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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亲耕礼 ...

  •   不到半个月,桃夭便来告知李月娥已经胖了足足二十斤,沈令姜听了都有些意外。

      一旁的叶咏璋闻言,涩然一笑,有些感同身受,“李姑娘报仇心切。”

      “这个主意是好,不过你有把握东西能找出来吗?”苏克坐在沈令姜身边,如此问她。

      沈令姜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先试一试。”

      偷是不可能了,东西都不知道藏在哪,只有潜进他家去慢慢找,不能收买贺府里原来的人,那只能从外边安排进去。

      这个办法的确风险多过效果,但她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倘若贺兰星妻子是其他人还好,偏偏是蔺成玉,有叶家命案在前,在没有掌握到确切证据之前,沈令姜不可能动用缉察司去惊动蔺家人。

      好在这个法子有一个好处,就是李月娥若被发现了,也绝不会供出自己来,当初知晓李月娥的事情后,沈令姜立刻在脑海里想到这点,用人就得用到恰当的人,李月娥帮她偷考卷,她给对方报仇,很公平的交易。

      沈令姜帮叶咏璋复仇,也是因为这桩案子对她来说极好利用,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平白无故的帮忙,远不比互相有要求的交易来的稳固。

      “我……”在旁边,一直不出声的孙妙娴突然开口,她看向沈令姜,不是很肯定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从前……贺兰星跟我说过,他想在房间里隔出一间内室,用来放书籍、贵重物,我家没有书房,我不知道这个……”

      “房间。”

      “密室。”

      沈令姜跟苏克异口同声,不禁相视一笑,苏克继续说:“贺兰星手里的那些东西都见不得光,必定会有个秘密地方给他存放。”

      叶咏璋恍然:“难怪,我们当初翻遍了贺府都没找到。”

      “这个密室所在,一定是贺府里最重要的地方,寝屋、书房这些,本就难以接近,何况还要进去找密室,难度更大。”

      叶咏璋思索了一下,“不如……我也进去,我们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苏克立刻否决:“你不行,万一他们试出你有身手。”

      叶咏璋顿时又气馁。

      这时银霜进来,朝她们福了福身,然后凑近沈令姜耳边低语。

      沈令姜点点头,轻声答应,叶咏璋知道她有事情,于是同孙妙娴起身,准备离开。

      苏克看一眼天色,忽而扯唇一笑,“你说我要不干脆住在督公府得了?”最近他天天翻进督公府,一待就是大半天,快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架势。

      沈令姜轻瞪他一眼,“那可不行,让侯爷知道,该以为我使了什么妖术,把三公子迷得不着家了。”

      苏克挑眉,“难道不是吗?”

      她不禁低笑,“哼。”

      俩人说话的声音不大,走在前面的叶咏璋依旧听得清楚,二人你来我往的轻声细语,亲昵又促狭,在冕州时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有所变化,如今都明白了,叶咏璋心里感到一阵轻微苦涩,脚步不由得加快。

      和俩姐妹分开,苏克抬头盯向墙头,沈令姜叹了一口气,指着宽敞的过道,“走一回正门吧,三公子。”

      她就不明白,有正经大门不走,怎么净爱翻墙。

      苏克:“唔,成习惯了。”

      “陋习,得改。”

      沈令姜领着他走向大门,苏克忍笑,他进来督公府也有七八次了,还是第一回看见大门。

      “我阿翁从甘泉山回来了。”她边走着,边把刚才银霜禀报的消息说与他听。

      苏克说:“这么快?”他以为皇上要待山上休养个把月。

      “陛下未回。”

      “只有督公回来?”

      “兴许带了旨意。”她猜测。

      “哦?”这下苏克当真好奇了,低头看她,忍不住又笑,“你这脑瓜里又猜着了什么?”

      她脸上露出小得意,“等着看吧,戎敌查得如何?”

