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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倪音坐在孟雪时身上摇。
      少年的手掐着她的腰,用了几分力气,掐得她又麻又疼,修长的手指顺着腰际线蔓延到脊椎骨的位置,指腹在上边摩挲出微薄痒意。

      她摇起来,眯着眼看他。
      他的脸颊飘着几绺红云,从喉咙溢出几道闷哼,低沉沙哑又性感。

      她最喜欢听他低哼。
      每到尽兴时刻,他就会如拧着长眉,伏在她肩上喘息,牙齿难耐地咬上她的脖颈,修长的鼻翼沁出汗珠,连眼尾都泛起薄红。

      好像。
      好像一只溺水的野犬。

      可惜他并不是野犬。
      而是一只贵妇犬。

      孟雪时刚搬到这里来时,倪音见过他小姨。
      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戴着金银首饰,浑身上下都是名牌高定,踩着双红底细高跟,翘着兰花指摘下墨镜,扭着水蛇腰往倪松云手里塞红包:“倪院长,我家雪时就拜托你了。”

      女人笑得温婉,看似柔雅,眼尾却无端勾着丝媚意。
      好似春日河畔的杨柳,风一吹就飘到了倪松云眉尖,迷了他的眼。

      倪松云为亡妻守了半辈子的节操。
      忽然就被一阵春风吹散,坠进河里。

      倪松云是本市最好的眼科医生。
      自他和前院长闹矛盾,独自创立诊所后,生意萧条不少,却因名声打得响亮,找他治病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倪音自小见惯了人情往来。
      看着那些蒙着眼无措的病人,被家属搀扶着坐在长椅上,一脸麻木的样子,或是浑身颤抖,紧紧攥着家人的手不肯放,仿佛一松手就要离开光明的世界。

      每到这时,于心不忍的家属就会担忧地掉眼泪。
      也会声音更加恳切地乞求倪松云,拜托让他一定要小心治好自家孩子的病症,要他们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以往有给倪松云送礼品的,送锦旗的,送保健品的,也有朝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的。
      但倪松云一概拒绝。

      除了那次,他差点让那个女人跌进自己怀里以外。
      似乎多年来并无任何差错。

      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也是个好医生。
      好男人的口碑让他在街坊邻里间吃得很开,即使对他那副皮相心生觊觎的寡妇们,上门时也不敢逾矩,礼貌至极。

      倪松云年近五十,却因多年良好的习惯,皮相保养得很好。
      看上去远比同龄人年轻,身体也因常年的锻炼而强健有力。

      有人主动给他说媒,倪松云总拿倪音当借口推辞:“我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是算了吧,她听了也会不高兴的。”

      倪音确实不高兴。
      她不希望倪松云给她找后妈。

      多年缺失的母爱,让她变得更加独立,也更珍惜眼前的温暖。
      她不希望有第三者介入这个好不容易稳固的家庭,更不希望那个人是个容易过分招惹桃花的女人。

      在他多次推辞下,前来说媒的人彻底没了。
      反而让他赢得了个模范爸爸的称号。

      可如今,到底是哪根线断了。
      又是从哪一刻开始变了呢。

      倪音不知道。
      只知道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每逢周末,倪松云就穿着整齐地坐在接待室,盯着墙上的时钟出神,偶尔也会发呆看着窗外的绿松,谁都知道他在等人,等那位贵宾。

      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诊所的生意,兢兢业业,不敢怠慢。
      只有倪音知道,他被那双处处留情的桃花眼给晃了神。

      那个女人只是说些客套话,或许言语中确实带着暧昧的。
      但连她都能看懂的东西,她不信倪松云看不透。

      或许他知道的。
      只是明知故犯。

      倪音心怀不满。
      可她却也无法阻止父亲的思春行为。

      于是在那个夏日的午后,蝉鸣声嘶哑,令人昏昏欲睡。
      她推开了那道专属于贵宾室的门。

      倪家的诊所位于闹市的偏僻处,周围种了圈松柏,院子里的花坛浇灌着百合和朱顶红。蚊虫很少,夏日里把纱帘一拉,在燥热的钢铁森林中撑出方寸阴凉,连空调都很少开。

      那个少年坐在床头,双眼被厚厚的纱布裹着,只露出半张脸。
      他戴着耳机,似乎在听歌。

      倪音凑近才发现,他听的并不是歌,而是新闻报道,英文版。
      连他身上穿着的T恤衫,也都挂着外国牌子。

      她轻轻嗤笑一声。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少年在她俯身向他探手时,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微抬下颚,低声质问:“你是谁?”

