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故事写成我们》戴笑意

35、不得不见的两个女人

　　35. 不得不见的两个女人

　　张丽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头也很晕，太阳穴疼疼的。

　　终于，眼睛露了一个小缝，接着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天花板，上面的吊灯是绿色的，正亮着暖黄色的光，这是哪儿？

　　感觉到有个人紧挨着自己，张丽本能地想把那人推开，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身旁的人，竟是汤毅？他正睡得香，呼吸均匀。

　　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是一点半？窗外一片漆黑。

　　张丽的回忆一下子真切了起来：刘晶莹让她来酒店帮忙拿东西，然后她上楼，进房间，后来好像闻到什么气味，再后来就没有记忆了。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可汤毅怎么会也在这？

　　张丽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伸手把内衣松了松，内衣不解开就躺着，可真是难受。转头看向汤毅，只见他眉头微皱，脖子有点窝着，估计睡得不太舒服。张丽想把他的头挪正让他睡得舒服点，刚挪了两下，汤毅也睁开了眼睛。

　　看清面前的人是张丽，汤毅的眼眸亮了一下：“你……”刚一开口，才嗓子干得说不出话。

　　张丽看到桌上有没开封的矿泉水，铆足了劲儿拧开一瓶，先喂汤毅喝了一口，自己也喝了两口，凉凉的进入身体，瞬间感觉难受劲儿好了很多。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谁把咱俩迷晕了放这儿的？”汤毅开口。

　　“你也是被迷晕的？”张丽吃惊。

　　“对啊，我来找你，前台说让我来这个房间，我进来了，看你躺在床上，样子不太对劲儿，然后就有个人从我后边给我嘴上盖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我就没意识了。”

　　“天哪，这简直了，我一进来房间，好像闻到了什么怪味儿，然后就没意识了。”张丽不解，“这谁啊？谁要这么对咱俩？把咱俩弄晕放床上，ta能得到些什么好处呢？这应该算是犯法了吧！”

　　看着张丽气鼓鼓的样子，汤毅握住了她的手：“放心，我会查清楚的，你给我说说，谁让你来酒店拿东西的？”

　　刘晶莹？张丽敏锐地察觉不是她，要做成这事儿，开房间、酒店工作人员、特殊的药……缺一不可，刘晶莹好像没这个能耐，难道是？……可她明明讨厌自己和汤毅在一起，又为什么把汤毅也弄晕让他和自己在一起呢？

　　“你去出差，陈薇知道吗？”张丽问汤毅。

　　“不知道啊~”汤毅一头雾水，不知张丽为何提陈薇。

　　“那你回来她更不知道了？”

　　“不知道吧~我是提前回来的，只有公司副总和波涛知道。”

　　“那那个公司副总认识陈薇吗？”

　　“他是年初从Z市调来的，应该不认识吧！”

　　“嗯，让我缕缕……”张丽沉吟，有一点她很明确，陈薇不可能故意让汤毅和自己单独在一起的。

　　“别太费神了，还有我呢，这现在大半夜的，反正我们也在这儿了，不如再睡会儿。”汤毅唇角轻轻弯起。

　　“再睡会？你这人心理素质真好！”张丽道，“你头晕吗？”

　　“刚才晕，现在好多了，就是觉得有点饿了，估计是昨晚没吃饭的缘故。”

　　“那这会儿估计没外卖了吧~”

　　“怎么办，我好难受呀！”

　　“我去找找房间里有吃的没。”张丽准备起身。

　　汤毅拉过张丽到自己跟前：“不用，这样就可以~”说完，仰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

　　*

　　过了正月，天气是彻底转暖了，大街上的时髦女孩们，早早脱去了沉闷的羽绒服，换上了轻薄的大衣。

　　今天是周末，汤毅出差未归，张丽决定出门分别见两个人。

　　张丽穿上汤毅给自己买的一件白色长大衣，照照镜子，把唇上的口红涂得重了些，才满意地背上包出了门，她要先去见第一个人。

　　到了约好的茶餐厅，环顾一圈，那人还没来，于是张丽先点了一杯抹茶拿铁。

　　咖啡刚上来，陈薇也到了门口。只见她穿黑色的长大衣，配黑色的大百褶裙和马丁靴，隆重的浓妆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美艳。

　　张丽朝陈薇招了招手，她走了过来，把手里名贵的黑色包包放下，轻轻坐到了张丽对面。

　　“喝什么？我请你。”张丽微笑。

　　“不用，我戒糖了，什么也不喝。”陈薇冷冷道。

　　张丽笑着喝了口自己的咖啡：“你真厉害，我都戒不掉，光想吃甜的。”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儿。”陈薇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张丽收敛了笑容，茶餐厅的灯光把她的皮肤打得冷白，五官尽显精致秀气，她静静地看了陈薇一会儿，轻声道：“你和你姐姐一点也不像呀！”