      “有点眉目。”苏克坦言,一点也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在四时馆里出现的戎敌,曾经在银氐楼出现过。”

      银氐楼是盛都最大的商会,负责监督、管理盛都城内所有商行,以及掌管外地、外邦他族商贾入都行商的矩矱。

      外商想要进盛都做生意,一律得先通过银氐楼的审查,得以赐牌后方可进城买卖。如若没有银牌偷偷进城,势必会被收缴所有货物,另处以五百至两千两不等的罚款,倘若不缴罚资,则一律押入牢狱。

      银氐楼背后有蔺、翟、高、江四大世家支撑,蔺家为主。苏绰上任北校司镇抚使开始查案时,银氐楼便是最难下手的地方,他们压根不怕北校司的人。

      苏绰前面用了一个多月都没能查到蛛丝马迹,让宣帝那么一威逼,不到半个月就撬动了银氐楼,很难相信他不是有意藏拙。

      如此一来,银氐楼一定会落下审查失职一罪,在这档口,被宣帝斥责一顿是免不了了。

      “我就说侯爷藏锋守拙。”

      临走,苏克又忍不住逗弄她,“嗯,沈姑娘果然慧眼识珠。”

      沈令姜勾起笑意。

      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苏克又心痒痒,“别招我了。”

      她眨了眨眼,很是无辜,“三公子,何故冤枉人?”

      苏克叹一口气,他真得走了,再待下去就真走不出这道门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站在门口目送他策马离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进去。

      阿翁一直服侍在皇上身边,此番独自回来,一定是带了旨意的,至于什么旨意,按这动静看,一定是有些重要又不是很大的事情,倘若有威胁之事,宣帝绝不会继续安然待在甘泉山。

      既然不是大事,且又重要,联系最近时节之事,其中接近的,且又比较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春耕要开始了。

      沈令姜猜,应当就是亲耕礼。

      果不其然,刘胆带来口谕,此次亲耕礼由燮王主持,另命四皇子与七皇子从旁协佐。

      亲耕礼是历朝历代皆有的传统,每年春耕前,朝廷会择选吉日祭祀农神,祈求新岁举国上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上至君王,下至文武百官都参与此次祭祀,仪式结束后还需扶犁耕田,往年宣帝都亲自行亲耕礼,今年却在甘泉山休养不回宫,想来龙体越发抱恙。

      刘胆带来的口谕无疑在百官之中投下一颗小雷,惹他们纷纷猜测陛下到底是何意?

      燮王乃中宫所出,如今唯一封王的皇子,宣帝命他主持亲耕礼,这不就是属意立他为太子了?

      可又命两位皇子一同参与,仿佛是告诉文武百官,此次祭祀与立太子无关。况且四皇子一直不受宠爱,宫中任何宴会都没有他身影,皇上怎么可能突然想起他,并让他参与祭祀?

      宣帝此举,更像是为了把七皇子推出来,才带上四皇子。

      由此,已经隐约揣测到圣意的人暗暗心惊,七皇子殷承谨他才六岁,六岁小娃能干什么?

      行亲耕礼当日,也是沈令姜把李月娥安排进贺府的日子,把人带去前,她再去看望一次李月娥。

      李月娥换了一身麻布衣,仅过了一个月而已,眼前的人就和上次见到的模样天差地别,不但变得很胖,额头上还多出一块疤痕,两只眼睛变得浑浊不复当日清澈。

      乍一看,真的完全认不出来。

      沈令姜指了指她额上的伤疤,问:“这里怎么了?”

      李月娥抚摸着,短促地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回答:“不小心烫着了。”

      到底是不是不小心,只有她本人明白,沈令姜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把要偷的东西,以及进府后需要注意的事情细细告诉她。

      李月娥频频点头,把这些通通刻进心里。

      “跟着银霜走吧,她会先带你去人市签好卖身契。”

      李月娥点头,走之前她躬身一拜,十分感激地说:“我听到了陶彦的事,多谢姑娘!我无以为报,一定会把东西找出来给姑娘,来世再为姑娘做牛做马。”

      “你我交易止于此,不必你来世当牛做马。”沈令姜淡淡地说完,吩咐马车返回府。

      眼下春耕农时,城内比从前清静了一些,至少马车穿过大街,没有像以往那么拥挤。

      街上也没有往日那样喧嚣,以致还没走近,前方争执的声音就传到马车内,她听着声音熟悉,遂掀起车帘去看。

      前面是一家玉器铺,在铺子门前与店家争执的人是赵宗灵,存了看热闹的心,她叫车夫先停下。

      “赵公子,实在对不住,这次真的不能给您赊账……”

      “什么赊账?本公子是记账!”

