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春来》猫头鹰白面

43、乱象

　　季子春已经比来时的修为又有增长，速度也更快了，全力赶路之下，不出一日就看到了秦国边境，只见底下行人行色匆匆，她闭目感受，四周的灵气比她走时还要少，仔细一想，在周庄与世隔绝那么久的时间，仿佛是幻梦一场。
　　集合之地也是传讯令发送的，就在永阳郡摘星阁，季子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想起了当年坐在稷下学宫门口的小女孩，和那个把自己带回去的白彦。
　　她和白彦这么多年来虽然也用千里传音符通过几次讯息，但自从她离开之后，白彦就到处游历去了，季子春看他如此潇洒，便不多打扰，算来竟是一直没见上面，漂洋过海之后更是无法联系，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情，季子春去了白府。
　　如今，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府邸，眼前这个其实只是普通大小，放在永阳郡中毫不起眼。季子春拉起门环叩了叩，没有回应，或许白彦不在吧，她这么想着，站在门外望着院中伸出枝丫的梨树出神。
　　“来了来了。”大门打开，白虹的脸出现在门后，她看见季子春又惊又喜，“季小姐！”
　　“白虹！”季子春上下打量，这个当年年轻的侍女如今脑后挽着发髻，显然是嫁做人妇，清秀的脸庞多了几道皱纹，“小师叔在吗？”
　　白虹含笑点头：“去年回来啦，季小姐您来得巧，他现在就在前庭喝茶呢。对了，原来的刘管家年纪大，公子让他回家养老，如今是我和我夫君住在偏院里服侍他。”
　　她一边说一边引着季子春一路走到前庭，白彦正坐在石凳上怔怔出神。
　　“我前些时日收到了通知，去摘星阁集合，但我总觉得你也会来，便在这里等你。”他头也不回地说完，慢慢转身看向季子春。
　　小师叔的样子与当年似有些不同，但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季子春高兴地跑过去抱住他：“小师叔，好久不见！”
　　两人叙了会旧，白虹去给他们端了些点心，白彦打趣道：“这些东西我怎么都没吃着？白虹，你是专门给季小姐准备的吗？”
　　“昨天做好的，您说不想吃，我只好存起来了。”白虹一点面子也不给，转头对季子春说，“小姐，快尝尝，现在有模具了，我做了好多以前做不出来的。”
　　三人说笑几句，白虹知趣地告退了，白彦神色凝重：“子春，你来的匆忙，或许不知道这次所为何事，我听说此次乃是邪魔歪道四处作恶，先是楚国，然后是周边仰仗楚国鼻息倒的小国，其他国家本想袖手旁观，但很快那伙人又跑到魏国、秦国，杀生无数。”
　　“他们是谁？”
　　“等我们去了摘星阁应当就会知道了，”白彦深深看了她一眼，“子春，我只是想告诉你，到时候不要逞强，你现在虽然有了元婴修为，但这个世上修为高深者无数，卧虎藏龙者甚多，不可小觑。”
　　“我明白，小师你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还会那么冲动。”
　　白彦点头：“那就好，走吧，我们一起去摘星阁。”
　　永阳郡乃秦国都城，人口密集，摘星阁为了避免普通人误入，外部设置了巨型法阵，若不是白彦带着她，季子春恐怕要在这城中找上好一阵。
　　永阳郡摘星阁看上去只是一座较大的食肆，但这食肆比旁的建筑要矮一截，白彦笑着对季子春说：“就在这上面。”
　　“这上面？”季子春瞪大眼睛，怎么看上空都什么也没有。
　　“你当然看不出来了，这隐虚九阵乃是大秦摘星阁榜上第一人嬴德所布，传闻他布阵时已经快要踏入地仙之境，这阵法是他为秦国做的最后一件事，因此，永阳郡的摘星阁一直是除了王宫最安全的地方。”白彦道，“走吧，把你的传讯令取出来，我们进去。”
　　季子春把黑玉般的传讯令拿在手里，跟着白彦腾空而起，再往前，眼前的景色顿时截然不同。
　　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耸立半空，其上有无数亭台楼阁错落，而他们正站在山脚的位置，前方有一金色石碑，正是每一个摘星阁都有的秦国修行者榜单。
　　“子春，你如今都是大名鼎鼎的修士了，名次可比我高多了。”白彦指着碑上元婴期的排名，季子春的名字比他要高了几十个位次。
　　“小师叔，我都没见你出过手，再说了，这种虚名如何做得了数？”
　　说话间，不远处已经有几个结丹修士走过来询问：“前辈可是收到传讯赶来？”
　　白彦上前一步笑着与他们交谈：“两位小兄弟专门在此等候，可是接引修士的？”
　　“没错，前辈们请随我们来，大家都在东侧云天殿中呢。”
