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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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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又一日,鸿途县里不少人家挂起了白幡,县口搭建的棚子里,来领亲人的人越来越少,棚子里剩下的不是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就是全家死绝,无人来领的。
花锦城已经两天在这里转悠的,死去的这些人里不是没有孩子,可这些人明显都不是花轻轻,他既心存侥幸,又满是焦虑,毕竟其他县乡里的人可以漂到他们县,那若是轻娘要是遭遇不测,也很有可能往水的下游漂去。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找到轻娘就更是难上加难,甚至很有可能,在这几日,轻娘就会在不知名的地方,被一把大火吞噬,天地间,他们再也找不到那个甜丝丝的小姑娘了。
“没有,都没有……夫君,轻娘一定好好的,现在指不定就在等我们去接她,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回娘满脸憔悴,说着话,眼睛却依旧在棚子里来回查看,既害怕发现什么,又怕没个着落,不知孩子身在何处。
县里来来往往,县口又是最近人最多的地方,不少人也认出了花锦城一家,心存善念的还过去安慰两句,但也有不对付的,自然就躲在一边看好戏。
“要我说啊,就是报应,还是个秀才,不尊师重道,也不晓得敬畏祖宗,看看……就算从花家村出来又怎么样,我听说他家房子都垮了,现在女儿也找不到了。”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肯定就是他们家那个老姑娘不嫁出去,留在家里克的,之前人家夫家不要她是对的,这么个丧门星,留在娘家克娘家人,嫁出去了克夫家人,就是可怜那个小丫头,长得那么好看,日后若是能攀上一门好亲事,这花秀才也算是鸡犬升天了,可惜了哦!”
“哎!墨书他娘,你住他家对门,大水之前有没有见过那小丫头啊。”
孙母正带着儿子在街上走动,准备购置一些锅碗瓢盆,家里的东西都毁的差不多了,但好在她从来将贵重的东西贴身带着,家里的大头到不至于没了,至于这院子被毁了,自有这院子的主人操心,她都准备盘算着送信去府城书院,找丈夫商议一二。
“没呢……那日下雨,谁也不会往外头跑吧。”孙母心里藏着事儿,将头发勾在耳朵后头,就拉着异常沉默的儿子往前头走。
“说的也是呢,看来这女娃娃是凶多吉少了。”
“我说这娃娃倒真不如没了,否则这大雨水里的,要是和外男碰上,多多少少要沾上点,这日后谁还愿意上门求娶,哎,这个时候就要庆幸,还好我家生的是儿子,这女儿啊,养着就是没用处,还日日操心。”
说起这场大水之后,各家的情况,这群女人就一阵叹息,现在是灾后重建倒还不显得,等着事情过后,这场灾难的延续才会真正突显出来。
忽然,县口外传来马蹄的声音,一辆明显比花似鸢老板的马车更大更新的马车,从老远处过来,鸿途县里的人经过灾难都处在麻木之中,乍一看这陌生的马车,都禁不住驻足遥望,猜测着里头是不是哪位贵人。
那马车艰难的绕过行人,却偏偏就停在孙墨书的身边,孙母拉着儿子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
“儿子!孩儿他娘,你们还好吧!”窗帘一拉开,一张清瘦的脸与孙墨书有八分相似。
“爹!”
“孩子他爹,你回来啦!”
孙母一见是丈夫回来,激动的也顾不了太多,伸手就去拉丈夫的手,孙墨书也终于回过魂来,他见着父亲,眼眶湿润,哽咽数次说不出话来。
原本还想拉着孙母聊天的这些人,顿时羡慕嫉妒起来,孙墨书的父亲现在不单是个秀才还考进了府城的书院,平日里寄钱回来不说,这眼看着就要秋闱了,他没在书院温书,反而坐着马车赶回来探望家人,这对鸿途县里的女人们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孙父跳下马车,见着妻儿尚好,堵在心口好几日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去,他仔细询问了这几天的情况,还是准备先寻一下他们所住小院的房主,然后适当补偿一些后,带着妻儿一同去府城,反正这里的小院也住不了人了。
“这是……”扶着妻儿上马车的时候,孙父正好看见花锦城站在县口与捕快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与花锦城并不相熟,可他对花锦城还算有印象。
“走吧,那花秀才的女儿给大水冲没了,估计心情不好。”孙母略微有些慌乱的拉住丈夫,也顾不得异常沉默的儿子。
孙父也没多想,上了马车就往县里去,在拐弯的时候,一辆马车凑巧与他平行,孙父坐在窗边,刚好看见那辆马车的家徽,不由一愣,府城的大户人家怎么会来这么个穷乡僻壤,还是在大水之后。
回娘与花锦城与处理完事情赶来的花似鸢一起落寞的往回走,家中的院子实在不能住人,他们就暂时借了针线铺子的后院一用,想等着儿子回来,再做打算。
“别急,没找到就说明有希望,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就在另外一个村子逃出生天了么,这大水冲到哪里去,谁又知道,轻娘是个伶俐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花似鸢无视周围的指指点点,故作轻松的说道,也不知道是想说服兄嫂,还是说服自己。
“再找不到,我就去下个县里找,顺着这个水流,我总能将轻娘带回来。”花锦城死死咬住嘴里的软肉,声音很轻,却听得人心痛。
回娘捂住嘴,点点头,知道丈夫这是准备放弃秋闱了,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反对。
“公子可是花秀才?”