      “是是是,记账也不行,咱家现在是买卖现付银货两讫,公子……”

      想不到赵宗灵也有这么一天,沈令姜看见这一幕,冷漠的脸上渐显笑容。

      桃夭瞥见赵宗灵盛气凌人的模样,忍不住说:“赵宗灵如今连一块玉都买不起了?可我看他那样子一点也不像。”

      沈令姜淡淡一笑:“不是付不起,而是不想付。”

      “为何?”

      “那些店铺向来只肯给有钱权,有身份地位的人家赊账,赵家眼下没落,外头自然有人不再放眼里了。”

      桃夭恍然:“我明白了,他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对于赵家人而言,这种滋味儿,最难受。”

      桃夭嘁了一声,“这点瞧不起就受不了,让他尝尝咱们境遇试试。”

      “登高跌落啊。”

      沈令姜看到宋仕昭现身,好心地替赵宗灵付钱,接着被赵宗灵猛推一把,打掉他的银子,又把手上的玉狠狠摔在地上,然后一走了之。

      “这个宋仕昭还挺好心。”

      宋仕昭的马车上还有一人,沈令姜看清那人面貌后,便让车夫驾马靠近,在宋仕昭把银子捡起来,转交给玉铺掌柜之时,她起唇笑道:“宋大人当真心地善良。”

      宋仕昭回头,看见马车里面的沈令姜,立即朝她见礼,“方才姑娘都看见了?”他脸色有些窘迫。

      “大人何必为了那种人付钱。”

      “大家相识一场。”

      沈令姜轻轻一笑,透过车窗看向对面马车里的人,“严大人也在此,亲耕礼这么快结束了?”

      那个人是礼部侍郎严懋恭,对方握拳咳嗽几声,不回应她,甚至看也不看她。

      宋仕昭解释道:“我官署里还有公务,严大人身体抱恙,我们便先行离开。”

      严懋恭扭头背身坐,冷漠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宋大人与不相干之人说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快走。”

      沈令姜莞尔一笑:“既然如此,不耽误两位大人了,大人慢走。”

      宋仕昭颔首,“告辞。”

      沈令姜礼让对方马车先行,桃夭忍不住啐一口,“这老泥鳅。”

      “我倒是忘了他。”沈令姜轻喃,而后笑起来,“去查查,最近严懋恭都会去哪里,会干些什么。”

      “是。”桃夭虽然不明白姑娘怎么突然要查这个人,但她接受指令后,回到府里就立刻安排人去查,动作迅速。

      天色稍晚时,门口忽然起一阵大动静,沈令姜出来查看,见一众缉察司的人在院子里等候,官家取了公文出来迅速交与他们。

      她走过去,对方看到她后连忙行礼问好,沈令姜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霍刀快速回禀:“七皇子落水了,督公需宿在宫内一段时日,姑娘若有事可差人来缉察司。”

      “明白,你们快去吧。”她话不多说,让他们赶紧进宫,随后吩咐红烟,“去把杨岁叫来。”

      不久后,杨岁过来,把今日亲耕礼的情况仔细说与她听:“七皇子不小心落水了,幸好有咱们缉察司的人经过,再晚一点恐怕......”

      “果真是意外?”

      “反正七皇子醒来是这么说的,他不小心踩滑了石头。不止这事呢,燮王今天也出了糗,他扶犁耕田之时,不慎露出红色里衣,那牛见红发起狂,差点把燮王撅伤。”

      沈令姜有些意外,“今天这么精彩呢?”

      这燮王是傻的么,亲耕礼势必要犁田,竟还穿戴红色。

      “可糗了。”杨岁幸灾乐祸,“侍卫们去救他,还闻到浑身的酒味儿。”

      “他喝酒了?”

      “千真万确,我跟几个侍卫哥哥熟,他们绝不说谎。”

      沈令姜实在忍不住笑了笑。

      亲耕礼举行之前,所有人都必须更衣沐浴、斋戒,即使君王也不能例外。燮王祭祀前喝酒,穿红犁田,这厮还真是。

      给他机会不中用啊。

      “你去,把燮王祭祀前寻欢作乐的消息散一散,违背祖宗礼法,不敬农神,越欢肆越好。”

      杨岁眼睛滴溜一转,笑嘻嘻说:“交给我,保证让他名头大盛!”

      她笑着点头夸赞:“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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