廓，像一片凝固的、不祥的鸦羽。帽檐下的阴影深不见底，只有两点极其微弱的、非人的异色光芒，如同冰封深渊底部的磷火，静静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睡颜。
白鸟睡得很沉，呼吸清浅。她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头歪向一边，几缕柔软的黑发散落在苍白的脸颊旁，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银泽。毫无防备。脆弱得如同初生的雏鸟。
果戈里静静地站着，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雪松的冷香在狭小的卧室里无声弥漫，冰冷刺骨。
他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如同从虚空中探出，缓缓抬起。那把造型诡异、刃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折叠匕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指间。冰冷的金属在月光下反射着致命的光泽。
刀尖，缓缓地、精准地，指向地上沉睡之人那脆弱的、毫无防备的颈侧动脉。只需要轻轻一划，那温暖的、流淌着背叛者血液的生命之河，就会在寂静中干涸。
就是现在！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刀悬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