　　陈薇唇角抽了抽，忽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有哥哥，没有姐姐。”

　　张丽端起咖啡又了一口：“这咖啡好香啊~”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止这些。”张丽抬眸，“章梅姐，我和她聊了聊，她性格挺好的，很有大姐的范儿。”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再说这些，我就先走了。”说着，陈薇拿起包要起身。

　　“为什么非要否认已经存在的事情呢？”张丽提高了嗓音，“我爸妈没工作、开了个小店，我哥哥是公交车司机，是的，我也想他们都是达官政要，可既然不是，就接受这个事实呗，再说，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事儿，可你既然把章梅姐牵扯进来了，我就必须说。”

　　陈薇把包放下，问服务员要了杯热水，喝了起来。

　　“章梅姐原来叫陈梅，对吧，因为你的母亲有了陈枫哥，而你爸又重男轻女，所以她只能跟着妈妈姓，叫章梅了。”张丽看着陈薇的眼睛，“这跟你毫无关系，这是上辈儿人的事儿，你没做错什么。知道吗？我爸妈也重男轻女。”

　　陈薇终于看向张丽的眼睛。

　　“这可能是很多老一辈无法改变的观念吧~可他们的观念是那样，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行为啊，他们不重视我，那我就好好学习，我年年考第一，我乖巧懂事，我自己给自己找存在感。”

　　陈薇脸上的表情不像刚才那样紧绷着了。

　　“你也可以啊，可你为什么总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呢？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汤毅，可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的书和音乐有哪些、想去哪个国家旅行，这你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你问过吗？”

　　陈薇愣住了。

　　“你喜欢他，不过因为他是汤毅，因为他是汤家的独子、汤氏集团的总经理，所以你喜欢他，即使不是他，你的目光也会瞄准其他的李毅、□□，我说的没错吧？”

　　陈薇无法反驳，因为很悲哀，这是实事。

　　看她不回答，张丽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说：“并且你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你们性格有多么契合、爱好有多么相似，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可以拿下一个在别人看来很优秀的男人，你相信只要拿下了汤毅，你的父母就会皆大欢喜、你的人生就是成功的。”

　　“可你有想过你自己喜欢自己是这样一种状态吗？你也是个骄傲的人，说些言不由衷讨好汤毅妈妈的话、受着汤毅的冷淡无视，你开心吗？”

　　陈薇心里一震。

　　“我听汤毅说，原来你父亲给了你一个小型超市，你经营得有声有色，陈枫哥去国外念书了，他好像无意于家里的生意，你为什么不把家里的生意接过来呢？”

　　陈薇刚想张口，张丽就说：“对，我知道，你想说你爸不会把这些东西给你的，那你可以做个经理吧，让他看到你的实力啊，人的想法都是会改变的。还有郑梅姐，你看她，原来那间只有小五间房的酒店，被她扩大到现在的十多层，可见陈家的女孩，是有做生意头脑的嘛~”

　　陈薇喝了口水，躲过张丽的目光。

　　“你做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这次幸好阴差阳错汤毅去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别人去了，我……”张丽说不下去了。

　　陈薇垂眸：“你说怎么办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愿意，接受后果。”

　　“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报警吧！你这……哎，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把自己的生活过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呢？”张丽叹气，“你和郑梅姐，和好吧，她很关心你的，如果你问我想让你怎么做的话。”

　　“郑梅姐原来多漂亮一个女孩啊，现在又是抽烟又是暴食的，可能你能帮她，我只是觉得时间太快，要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张丽道。

　　陈薇没有说话，良久沉默着……

　　……

　　*

　　老区的人好像永远比新区多，这是张丽每次来老区最大的感受。

　　进了咖啡厅，张丽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发呆的刘晶莹，张丽走到她跟前坐了下来。

　　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旁边，刘晶莹抬眸，眼睛像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样，只是一瞬，又恢复了镇定：“丽姐，你来了？我给点了杯茉莉初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着，刘晶莹把饮品推到张丽面前。

　　“谢谢~”张丽故意看着刘晶莹的眼睛，心里想的却是：完了，今天热量实在超标了。

　　“丽姐，我这一直想跟你道歉呢。”

　　“是吗？道什么歉呀？”张丽装不知道的样子。

　　“就是我那个亲戚，他孩子已经让酒店工作人员把他的东西快递寄回去了，可我这亲戚不知道这事儿，所以又麻烦你空跑一趟。”

　　“哦~这样啊，没事，这不怪你，你亲戚和他孩子没沟通好嘛~”

