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小事》记忆饼干

16、泳池冲突

　　周凌看着前方，手中端着拿铁，她不知道夏羽正看着她。

　　“去啊。”周凌笑着回答。

　　夏羽闻言眼神一动，“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说着便急迫地推开椅子，手脚利落地避开障碍冲出了咖啡店。

　　周凌透过玻璃看到夏羽在奔跑，仿佛在和太阳比赛，想要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抵达目的地，夏羽跑远后，周凌的手机又进来了许多来自夏羽的信息。

　　不知道他是不是边跑边发的，周凌点进对话框，已经积了好几条。

　　“姐姐等着我！”

　　“别走啊！”

　　“姐姐你不会走了吧！”

　　周凌仿佛可以想象出夏羽打字的表情，“没有走。”

　　周凌信息发出去后迅速收到了最新回复，“我马上回来了！”

　　“我回来了!”

　　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周凌抬头，看到夏羽手上拿了一个折叠轮椅正走进来，他走近周凌将轮椅展开，扶着周凌坐进去。

　　这所亚洲顶尖大学的一切都很规整，严肃又精英范，校园里没有其他学校的随意和盎然的生机，建筑物也设计得中规中矩，混凝土墙壁粉刷成白色，并不是说不好，但是这太古板了，和身后这个恣意男孩实在不匹配。

　　“你怎么会来这里上学？”问出口才觉得有些太冒昧，但问都问了，也收不回去。

　　夏羽知道周凌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他已经回答过许多人这个问题，于是已经可以简洁又准确地回答周凌了：“我不想离开舒适区。”

　　“我在这里不用适应就几乎融入了当地生活。”

　　他老老实实地补充，带着点不好意思：“而且我哥让我来这。”

　　“反正在哪里上学都一样。”夏羽似乎认识很多人，一路走来都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友好地应着。

　　“在哪里上学都一样。”周凌咀嚼着夏羽的话，真幸运，只要每天都好好活着就可以获得幸福。

　　夏羽一路推着周凌走在肯特岗主校园区，一路经过教学区、食堂、礼堂和健身馆，这里逐渐变得有趣起来，大草坪上有人三三两两地地坐着，有女孩在唱歌，也有学生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台阶上，虚度着光阴，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少有的惬意夜晚，四处洋溢着青春。

　　肯特岗下段就是体育场，印度长相的学生们在打板球，马来学生们则在修建得干干净净的草坪上踢足球，又经过了篮球场，里面的学生们都是华人长相。

　　“你平时打篮球吗？”周凌看着泾渭分明的景象，有些好奇。

　　“打。”夏羽说：“华人和国内留学生打篮球多。”

　　“政府对种族问题其实还挺敏感的，尽力调和各个民族的关系吧。”

　　“毕竟是一个不允许嚼口香糖的国家。”

　　“嗨，夏羽。”越接近泳池，和夏羽打招呼的人就越多，也有人好奇地看着周凌，周凌没有什么不适，她自然地回看回去，对方就会自觉收回眼光。

　　倒是夏羽，害怕周凌觉得被冒犯，有些紧张地挡住旁人的眼光，周凌看着他的神色，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

　　进游泳馆后，一群赤裸着上身的男生们涌来围在夏羽和周凌身边七嘴八舌地说话。

　　“怎么今天来了？”

　　“之前不是说没难度不想参加比赛吗？”

　　“吹牛吹得那么厉害，看我这次不赢你。”

　　他们其实早就注意到和夏羽一起出现的周凌，明眸皓齿，无关眼里，让人挪不开眼。

　　如果是平常他们会乐于做兄弟的助攻，或者说些俏皮话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但眼前的女孩坐在轮椅上，看起来美丽而易碎，不仅出于教养他们不敢贸然没有询问，害怕伤害到对方，也是因为夏羽对眼前女孩实在太过关注和小心翼翼，就连回答问题时都心不在焉，眼睛就没有女孩身上下来过，就像一只护主的大型犬，要是把眼前女孩惹哭了，夏羽会杀了他们吧。

　　但是她可真美啊，这么美，就算腿有问题又算什么。

　　而此时的周凌看着这群人，男生们的身体都湿漉漉的，有人戴着泳镜，也有人泳镜套在泳帽上，总之赏心悦目，她想王潇没来实在太可惜了。

　　夏羽看着围过来的男生蠢蠢欲动的样子，深感不妙，他可没有把周凌介绍给社团成员认识的想法，他只想多和周凌相处，让周凌只看自己：“她是来看我比赛的。”

　　又回头轻声问周凌：“姐姐，你想认识他们吗？”

　　“你这问的什么话？”社长和夏羽关系不错，立时反驳，又换了个语气对周凌说，“你好，我是这个社团的社长，你可以叫我马克。”

　　其他成员也都很热情，相继介绍了自己。

　　倒是也有腼腆的成员没有自我介绍，但无人在意。

　　周凌感觉自己被淹没在年轻的海洋，更加可惜王潇没来，但一想到她们还在冷战，忍住没有发信息给王潇炫耀。

　　“散了吧散了吧，赶快开始比赛。”眼见夏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社长马克见好就收，挥退了热情洋溢的社员们，“快去准备起来。”

