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故事写成我们》戴笑意

37、番外·独自爱着你

　　37. 番外·独自爱着你

　　*

　　刘晶莹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遇到汤毅，是在万盛的电梯里。

　　那天她常坐的公交车来迟了，到了万盛楼下，慌忙地在门口买了早餐，再慌忙地去等电梯。刚跑到电梯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站的人不少，但还有空位，太好了，不用再等下一班了。她快步往里进，刚刚到门口的位置，电梯开始关门，她向来胆小，这门一关，虽说碰到她的身体会反弹开，但势必要夹她一下不可。

　　就在快被门夹到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一个人按住了里面的按钮，门再次打开，她这才幸免。

　　刘晶莹看向开门的男人，一下子有点不敢和他对视，因为那人好帅呀：穿一身深咖色的西服，皮肤比平常男生略白，眉毛又黑又直，却没有修过的痕迹，眼睛不大，微微内双着，鼻子又直又挺，薄薄的唇轻抿着。

　　刘晶莹在现实生活中从没见过这么帅的男生，一下子紧张起来，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站在了男生旁边。电梯里人不少，在5楼又上来两个女生，一下子把她挤得挨着身旁男人的胳膊。刘晶莹心里一跳，目光小心地瞄着他，只觉得他比自己高出了一头左右，俊朗的侧颜是说不出的帅气。

　　刘晶莹的办公室在27楼，等她到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她和那个男人两人了，电梯按钮上33层的灯还亮着，说明他是33楼的，哦~那他是汤氏集团的呀！真是青年才俊~

　　一回到办公室，连饭都没顾上吃，刘晶莹先打开了电脑，搜索“汤氏集团”，进到了官网，点开集团动态，第一条新闻就吸引了她的视线：集团总经理与上海庆阳科技成功签约，配的图片，赫然是刚才那个男人与另一个年龄在40多岁男人的握手照。

　　原来他叫汤毅？竟是汤氏集团的总经理？刘晶莹的第一反应竟是心瞬间凉了一半儿：他那么好、那么高高在上，是万万不会和自己这种层次的人在一起的……

　　整个早上，刘晶莹对工作都是心不在焉的，中午也没睡觉，几乎把汤氏集团的网站和公众号看了一遍，她默默把有汤毅照片的新闻都保存、收藏起来，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从此以后，刘晶莹每天都要浏览好几遍网站和公众号，看有没有新的关于汤毅的新闻发出来，有的话，她能欢喜雀跃好一阵子。而如果哪天能偶遇他，这天便是她的节日……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在备考公务员了，她知道，以自己这种条件，想嫁个不错的人，公考是一条十分不错的出路，并且自己还在公考教培行业工作，可以说相当有优势。可是，如果考上了呢？那不就不能和他在一栋楼里工作、连见他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她能见到他的概率大概在一个月两次，每次能待在他周围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可是，细心如她，通过分析他和他身边人的对话，她知道，他没有女朋友，还知道，他从不乱交女人。有一次，她看到一个叫什么薇的漂亮女人在他旁边献殷勤，他理都不理……

　　是的，即使知道和他在一起的不可能性高达99%，可心里还是存了那么1%的念想，而这1%的念想，比那99%的能量要大得多。

　　她练就了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他的本领、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制造和他认识的机会，她甚至在计划着跳槽到汤氏集团，她甚至想过，要不她去家政公司干吧，跟踪他回家得到他家的地址，然后再想办法去他家当个保姆什么的，只要能天天见他、在他身边，如此便好……

　　直到有一天，刘晶莹记得，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她忙了会儿手头工作，起身去茶水间接水，刚走出办公室门，一个身影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向反方向走去。她立刻定住了，那人，不是汤毅又是谁？她对他的身影，太熟悉了。

　　一扭头，果然是他！可是，他怎么会来自己公司呢？手里还拎着一个大盒子？

　　她知道自己不该跟着他的，可实在忍不住、忍不住，她折身跟上了他，只见他停在了一间办公室门口，掏出手机，笑着看向屏幕……

　　看到他的笑，她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呼吸沉重起来，心像瞬间掉进北极的冰窟窿里一般，快要冻僵了。因为他的笑，明显就是喜欢一个人的笑，那种温柔、那种发自内心，是装不出来的。

　　他好像察觉到她站在这儿，朝这边看了一眼，刘晶莹只能转身离开，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腿脚是怎么移动的。