　　“丽姐你真是善解人意呀，你人真是太好了，怪不得公司的人都喜欢你呢~”刘晶莹一脸崇拜的样子。

　　张丽笑着看着她：“你人也好呀，这么温柔、这么文静，肯定特招男的喜欢。”

　　“哪里呀丽姐，我这长相一般，呵呵~”

　　“什么呀，长相只是其次的嘛，性格好才是最重要的。哎，对了，你那个亲戚哪里人呀？”

　　“啊？”刘晶莹被张丽这猝不及防的一问惊了一下，瞬间想到了自己在青D市有个很多年没联系过的表舅，于是道：“那个，他青D的。”

　　“哦哦，这城市不错啊，临着海，空气好。”张丽从包里翻着什么。

　　“呵呵，是的，还有海鲜吃。”刘晶莹笑眯眯的。

　　“不过不对呀晶莹，那你这最近十天的通话记录里，没有从山东打来的呀！”张丽从包里掏出了卷着的一叠纸，铺平，放在刘晶莹面前。

　　刘晶莹脸色一变，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丽：“丽姐，你这是？”

　　“没错，对于想害我的人我起码得调查一下吧~”

　　“我，我没有想害你呀！”

　　“对，不是想害我，只是想撮合我和王雨，对吧？”

　　“丽姐，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呵呵，好，不明白算了，那我问你啊，你说你亲戚是青D的，他拜托你帮他到酒店拿东西，那他总得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儿吧？好的，你说你们没有打电话，是用微信联系的，那好，让我看看聊天记录呗，行，你说你把聊天记录删了，好，那你打开和他的聊天页面，让我给他打个微信语音电话问问有没有这回事儿呗~”张丽定定地看着刘晶莹的脸，“怎么？把他的微信删了，是吧？呵呵~”

　　刘晶莹哑口无言。

　　“需要我现在给王雨打电话吗？”张丽问。

　　刘晶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不发一言。

　　“你喜欢汤毅？”张丽盯着刘晶莹，又是灵魂一问。

　　刘晶莹猛然抬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脸瞬间红了。

　　张丽苦笑，果然是。

　　“我没有想过和汤总在一起的，从来没有。”刘晶莹慌忙道。

　　“是的，你知道你们差距大，你也知道他好像从没关注过你，所以你就想着就这样默默地关注着他、远远地看着他，你可以接受他和陈薇在一起，因为你知道他不喜欢陈薇，可你接受不了他跟我在一起，因为我的出身和你差不多，并且。”张丽停顿，“你接受不了他喜欢我，你可以忍受他为了结婚而结婚，却不能接受他和他喜欢的人结婚，是吗？”

　　刘晶莹的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向张丽，一会儿又看向别处。

　　“呵呵，唉，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理解你，真的，你暗恋汤毅，这没什么错，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呢？你是宁愿他痛苦也不愿意他幸福，是吧？”

　　“对~”刘晶莹直视张丽，目光毫不退让。

　　“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痛苦了，呵呵，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么有这个，要么有那个，只有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你没有爱情，是因为你接触的人太少，总把自己封闭起来；你没有高薪，是因为你总是沉浸在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悲惨世界里，不想把精力用到工作上；你没有亲情，是因为你根本不去敞开心扉接受你的继母，还总因为这事儿给你爸闹矛盾；你活得难受，是因为你太虚假，比如你父亲明明是工人，你却说他是工厂领导。”

　　张丽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刘晶莹惊得嘴巴微张着。

　　“前段时间我上直播课，总有人在公屏上说我讲得不好，我要跟这个人连麦问清楚，却始终连不上，我查过了，是你对吧？不需要再跟你讲我查的过程了吧？”张丽说。

　　刘晶莹没说话。

　　“你条件不差，完全可以考个公务员什么的，考上了，给你介绍对象的不会少吧？你成天整这些歪门邪道的干啥呢？”张丽不解，“还有，你继母，周围邻居们都夸她是个好人，你为什么就是不接纳她呢？”

　　“我不想接纳，不想跟她说话，就这么简单，不想~”刘晶莹道，脸色显得忧伤又决绝，“你不用再说了，我会辞职的，如果你想让我得到惩罚，那你随便吧！”说完，刘晶莹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刘晶莹那远去的瘦小又孤单的背影，张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记得刘晶莹原来兴冲冲地跑到她跟前说“你家店里的卤鸡蛋好好吃啊~”，她也记得，原来刘晶莹经常在公司楼下喂一只流浪猫……

　　张丽打车回新区的时候，特意让司机师傅绕道路过原来的“花气袭人”花店，只见花店已经关了，门上贴着巨大的“出租”条幅。

　　人啊，好像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