又一辆马车,窗帘一拉开,那里头的人几乎探出半个身子,麦色的皮肤显得两排牙特别白。
见来人说话和气,花锦城强打精神,应付道:“我是姓花。”
“花秀才可有一女?”那少年又问道。
本就在暗处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听见这话,也顾不得其他,全都悄然聚了过来,想听个热闹。
花锦城几人先是大惊,然后全激动的围了过去。
“我……我女儿可是还活着?”
少年本想就将手中的信递给花秀才,但他耳力不凡,这马车四周围上来的人里,不少刚刚还在说花家的闲话。
他想起那个端着养生茶的小姑娘,难得心软,多嘴了一句道:“姑娘过的很好,不但如此,她还救了我家府里的女眷,家中主人很是感激,只是姑娘最近在养身体,就先让我来送个信。”
提起女眷,又瞧着这明显比之前孙父那辆更为豪华的马车,街坊之间对了对眉眼,那嘴里的话就又变了,好些个甚至都在赞叹花轻轻平日里乖巧懂事,为人还极为良善,也难怪会得这贵人的青眼。
“可否告知我小女身在何处,我……我可以去接她回来。”花锦城根本不在乎女儿有没有救人,他只知道女儿失而复得,现在人也安全,近来多日的担忧与悲痛终于拨开云雾,得见明月。
安生也不隐瞒,将自家府门告知一声,便驾着马车离开了鸿途县,他家那位爷可有不少的事情交给他办,至于花家一家,他家主子早就准备好了谢礼。
知道了女儿的位置,花锦城根本不想等到第二日,花似鸢更是跑去找了自己的女东家借了马车,一家三口,连花繁星都暂时放在脑后,趁着天没黑,直朝着府城奔去。
他们一走,这县里好事的就开始四散开来,花家所住那条街的街坊也跑了回去,七嘴八舌开始传话,花家……恐怕要发达了。
花轻轻还不知道父母和姑姑一路不停歇的赶来接她,她此时正站在院子里看江嬷嬷在给一株鹤望兰浇水,花轻轻从未见过这种花,当然她来此之前也没见过什么名贵花种,她能见到的除了街边的野花,就是院子里爬过墙的野蔷薇,最多在茯苓那里见过用水养着的水仙。
鹤望兰酷似一种鸟叫做仙鹤,花轻轻也未见过,据说只有京城中达官贵人们见过这种鸟,代表着长寿安康。
“这花儿可精贵呢,最是怕寒,要不是这里的府城冬日里没那么寒冷,恐怕真养不了它。”
大水过去,天空终于放晴,久违的阳光也不再吝啬,纷纷扬扬洒在园子里,原本被大雨浸泡多日,无精打采的花木们终于扬起了“脑袋”,鹤望兰虽然之前在大雨时被搬进了屋里,免于淋雨,但长时间没看见阳光,花瓣的橙色都似乎暗淡了。
“嬷嬷的手真巧。”花轻轻羡慕的站在江嬷嬷身后说道。
江嬷嬷低头一笑:“不是我手巧,而是熟能生巧,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天赋异禀,唯有做的多了,见的多了,错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
“这园子里的花草,都是嬷嬷在养吗?”花轻轻觉着这里美则美矣,可是如果都是嬷嬷一个人在伺候,就太辛苦了。
“原先姑奶奶还在的时候,这里可不是我一个人……”似乎回忆起往事,江嬷嬷有些惆怅,但她看着那朵鹤望兰,又露出慈爱之色。
“江嬷嬷!赶紧去看看少爷,出事了,少爷把药都吐了!”
月亮门外,人还没见着,小厮的声音已经到了。
江嬷嬷都来不及反应,人直接就跑了出去。
花轻轻内心纠结了一番,也跟着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