　　云天殿就在山峰东侧山腰上，是一座闪闪发光的金色大殿，通体以黑金两色铺就，显得华丽异常。两个结丹修士带他们到大殿门口就不再往前，又返回山脚了。
　　走入殿中，有好几个人朝白彦打招呼，他向季子春点点头，过去叙旧。季子春环顾四周，同样看到不少熟人。
　　“陈师兄、卦一、佩佩！你们早就到了吗？”他们站在一处，季子春想不注意到都难。
　　王佩佩点点头，陈留说：“我和佩佩都是收到消息而来，子柳家中有些事情，要过些时候才能过来，恐怕赶不上。”
　　“哦，所以大家都收到……”
　　“我没有。”说话的是钱卦一。
　　季子春疑惑，继而调侃：“那你为何在这里？说起来你不是去太清门拜师了嘛，钱四少这么快便出师了？”
　　“这事儿我也很好奇，先前就是我和佩佩带他上来的，但卦一坚持要等你来了才肯说。”陈留补充道。
　　钱卦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摊手：“那我可说了，你们别被吓着。”
　　“快说吧你！”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等人来齐了，说的也是一个事，”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我先前确实在太清门，但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族中给我传了消息，我就下山了。楚国化生门在多处屠龙，就连只是有龙族旁系血脉的也不放过，杀戮遍野，我族已经令所有族人回到齐国祖地开启防护大阵。”
　　“化生门的老大不就是当初参加连郊大比的袁见青吗，他不过元婴后期修为，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事？”季子春皱紧眉头，很快就想起了那个家伙。
　　“这我就不知道了。”钱卦一摇摇头。
　　“那你怎么没有回齐国？”陈留静静听着，这时突然问了一句。
　　“这个嘛，有些别的原因，不过主要的还是我在太清门卜的卦象，回去未必比留下好，而且我还知道一个小道消息，”钱卦一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袁见青不足为惧，我龙族掌管刑罚的高人要下山了，就算他突破闻道又怎么样？那可是地仙境的高人，不，高龙。”
　　“你们龙族掌管刑罚的？”季子春觉得每个词都很新鲜，陈留和王佩佩脸上也显出好奇的神色。
　　“就跟你们几个凡夫俗子说说好了，”钱卦一一脸嘚瑟，“我龙族虽多有支脉，但圣地在燕国，大多数龙族还是在那里，就算许多超凡脱俗不理世事，终归有些修为不足的，就跟人族一样，需要管理，于是就有了大司命一职。我年纪小，只是听说各支龙族将罪人送到他所在山中，做出裁决，或杀或放，全由他来决定，至少也有千年了。”
　　“常年面对如此杀戮，这位大司命竟然还能保守神智清明，委实可怕。”陈留感叹。
　　“听说就是因为他修为高深，又冷静自持，才将这一重要职务交给了他，大司命最是公平，让龙族安稳至今，家父每回说起他来都是又敬又畏。”
　　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季子春神往不已。
　　他们在云天殿中等了几日，修士们陆陆续续地到了，召集人自然也现身了。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走入殿中，夏寅成和阁主卢峰云陪在一旁，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老人在殿中停下，所有人自然而然地看向他。
　　“吾名赵屿，此次将你们召集至此，自会向你们说明缘由……”
　　季子春觉得这名字耳熟，猛然想起，门口石碑上第一个名字就是赵屿，也就是说，这位赵前辈乃是秦国闻道修士第一人。
　　“……化生门贼首袁见青拉拢数个邪教宗门，在各国大肆屠龙，同时杀害了许多修士。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是邪功入脑也好，修为瓶颈也罢，如此肆意妄为，终究是要遭到反噬的。需要你们对付的并不是此贼，他如今已经闻道，配合邪功，也不是一般修士可以对付，龙族大司命亲自下山会去找他算账，你们要对付的是到处流窜的邪教贼子。你们每个人都按照修为分配了任务，这个自然会记录在传讯令上。”
　　“吾知尔等心中有惑，但事出紧急，现在各国已经放下成见，联手抓捕贼人，有疑惑可以询问你们各自的阁主、上司，我命他们全体在原有地待命，镇守一方，现在，你们可以出发了。”
　　如此不容辩驳地说完，赵屿就走了，殿中的修士们面面相觑，继而传讯令开始收到任务，神色各异地化作遁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