　　刚走没两步，在转角的位置就撞到了一个人，是同公司申论部的张丽，公司公认的第一美女，性格开朗、业务能力强，虽然和她不熟，可也不反感她。两人互相道歉，刘晶莹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刚才他站的办公室，不就是张丽办公室吗？

　　她应该赶紧离开，她必须赶紧离开，可此时她的大脑、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又重新走了回去，然后看到了另她心碎的一幕：他那藏蓝色的衣角在门口一闪，进了张丽的办公室……

　　是她？为什么是她？怎么可以是她？

　　一夜未眠，刘晶莹决定一定要查清楚。于是经过多方不露痕迹的打听，原来，张丽目前是单身，原来，他是来让张丽给他讲课的。

　　可是？真是这样吗？好像不太对。

　　于是又开始了漫长的、只能通过蛛丝马迹的观察。

　　但越观察，她的心越凉，他确实在追张丽，这是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但她已经十分肯定的实事。

　　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看上张丽？难道就因为她长得不错吗？张丽确实漂亮，可也不是漂亮到走在大街上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那种啊，再说，他不是也不该是这么肤浅地只看外表吧？再说，张丽的家庭条件还不如自己，她配得上他吗？

　　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一半儿碎成了渣，这些渣又硬又尖，扎着剩下的那半儿心脏……

　　她决定阻止、她必须阻止，可她还没想好怎么阻止，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这个张丽，就那么幸运吗？她恨张丽，可是看到一向忧郁冷淡的他笑得像个孩子，她又心软了……

　　直到那天。她因为工作耽误了一会儿，下楼吃饭晚了一会儿，刚到电梯口就看到电梯马上要关门，如果错过，又要等半天，于是她出声让前面的人等她一下。

　　竟是他和张丽，只见张丽不太自在地解释她要上楼有点事，关键他，他竟想去牵张丽的手？不可以！他不能在自己面前牵别的女人的手啊！

　　电梯上去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

　　后来，她去找了那个叫陈薇的女人，她说自己和张丽有仇，她愿意帮陈薇一起对付张丽……陈薇其实是个单纯的女人，是的，从小物质不缺乏的女孩，都单纯，不像自己……

　　于是有了后面的一切，那天，她满心欢喜，她知道王雨喜欢张丽，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特别是骗不了有同样经历的人，她一看就知道那个王雨像自己喜欢汤毅一样，喜欢着张丽。那行，那就让王雨如愿以偿。

　　她很兴奋，他看到张丽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呢？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会在意的吧？她就是要让他在意，哪怕只有一点点，心痛的人不能只有自己！

　　……

　　那晚，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当陈薇说去酒店的人是汤毅时，她愣了，本来就痛的太阳穴直跳得突突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张丽约她，她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还劝自己考公务员？呵呵，可能她是好心，可这用得着她劝？

　　不过，确实要离开了，可她要去哪、能去哪？

　　递了辞职信，收拾好东西离开的那天，她久久站在万盛楼下，仰头看着万盛大楼的最高层。万里无云，可能是阳光太灼眼睛，她觉得眼睛好痛，于是她想闭眼歇一会，可一闭，就觉得脸上多了两行热泪……

　　模糊的视线里，她再次仰头：你知道吗？一个女人独自爱着你……

　　……

　　*

　　即使过了这么久，王雨依然记得那天他在课堂上睡觉然后被张丽叫醒的情景。

　　他来这儿装模做样的学习，一是为了应付父亲，二是为了每天有个地方去，仅此而已，所以不学习是他的常态，他没有理想、没有目标，也没有快乐。

　　晚上回去一般会玩一宿手机和电脑，也不是说多沉迷，就是没事儿干打发时间。然后第二天，上课时补觉，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那天也是一样，申论测试，翻了翻试卷，主题是垃圾分类，呵呵，跟他有什么关系？刚开始不困，写了一点，然后困了，就开始睡。迷迷糊糊地，有个人在摇晃自己，真不想睁眼，可那人晃得很有毅力，行吧，待会继续睡。

　　微微睁眼，就看到教申论的张丽老师正在看自己的试卷，卷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好看的额头和眉眼。

　　即使不和其他同学交流，他也听闻张丽是培训公司长得最好看的老师，他和她不熟，也不关注，更没说过话，对她的印象，也是听其他同学讨论她机智地拆穿造她黄谣人的事儿。

　　只是那天，朦胧的睡眼中，隔着薄薄的卷子，看到她秀眉微蹙盯着自己试卷看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她的眉眼，有点像自己妈妈照片上年轻时候的样子……

