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的第十八秒》李馄饨

7、你好能睡

　　第二天，肖一决头疼欲裂地从床上坐起来。空调仍轰隆隆地响，一阵又一阵地输送冷气。

　　“嘭、嘭、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肖一决捂着额头，皱眉对着门外喊，“睡觉呢，走走走。”

　　门口静了一会儿，才响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是我。”

　　肖一决瞪大了眼睛，猛地坐起来，出走的记忆一下子回到脑海中，他似乎不敢相信，打开手机信息栏，目光仿佛要把手机盯出个洞。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小和尚还在门口，七手八脚地滚下床，抓起裤子套上，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摆放的家具，脚步的砰砰声与家具倒下的梆梆声响成一片。

　　“你……”肖一决推开门，直直对上季明旭藏在鸭舌帽下的眼睛。

　　季明旭看着上身赤裸、眼底乌青一片的肖一决，微微皱了皱眉。酒味隔了夜还没散，季明旭猜他昨晚喝了很多啤酒。

　　“抱歉……昨晚酒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肖一决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晕乎乎地说。

　　季明旭没说什么，只是拎着药，关上门，走了进来。他把轰轰作响的空调关掉，冲了一杯温水，递给肖一决。

　　肖一决有点窘迫地借过，为了掩饰慌乱，便咕咚一声灌了下去。

　　“咳、咳……”喝太急，肖一决吞下去后又猛地咳嗽了几声。

　　季明旭的手突然覆上了肖一决的额头。很奇特，感觉和很多年前一样，有些温凉，只是手掌变得宽阔了。

　　肖一决：“嗯？做什么……”

　　“发烧了。”季明旭说。

　　季明旭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环视一圈后发现这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床头桌、一把椅子、一个黑背包和零星几样家具。

　　发黑的玻璃门围了一个大约三平方米的地方作为厨房，一间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厕所和一个放着四五个小花盆的阳台，他想煮碗早饭都没食材。

　　肖一决：“我其实不穷，但是我来延京是打算随便住住的，所以我……”

　　“我去买点东西。”季明旭打断他，径直出了门。

　　肖一决单手捂着脸滑倒在床上，想今天这样的出场拉低了多少他在和尚心底的印象分。不过没多久他又欣喜起来，傻子似的嘿嘿笑。

　　当季明旭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袋子的食材。他摘下黑色鸭舌帽，撸起袖子，开始在厨房里煮起早饭。

　　肖一决懒趴趴地靠在墙上，看着季明旭：“你是不是只会煮面啊？以前是，现在也是。”

　　“衣服。”季明旭切着番茄，头也不抬地说。

　　肖一决低头看看自己仍旧赤裸的上身，“哦”了一声，才去捞了一件干净的衬衫胡乱套上：“你怎么长大了话还是这么少。”

　　季明旭不接话，自顾自地把面条丢到小锅里，面条在锅中快乐地翻滚，肖一决看着看着，突然凑到季明旭眼皮底下，歪头笑嘻嘻地：“你多笑。说起来，我都没看过你笑过。”

　　季明旭面无表情地推开肖一决凑上来的脸，把面条捞到碗里：“你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充满活力。”

　　肖一决眨眨眼：“这是你对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你一共就跟我说过……哦，25句话。”肖一决掰着手指头算，肯定道。

　　季明旭把碗端到桌上，肖一决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昨晚大叔说了什么秘诀来着？女朋友给他煮饭的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肖一决努力回想，在面条见底的时候灵光一现。

　　“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谢谢。”肖一决抬起头，道。

　　打感情牌，但是要适可而止，要有礼貌。肖一决内心道。

　　“吃药。”季明旭把药和温水往肖一决眼前一推。

　　“好。”肖一决乖乖接过。

　　肖一决昨天空调一吹，冷水一浇，今儿确实是烧得不清。

　　他坐了会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啊”的叫了一声重新倒回床上。

　　季明旭转身带起鸭舌帽，肖一决又坐了起来，愣怔道：“你要走了啊？”

　　“上学。”

　　“你读哪？”

　　季明旭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说：“上完课后我没有其它事。”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会再来。

　　肖一决的眼皮打着架，烧糊涂了，抓住季明旭的衣角：“我病了。”

　　你走去哪。肖一决在心底默默补上这句话。

　　季明旭轻轻抽回自己的衣角：“待会来。”

　　肖一决不甚清明地点点头，季明旭连忙伸手托住他下沉的脑袋——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