      倪音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他看得见。

      他能精准地捉住她的手腕,还能精准地定位她的脸。
      可是隔着厚厚的纱布,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的眼疾到底有多厉害。

      于是她换另一只手,试探着在他面前拂了拂。
      很好,没有任何反应。

      倪音笑起来,在他身侧坐下:“我叫倪音,你呢?”
      他还扼着她的手腕,带着些疼意与威胁,浑身上下写着冷漠,像是浑身冒刺的仙人掌,怪扎手的。

      少年拧起眉,声音浑厚低沉富有磁性,胸腔共鸣间震得她耳朵轻颤:“倪音?”
      他似乎在脑海中搜寻过,并未找到熟悉的联络。

      倪音从他的掌中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腕,面上依然带笑:“不认识也正常,我是来交朋友的。”
      她向他伸出手掌,低头的瞬间,看见手腕上出现的两道红痕,心中暗骂,狗崽子,力气这么大。

      少年没有伸手去握。
      或许是他看不见,或许他并不想伸手。
      在空气中晾了半晌,倪音才讪讪把手收回。

      不过倪音的语气却是寻常至极。
      仿佛跟他聊今天天气如何那般轻松。

      “你叫孟雪时?”她盯着床头柜上的快递盒,不知什么人给他寄的礼物,贴着张贺卡,上边写着一行秀气清丽的小字——“祝孟雪时十八岁生日快乐。”

      原来他才十八岁。
      和自己差三岁呢。

      倪音想着,却听见少年低低“嗯”了声,似乎并不排斥与她对话。
      见他不再警惕自己,倪音伸手揣着兜里的两颗荔枝,剥开红皮,将白嫩的果肉往嘴里塞。

      饱满的果肉轻易就顺着喉咙咽下,甜津盈满口腔,带着夏季的潮热,在舌根处泛起辣意。
      她将荔枝核吐出,看着对方那张苍白的脸,笑着问:“你要不要吃?”

      她将那颗完整的荔枝凑到他鼻尖。
      他嗅到味道,平静地摇头。

      “是荔枝,不是毒药啦。”
      她剥开荔枝壳,强行将那枚果肉凑到他唇边,就着微张的齿缝往里塞。

      果肉被牙齿硌出痕迹,挤出几滴鲜甜的果汁,顺着齿缝钻进去。
      于是他不得不张开嘴,将莹润饱满的果肉吞了进去。

      “甜吗?”
      她像是得逞般笑问道,却见他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还是点头。

      他不喜甜食。
      尤其是荔枝这种过分甜的果肉。

      或许是被强行喂了颗荔枝后,两人的关系总算不那么生疏。
      倪音甚至还大胆地往前坐了几分,撑着脸颊打量他。

      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不过五官却是漂亮得不行。
      眉峰如两座小山轻凸,清浓长眉微扬飞入眼尾,鼻梁修直,唇瓣是难得的玫瑰唇,带着些波折的弧度,却分外引人遐想。

      “你的眼睛是怎么弄伤的?”她好奇地问。
      平时她很少会和病人接触,倪松云也从不让她进诊所,免得她别给自己添乱。

      倪音的性子和倪松云是反着来的。
      倪松云向来温文尔雅,做事不慌不忙,她却总被呵斥毛毛躁躁,赶着去投胎。

      可最近倪松云出差,整个诊所里只有她和孟雪时在。
      楼下客厅里,还有个替他们家做饭的邻居奶奶。

      奶奶的儿子在外打工,独守在家,平时除了儿子寄回来的养老费,也没什么经济来源。
      倪松云便让她来给自家做饭,每月付给她工资,让她也能有点闲钱像别的老太那样去跳广场舞,或是搓麻将听曲儿。

      只是此时正值晌午,太阳晒得太烈。
      老人家本就不耐热,头顶的吊扇嘎吱嘎吱吹来凉风,她早就躺在凉席上睡着了。

      孟雪时的声音和他的脸极其不匹配。
      长着一张苍白羸弱的脸,声音却浑厚有力的仿佛能将人钉死在墙上:“跟人打架。”

      孟雪时的语气很平静,却惊起倪音的质疑:“打架?”
      他这身板能跟人打架?