　　夏羽将周凌推到视野最好的位置上，身体下倾在周凌耳边说：“姐姐，好好看着我啊。”

　　周凌的耳朵被突如其来的热气烫到一般，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反应过来时夏羽已经去换衣服了。

　　马克远远看着两人，夏羽给周凌安排的位置正好在他那条泳道的中点，这小子哪里是让周凌来看游泳比赛的，明显是让周凌来看他的。

　　随着换了泳裤赤裸着上身的夏羽出来，三三两两的尖叫声在场馆响起，周凌这才注意到场馆里还有不少观众，尤其是女观众，社长走到周凌身边扫视了一圈场馆，幽幽开口：“我们往常比赛可没这么多观众，也没这么多女孩。”

　　“每次有夏羽的比赛，女孩就多了不少。”马克观察着周凌的神色。

　　周凌平静如常：“如果我学生时代遇到夏羽这样的同学，也会去围观吧。”

　　其实是假话，学生时代的周凌总是独自行动，蜷缩在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没有一起八卦的朋友，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她的边缘人生活。

　　她上大学时已经比高中活泼许多，但学着并不热爱的财务专里，又被周母每周打电话来催促问情况，她依旧被压得喘不过气

　　夏羽此时已经站在了游泳池旁，他高举右手比了个剪刀手，将泳镜摘下调整好，在泳道终点的周凌将夏羽的恣意骄傲看得清清楚楚，场馆里又响起更加激动的尖叫，周凌莫名感到与有荣焉，轻笑出声。

　　马克被夏羽接二连三的孔雀开屏搞得一阵无语，示意裁判开始比赛。

　　随着第一声枪响，起点的社员们做好预备姿势，肌肉线条明显，周凌和观众们都屏住呼吸。

　　正式开始后周凌眼里便只能装下夏羽，他实在太过耀眼，瞬间攫取了每个人的目光。

　　他跳入泳池的动作无比流畅，像鱼儿入水，又像一支被准星极好的神箭手射出的材质上佳的箭。

　　他所过之处都仿佛迎来一场巨变，抬臂间扬起的透明水花远看是一片白色，随后在他身后快速坠落，身前则重又扬起水花，标准的摆臂动作无数次重复，水蓝色的泳池里他是最引人注目的王。

　　周凌所在的位置离泳池终点极近，不知道夏羽怎么选的。

　　夏羽是第一个到达终点的社员，触壁的水花扬起，溅到了周凌的裤脚，夏羽单手将泳镜和泳帽扯下，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昂着头像胜利归来的少年将军，骄傲又自豪地看着周凌，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泳池的灯光将场馆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夏羽漂亮有力的上半身和干净透亮的脸庞映在周凌眼底。

　　场馆的尖叫声更大了。

　　“很厉害。”她的声音被盖住，但夏羽一定知道她在说什么，因为他一直在看着周凌，他从周凌的嘴型变化里拼凑出含义，然后他笑得更灿烂了。在其他社员抵达终点后，他在马克的催促下三两下从池壁爬出，去换衣服。

　　周凌转头对马克说：“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来看他比赛。”

　　“很漂亮，很厉害。”

　　马克因周凌突如其来的赞扬愣了一下，挠挠头说：“看过他游泳的人都这么说。”

　　“不过有些人确实是为了来看他的脸和身材啦。”意外地坦诚。

　　“话说你的腿……”社长的坦诚继续保持着。

　　周凌失笑：“前几天被玻璃扎到了，稍微处理了下。”

　　“啊……是这样啊。”马克舒了一口气。

　　周凌看他这个反应知道他误会了：“你不会以为我的腿有问题吧？”

　　仔细想想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补充道：“确实是出了点小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马克提起来的心此时才落下，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

　　夏羽从小学游泳，其实也不止游泳，他自由选择学什么，家里会请来最好的老师，带他去最好的场地，买来最好的设备，办最高级俱乐部的会员卡。

　　他当然是努力而有天赋的，但他又赢得太轻松，得到的太简单，于是他便不在意。

　　社员们已经冲洗完毕，在更衣室整理储物柜，夏羽不打算参加社团剩下的活动，背上包准备直接带周凌离开。

　　社团里其实也分派别，早有人对他的不守规矩来去自由颇有微词，一个十分白净的社员看着他背包关门的动作，已经和身旁的同伴聊了许久，声音不大，周遭有人听见也没有理会他们。

　　夏羽没有听见。

　　也有听见的社员好事地走过去告诉夏羽，夏羽听了并不在意，但他离开更衣室要从白瘦社员身边经过。

　　“夏羽，那小子可真是走运。”

　　他已经抬脚要踏出门了。

　　“就算腿有问题，他也算是赚到了，长那么带劲，床上肯定也很带劲。”

　　夏羽突然暴起，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