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李悠然

3、姐妹

　　二月早春，春寒料峭，院子里的迎春花刚刚冒出一点绿芽。
　　绣楼上轩窗半启，一位身穿鹅黄色绣玉兰缠枝花的少女坐在窗下绣嫁衣。只见她梳着简单的单髻，只簪着一支碧玉莲花簪，耳垂上挂着一对碧玉莲花的玉石银耳环，在一缕黑亮柔滑的青丝后轻轻荡着。少女容貌清丽，柳眉，杏眼，波光潋滟，粉嫩的双唇厚薄适中，好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蔷薇花。
　　在她手中，鲜红的嫁衣红得似火，一对鸳鸯正在并蒂的荷花下戏水，那五彩的羽毛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或许是看着嫁衣上的鸳鸯想到了什么，少女白皙细嫩的小脸忽然泛出淡淡的粉红色，那是待嫁少女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与娇羞。
　　“姐，姐！”一名身穿粉红缎面夹袄，梳着少女包包头，插着两支蝴蝶金钗的异常明丽可爱的少女提着裙摆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喊。在这少女身后，一名十来岁的小丫头追得气喘吁吁。
　　“二小姐，你慢点跑！”
　　如意被妹妹惊了一下，差点没刺到手指。她无奈地抬起头来，含笑道：“如心，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三月才回来吗？”
　　玉如心跨过门槛，跑到如意身前三步远站定，紧张地盯着她问道：“姐，听说你和清哥哥的婚期定下来了？”
　　如意脸上一烫，低头看着手中的嫁衣，轻轻嗯了一声。但随即又抬起头来，佯装数落道：“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急什么呢！来，快擦擦汗！”说着，将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
　　如心接过姐姐的手绢，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定在四月？”
　　“嗯，四月十八。”
　　“四月十八？还有两个月……”
　　如心喃喃地说了一句，转身又跑了出去。
　　“哎，二妹——”如意疑惑地站在窗前看着跑远的妹妹，有些不明所以。这没头没脑地跑进来，又没头没脑的跑了，到底怎么回事？“真是的，一个女孩子这么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奶娘，您看我前两天给她做的那套春装，如心穿着还合适么？这两年她长得可真快……”
　　“二小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是窜得快……不过，小姐，我怎么看二小姐好像有些不高兴？”乳母高氏看着玉如心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会呢？她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吧！”如意低头，继续红着脸绣嫁衣。说起嫁人，不但妹妹不好意思，就是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啊！
　　高氏摇摇头。“小姐要嫁人，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二妹就要及笄了，娘也要张罗她的婚事了吧？”如意一边绣，一边与奶娘闲话。

　　“嗯，”高氏点点头，又叹道，“姑爷也真是的，婚期一拖再拖，小姐你马上就快要到十八岁了。”
　　“清哥哥不是去西北拓展新的商路了吗？他用心事业，也是好的。再说现在爹爹身体不好，我留在家里多照顾他两年也好。”
　　高氏不以为然的咕哝道：“你们本是指腹为婚，又比邻而居，照说，小姐你及笄了，他们家就应该上门定下婚期，早日娶小姐过门才是。”
　　“清哥哥有心上进，也是好的。”如意摸摸发烫的脸颊，想起几日前清哥哥在花园里送她的镯子，唇边又抿出一丝娇羞的笑容来。
　　高氏看了她一眼，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她总觉得姑爷对小姐不太上心，要不然，怎么会拖了这么久都不将小姐娶进门？
　　晚上，月朗星稀，如意在灯下做了一会儿绣活儿，便在奶娘的催促下熄灯睡下了。
　　一刻钟之后，西厢的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儿，玉如心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偷偷闪出门来。她看了看姐姐东厢里已经熄灭的灯火，静静地听了听四周的动静，这才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花园走去。
　　来到围墙边上，她在一面墙上轻轻拍了三下，而后小声地学了一声猫叫。
　　“喵——”
　　“如心？”
　　墙的另一面立即响起一个被刻意压低了的男声。而后，一个人头从围墙上冒出来。
　　“清哥哥！”如心欢喜地叫了一声，立即跑到墙下，抬头仰望着姐姐的未婚夫——杨清荣。
　　“如心，小心点！”只见杨清荣从墙上顺了一架梯子过来，玉如心立即顺着梯子爬了过去。
　　跳到地上，两个人立即抱在一起。
　　如心抱着杨清荣的腰，抬头泪光盈盈地看着他，委屈道：“清哥哥，你怎么能趁我不在家，就把婚期定下来了？”
　　“是我娘定的。她说我和你姐姐年纪都不小了，她急着抱孙子……”杨清荣抱着如心，叹息道，“我也没办法。能用的借口都用过了，我娘都有点怀疑了。”
　　“那怎么办？清哥哥，你不要如心了吗？”玉如心抬起头来，小鹿般明澈的眼睛里都是委屈和无助，好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杨清荣看着如心眼中的盈盈泪光，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心疼地说：“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可是，可是我和你姐姐毕竟是指腹为婚的，我要是无缘无故退婚，我爹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同意的……”
　　玉如心想了想，忽然道：“如果，如果是我姐姐主动退婚呢？”
　　“怎么可能？你姐姐等着我娶她，等了这么多年了，好好的她怎么会退婚？要是退了婚，她这辈子也就完了。如心，要不然……等你姐姐过门以后，我不让她生孩子，到时候就有理由将你娶回来了。”
　　“那至少也得等三年！我娘肯定不会让我等这么久的！”玉如心摇摇头，她才不要做妾！她紧紧抱着杨清荣的腰不放，哽咽地祈求道，“清哥哥，你不要娶我姐姐好不好？你再等等如心好不好？我下个月就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清哥哥……”
　　“如心，我……”杨清荣抱着她，觉得心柔得都要化作一滩水了。从小他就喜欢跟在如意后面的如心，她是那么的柔弱可爱，时时处处都需要他的保护，总是一脸崇敬地望着他，笑得那样灿烂，脸颊上的小酒窝可爱得不得了。他也舍不得她啊！
　　“清哥哥，我们想个办法吧！好不好？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跟我一起想办法！”
　　“我当然是真的喜欢你，可是如心，我们还能想什么办法呢？如意毕竟是你姐姐，我们也不能伤害她呀！”杨清荣为难地叹息了一声。他更喜欢如心不错，可是如意也很漂亮，又对他情深意重的，他心里也并不是一点不喜欢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想个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说

　　难道就米有一个读者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