      倪音左瞧瞧右看看,看着他白皙的手臂因削瘦而泛起的条条青筋,看着他肩胛骨处凹陷的肩窝能积攒出一个池塘,看着他即使穿着窄腰的衬衫也收不住的身板,脸上泛起笑意。

      她晃起腿来。
      侧坐在床边慢悠悠撩起他的扣子。

      他喉间的纽扣整整齐齐地别着,长排,严丝合缝。
      当她的手指摸上顶尖的那枚纽扣时,她的声音伴着夏日的蝉鸣,变得模糊朦胧,又带着嘲弄与挑逗的意味,在他耳畔回荡:“我很好奇,你这样的身板真的能跟人打架吗。”

      他们是怎么纠缠到一起的,她记不清了。
      只知道孟雪时后来亲自给了她答案。

      倪音总觉得被他羸弱的外表骗了。
      如果早知道他做起来跟头牛似的不知疲倦,她会憎恨自己那日的猖狂,也会后悔那天推开那道门,打开隐秘的时光。

      可是没有如果。
      她暂时也没有后悔,他的确很能干。

      倪音听见倪松云对着那个女人说:“小孟的眼伤最快也得要三个月才能治好,他只是眼球受创,巩膜受损,视网膜都是好的,不用太担心。”

      幸好只是外伤,没有伤及根本,很大概率能自然痊愈。
      如果有药物辅助的话,会好得更快。

      不过孟雪时还是被暂时留在诊所疗养,免得中途发生意外,造成一辈子的眼盲。
      这是最令人害怕的结果,可孟雪时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对什么都毫无反应。
      只有在倪音来到身前时,才会微微抿起唇。

      孟雪时的小姨很少来看望他,而她也没见过他别的家人。
      他们将他丢在这间小小的诊所里,像是将他遗忘了般,无人问津,却让他们在暗处滋生起别样的情感。

      倪松云在家的时候,倪音总是殷勤地给他送水果。
      大多数时候是荔枝,偶尔也有水蜜桃,或者柑橘。

      她很喜欢看他拒绝的样子,却总是在最后艰难吞咽,告诉她:“我不爱吃水果,不用送了。”
      她笑起来:“真的不用送吗?”
      然而他又会沉默几秒,抓着她的手腕:“送。”

      当倪松云不在家时,他们就整天腻在一起。
      从早上腻歪到晚上,说不上为什么,感觉两个人都有些走火入魔,可谁都不想从中清醒过来,似乎这种隐秘的情感更具吸引力。

      起初是倪音总往他病房里跑,后来却是在深更半夜时,她枕头旁的手机陡然亮起,收到他的秘密邀请:“倪音,过来。”

      夏日的夜晚令人难以入眠。
      可她却总是在他身上摇着摇着充满困倦。

      太舒服了。
      她心中感叹。

      楼下的吊扇嘎吱作响。
      恰好遮住了楼上床板的摇晃声。

      “倪音。”
      他的声音都是哑的,浑身滚烫得吓人,仿佛连她身上的汗也要被他的热气蒸发掉。

      腾腾的热气萦绕在两人之间,鼻息交缠,她感觉自己像块奶油,要完全融化在这高温之下,再软绵绵地瘫软在他身上。

      她摸着他后颈的发根,他的发丝总是过分顺滑,头发丝从指尖穿过,怎么都抓不住。
      她懊恼地松开他的头发,转而揪住他的衣领,手指绕着领尖揉啊揉,把他的衬衫揉皱,把他的衣服下摆浸湿。

      见面时,孟雪时的白衬衫总是干净整洁的。
      他的右胸处印着枚标牌,是英文的,不知什么牌子。

      倪音总会在无处借力时,手指抠住这枚标牌。时间久了,那枚标牌就被她抠得摇摇欲坠,孟雪时也没怪她,换了同款式的衬衫让她继续抠。

      楼下客厅的门被推开,是邻居奶奶去菜市场买菜回来了。
      倪音惊得呆住,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却被孟雪时的手臂环住肩膀动弹不得,他蒙着纱布的眼直愣愣盯着她,仿佛能看见她似的,带着几分固执。

      倪音喘着气推他的肩膀,他却扣着她的腰不松手。
      而后听见他贴着她的耳畔,重重吹气:“再来一次。”

      头颅低低埋在她颈边,喷洒着热气。
      酥麻酥麻的,让人身子发软。

      “是谁先上瘾的呀?”她搂着他的脖子,笑成一串碎铃铛,揪着他的衣领捻揉,“求我呀,你快求求我呀。”

      “嗯,求你。”
      他总是太快低头,好没意思。

      可她却最享受此刻,倪音嘴角的弧度逐渐增大。
      幸好他看不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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