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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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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开和去世时二十出头,很年轻,父亲汪国礼才五十五岁,母亲胡氏还不到五十多岁,都正值壮年,是中年丧子,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汪先生夫妇还有二儿子汪开平;而且汪开和去世前一年成了婚,媳妇蒋氏已经有孕在身,汪开和死前也算留下了香火,也算后继有人。
儿子汪开和的去世,令一家人陷入悲痛,家里人匆匆急急就潦草下了葬,并没有通知亲朋好友大操大办。
毕竟是年轻后辈突遭罹难去世,而不是年迈的老者离世,这种事带有不吉利、不详的色彩,况且汪开和还没有子女,开字辈下面没什么后辈,连披麻戴孝的人都找不到,还不如急事急办早点下葬算了。
汪开和下葬后两个月,他的媳妇蒋氏临盆了,生下一个男婴,汪开平给侄儿取名汪天地。
汪开平是汪国礼的二儿子,去世的汪开和是他大哥,汪开平是一名教书先生,侄儿汪天地的名字就是他取的。
汪国礼给人踏坟卜卦看风水,心里明白世人来找他,都想靠选一块好坟地来趋吉避凶,光耀门楣,但他心里明白,踏坟地选风水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要尽事修业,积功累德。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风水。
踏坟地不过就像是给死人选房子一样,即使给选了好房子是风水宝穴,若睡进去的人生前不积德,欺天瞒地,做尽坏事,或后人不思进取,那聚风拢水的气穴也会散掉,若生前多行好事,无愧于心,不欺天瞒地,行忠厚仁义之事,即使睡得平常墓穴,也会聚拢灵气,气乃天地造化,气最灵,灵气识人平常墓穴也会变成风水宝地。
可世人试图妄想靠选一块坟地就能改命换业,而座等好运降临,那是愚蠢,痴人说梦,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汪国礼看的坟地多了,也明白一个道理,选坟地兴旺发家不可靠,多尽人事,立业修身才是根本,把兴家立业的希望寄托在鬼神风水上不可取。
凭自己的阅历,汪先生发现那兴旺之家基本都是诗书传家,一个家要兴旺,一定要读书搞教育,这就是他为何从小要求俩儿子好好读书的原因。
大儿子汪开和与二儿子汪开平,在汪先生的教育下,都读过书,可开和没有开平聪明,似乎不爱读书,早早就回家当了佃农,而开平比较争气,似乎对读书颇有兴趣,竟然把书读成了,在乡里当了教书先生,受人尊敬。
汪开和书没读成,父亲汪国礼便早早的给他张罗娶了媳妇蒋氏,业没立成,那就让儿子早点成家。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开和结婚没多久,他就得急症去世了,这令汪国礼一时半会没回过神,只能哀叹一声:“嗐,这就是他的命吧。”
儿子汪开和去世,汪国礼通书达理看的开,可妻子胡氏没有汪先生的通透豁达,胡氏还不到五十岁,很年轻,她把这种痛失儿子的罪责怪在儿媳蒋氏的头上,背地里恨她是克夫命,自己的儿子就是被她克死的。
胡氏恨儿媳蒋氏也并不是一时兴起,这种恨是有缘由的,只不过儿子汪开和的去世,把这种由头放大了。
汪开和虽然读书不行,但出了名的孝顺听妈话,母亲胡氏让他朝东,汪开和绝不往西,母亲让他坐着,他绝不站着,为此胡氏很喜欢疼爱大儿子汪开和,虽然他读书没有弟弟汪开平聪明,但胡氏觉得开和没本事倒挺好,反倒听话,使唤起来顺手,不想老二开平,总是钻在书堆里,金贵的不行,使唤不动,还满嘴的大道理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粮千万粟。”说还说不过他,把活净推给大哥干。
而丈夫汪国礼还护着老二开平,反倒教育老大开和,让你不好好读书,这活就得你干,老大也不争辩,就哼哧哼哧的去干活,这反倒令胡氏心疼起大儿子汪开和,吃饭总给他多盛一点。
可自从给大儿子娶了媳妇蒋氏,胡氏发觉大儿子汪开和没以前听话好使唤了,和自己似乎也不亲了,反正没以前亲了。
以前桶里没水了,自己只需喊一声:“和娃,没水啦。”
汪开和就会迅速拿桶去井边挑水,甚至有时自己都不用喊,见桶里没水汪开和提前就填满,可自从娶了媳妇,开和就和换了一个人似得,叫干啥要喊几遍才吭声,总不能及时的过来。
一次桶里没水,做饭时胡氏才发现,便一如往常喊老大:“开和,开和,没水啦。”