　　……

　　第二次对她的印象就深得多了。

　　那天是他一个发小的生日，这个发小是他目前最好的朋友，一起吃了饭，他骑车回家。

　　冬天好冷啊，他被冻得哆哆嗦嗦，左转是红灯，他直接骑车闯了过去，没想到，蹭到了一辆车。

　　蹭到就蹭到呗，大不了赔钱，可是那人居然问：“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

　　提到母亲，他一下来了气，对，他没有母亲，他什么都没有。

　　长久以来的坏情绪终于有了个发泄口，他忍不住回怼那人，他期望跟那人打一架，他好久没打架了，好像很怀念身体疼痛的感觉，因为身体疼了，注意力转移了，心就不疼了。

　　正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她出现了。

　　她是那么机智，那么随机应变，可他却有点怪她：他想狠狠打一架。后来她数落他，说怕他因为打架留下案底就不能参加公考时，他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他看向她，果然，如他们所说，精致又秀气的五官，她确实长得很美，美到，他有点不敢看她……那天她塞给他的口罩，他一直留着……

　　……

　　他决定好好学习，是的，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她。那天早上，他确实在睡觉，但这个睡和平常的睡是不一样的，他是想趁没上课睡一会儿，然后上课的时候听讲来着。可她却误会了，还给了一块糖，那糖那样酸，可她笑得那样美……

　　被她叫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以为她也和其他老师一样，是劝自己学习的，谁知她却说让父亲在打自己的时候要赶紧逃跑，不能白白挨打，当时他心上糊的外壳，好像被什么东西敲碎了似的……

　　……

　　那次在万荣商场负一楼吃饭时候碰到她，其实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偶遇，他向来懒，中午都是点外卖，是知道她经常来这吃饭他才来的。

　　他记得那天吃的是牛肉面，她还怪他吃得少不加面，她不知道，和她在一起，他紧张，吃不下多少东西。

　　回教室的路上，她讲了什么“麋鹿和长颈鹿”的笑话，她不知道，他那天的情绪起伏有多大。起是因为和她一起吃饭、听她讲笑话，伏是因为出电梯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十分优秀的男人。

　　他记得，那天晚上她阻止自己和撞车那个人打起来的时候，这个男人也在场，现在又出现了，关键是，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同是男人，他懂。

　　不过好在，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他有机会。

　　……

　　后来，有一阵子，他看她心情非常不好，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如往常，可是她不说话的时候，眼里的那种失落是难以掩藏的。

　　鼓起勇气，他请她吃饭。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她说没有。他真想她能一直开心、永远幸福，让他怎么做都成。可是他不会，他没有逗别人开心的基因，所以只能跟着她一起沉默。

　　吃饭的时候，她开玩笑说，让自己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好单位了，有人给自己介绍漂亮妹妹。

　　他一愣，随即说他不想要漂亮妹妹，她说那好吧，不找漂亮的。可她不知道，他的重点不在“漂不漂亮”，而在于“妹妹”。是的，他要的不是妹妹，而是姐姐，因为，她比他大嘛~

　　……

　　他一直认真地听课，哪个老师的课都认真听，做题做得比高考时候都用心，他想着，如果他能考个好单位、有个好工作，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有追求她的基本资格了。他期待着那一天，期待着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他知道，自己爱她会胜过爱自己的。

　　可是，他没有等到那天。

　　看到她脸上的笑时，直觉告诉他，她恋爱了。不是和他，而是，和那个人。

　　他不死心，年会那天，他找到机会和她一起吃饭。他说自己要参加非单身组，她笑他老成，可他不知道，他之所以参加非单身组，是因为她啊，他心里有她，即使没和她在一起，他也觉得加入非单身组，是对她的忠诚、是对她的爱的证明，纵然，这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他固执地问她，她和那人合适吗？她还没回答，她的手机响了，她不用回答了，因为她接电话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个男人在年会上承认有女朋友，还说和她在一起是幸运的事儿。他没说错，谁能和她在一起，都是那人的幸运。

　　他看到那个男人坐在她后排，目光里满是宠溺和疼爱，他也看到，她也在偷偷看那个男人……

　　喧嚣又热闹的年会，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要炸开一样疼……

　　他走出会场，外面真冷啊，回家的路真黑啊，他要怎么办呢？她那么开心，他多想去破坏可是他不能啊……

　　如果能早点遇到她该有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