以往只要喊一遍,或只要喊出声,老大就会及时赶来,可这次胡氏喊了三遍,嗓子都喊累了,心里喊出了火,老大还没来,眼看丈夫要回来吃饭,家里连水都没有,要是晚了饭点,又免不了受丈夫嘟囔指责。
胡氏有些生气的走出灶房,看见老大开和在门前嬉笑的给媳妇蒋氏晾衣服,蒋氏在一旁笑着指挥汪开和把衣服挂高一点,汪开和听话的照做,开心笑的龇牙咧嘴,像一条没心没肺的傻狗一样。
再看儿媳蒋氏那手插腰间颐指气使的样子,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这样像狗一样被人家使唤,胡氏心底就气不打一处来,拉着脸吼道:“开和,你耳朵聋啦,叫你挑水,你听不见,早上不吃饭了啊。”
听到母亲生气的吼叫,汪开和顿时焉了,上一刻脸上灿烂开心的笑顿时就凝固住,唯诺结巴的回到:“哦,刚才....没....没听到。”
“你耳朵让狐狸毛塞住了啊,没听到,我喊多大声。”
“哦,我.....我..这就去挑水。”
汪开和急忙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媳妇,往厨房跑去。
而蒋氏接过衣服,看着丈夫离去的身影,心里又气又心疼,啥事都喊开和,你们就开和这一个儿子吗,咋不见你们使唤开平,哼,蒋氏心里恨恨的想着,可并不敢发作。而且婆婆胡氏满脸的怒气,似乎并不是呵斥她儿子,而是在呵斥我,你看她那瞪人的眼神,似乎要吃了我似得,嫁到你家做儿媳,我跟你又无冤无仇,那样瞪我干嘛,哼,可恶,莫名其妙。
吃饭时,胡氏给俩儿子碗里藏了鸡蛋,可她却看见老大开和把他碗里的那个鸡蛋夹到媳妇蒋氏碗里,胡氏心里一冷想到:“这傻儿子,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没良心的东西。”
平时胡氏再使唤老大,汪开和也没有以往那样反应迅速,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胡氏说哪他就打哪的汪开和了,现在他似乎更听媳妇蒋氏的话。
晚上恩爱时,蒋氏吹枕边风,说兄弟俩为啥只使唤你干活,凭啥开平啥都不干,还不是看你老实,憨笨,蒋氏就怂恿汪开和给父母说,跟兄弟分家。
汪开和说弟弟是读书人,将来要干大事,自己多干点没啥,可媳妇蒋氏不同意,汪开和要是不同意,她就不让近身,无奈汪开和还是得听媳妇的话,不然自己连觉都睡不好。
当胡氏得知开和要分家,她心里大为恼火,晚上把这事说给丈夫汪国礼,俩人一合计,觉得分家这肯定是儿媳蒋氏的主意,忠厚听话的开和只不过是个传话的 ,毕竟自己的儿子啥品性,自己心里清楚。
胡氏在心底就骂起儿媳蒋氏,破坏家庭团结,而汪国礼则沉默着不说话。
白天胡氏喂猪圈里的猪,猪把猪食拱到猪槽外,弄得到处都是,胡氏便折来树枝条边打猪边骂道:“该死的猪,该死的牲口,咋不去死,我打死这不听话的东西,吃食你都不好好来,我打死你......”
可碰巧,儿媳蒋氏也在家就在不远处经过,婆婆胡氏那恨嘟嘟的语气,此刻在儿媳蒋氏这里就非常刺耳,似乎另有所指,谁知道她是在骂猪呢还是在骂猪呢,你说人家骂咱吧,人家明明是在骂猪教训猪,硬面直刚,明显吃亏,自讨没趣,蒋氏也就隐忍不发,装聋作哑。
可婆媳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是面和心不和,虽是家人,却比陌生人还生疏,彼此心中的嫌隙早已存在,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有时甚至连面都不和,要是撇开婆媳关系,俩人估计能打起来。
家里养有鸡,鸡四处乱走,随地大小便,到处拉鸡屎,弄的门前臭烘烘,而且乱糟糟很难看,胡氏见到鸡,便也张口骂:“该死的鸡,眼睛瞎了,拉屎也没有地方,看把家弄得乱的,看我不打死你。”
胡氏边说边去撵鸡,吓得鸡叽叽呱呱的乱蹿,而这叫骂鸡的场面声音,又被儿媳蒋氏撞见,俩人关系本来就有疙瘩,剑拔弩张的,这骂鸡打鸡的举动放在平常也没啥,就是简单的骂鸡打鸡,可它发生在有疙瘩的俩人中间,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胡氏那些打猪骂鸡的话语,似乎就不简简单单的是打鸡骂猪了,让儿媳蒋氏来听,那就有指桑骂槐的意味,而对于胡氏,那恐怕只有她自己心底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骂鸡打猪呢,还是另有所指。
汪国礼回到家,也察觉到家里氛围不对,从闲言碎语的情报打探中,也明白妻子胡氏与儿媳蒋氏的关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难以调和。
他心里默叹到:“看来这个家不分是不行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