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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迷雾篇39:走吧,就这样走吧 ...

  •   99、
      “我要是你,进来的时候就当场开枪给他一个痛快,还和他废那么多话干什么。”江驰冷冷地说着,一拳打飞了冲过来想夺枪的混混。
      耿童:“你不懂。”
      江驰冷笑:“我是不懂,但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说着江驰手中力道收紧,一个过肩摔把另一个混混也掀翻了。
      但傅强的人有点多。
      耿童左右开弓,一脚踹飞一个,又有人大叫着冲了上来,被他一手扼住喉咙,腿一绞便将其惯倒在地,而那人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双腿往上一顶,耿童一侧身,两人翻滚着地上转了一圈,下一秒那人手腕一抬,被藏在袖口的暗器猛地直逼耿童面门。
      耿童脸一侧,堪堪躲开,但被划了道血口子,他瞬间绞下那人的武器往旁边一丢,紧接着就是实打实的几拳。
      拳头密集地落在那人身上,那人被揍得满脸青紫,哇地吐了口血,此时身后又一人想偷袭耿童,耿童微微侧眸,利落地翻身而起,拦腰抱摔,猛地把偷袭者摔在了桌上,桌子瞬间断裂,花瓶掉了下来,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傅强的十几个小弟几乎全军覆没,被耿童和江驰揍得躺在地上哇哇乱叫。
      傅强被其中一人扶起,怒骂:“妈的,一群吃白饭的东西!”
      “傅强,本来我想留活口的,现在不想了。”耿童冷眼看他,随手抄起刚才从某个小弟身上顺下来的铁棍就朝他挥去,但被扶着他的人给挡了,那家伙怪叫一声,头上的血瞬间喷射到了天花板上。
      傅强连连后退,王老四立马把他搀到后面去躲着。
      要是那个人没给傅强挡,被铁棍爆头的那就是傅强了。
      而耿童一个人,看着好像有点文绉绉的,浑身上下没有武器,只有两双拳头,还有一根不知道从谁哪里顺来的铁棍,就这配置,竟然把傅强大半带着枪的打手都给揍得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更别说突然出来搅局的江驰,再不济也是身经百战从缅北那种鬼地方硬生生给自己撕开一条血路的,要不是傅强的人有枪,他又怕把人弄死了证据也就没了,动作间都有所收敛。
      反正傅强这回是真被他俩恐怖的战斗力给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高高垒起的一箱箱金条后面,冷静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上有枪。
      王老四也跟着哆嗦起来:“老老老老老板,咱们有枪!咱们有枪啊!怕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两个人!”
      于是傅强颤抖着手拿起枪,冷汗流得他都快看不清东西,连着咔咔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出子弹。
      枪卡壳了。
      他愤怒无比,在尝试了多个角度后才终于定了定心,在暗处抬枪正对耿童后背——耿童和那几个命硬的手下正在肉搏。
      这边江驰刚解决完一个,一抬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举着枪的傅强。
      他一把推开那个浑身挂彩的混混,猛地朝耿童的方向扑过去。
      砰。
      江驰一把抱住耿童,双手力道大地直接把耿童带到了地上,子弹呼啸而过,钉在江驰后背正中心。
      “江队!”
      江驰手上松了点劲儿,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有了濒死感,血液不断地从嘴里冒出来,耿童焦急地拉着他的手,而下一秒,傅强的枪口又指向了耿童。
      还没等耿童反应,江驰瞳孔骤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拽着耿童往下,然后一翻身,整个人趴在了耿童身上。
      子弹不断射过来。
      耿童听见了。
      三声枪响,江驰趴在他背上吐血。
      他猛然回神,却被江驰死死按住:“不准起来......”
      “江队——”
      而正当傅强要开最后一枪彻底送走江驰时,却没了声音。
      咔哒咔哒。
      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傅强暗骂,竟然没子弹了。
      他瞥向邢辰,淡淡开口:“你的枪呢?”
      “我,我.....”
      “拿来!”
      邢辰双手颤抖,直到现在还在装傻:“什、什么枪,我我,我不知道啊......”
      “王老四!”傅强大声道。
      王老四上去就是一巴掌,邢辰被扇得眼冒金星,险些摔在地上。
      一番搜身过后,王老四从邢辰身上摸出一把枪:“老板。”
      “邢辰,”傅强朝不远处依偎着的两个人努了努下巴,“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没机会表忠心么,喏,现在你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老板,我——”
      傅强冷漠地看着他:“你死,还是他们死,只能选一个。”
      邢辰咬着牙关。
      他手指冰凉,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肉里。
      傅强的枪口虽已空膛,可那双眼眸里的狠戾却比子弹更让人窒息。王老四把搜出来的手枪塞到邢辰手里时,金属的冷意顺着掌心往上爬,直窜进后颈,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选啊!” 傅强靠在金条箱上,喘着粗气,却依旧笑得残忍,“当初你不是说想跟着我混么?忠心不是靠嘴说的,是靠子弹打出来的!”
      邢辰抬眼,视线越过颤抖的枪口,落在地上。
      江驰从耿童背上滚了下来,躺倒在地上,耿童爬起身半抱着江驰,而江驰后背的血早已经浸透了黑色作战服,正不断往地上渗,甚至还能听见血液流下时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碎的疼痛感,却还在用尽力气按住耿童的胳膊,哑着嗓子重复着几个不明意义的单音节。
      耿童的眼眶通红,他想抬头,却被江驰死死按住肩膀。
      他能感觉到江驰的体温在一点点变冷,血液粘在两人的衣服上,黏腻得让人绝望。
      “江队,江队,江队......别睡,不要睡,不要睡求你了.......” 他的声音发颤,紧紧抱着眼前的这个人。
      江驰揪住他衣角的手很紧,终于在某一刻,耿童的呼唤有了回应。
      江驰虚弱地微微睁眼,嘴唇动了动:“你,走——”
      “我不走!”耿童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不断往下掉,落在江驰的下巴上,和血液融为一体。
      “听话......”

      100、
      傅强站在高处,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地上是碎裂的奶油白花瓶,繁杂热烈的花朵和碎瓷片一起掉了一地,现在已经染上了江驰的血。
      他催促道:“邢辰,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医院捞出来的,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邢辰握着枪的手不断颤抖,他看了看地上的耿童和江驰,又看了看傅强。
      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警方的增援到底能不能来。
      “我......”
      邢辰的枪抖得更厉害了。
      第一次见耿童的时候,耿童从天而降,蹲在窗户上朝他伸手;后来他为了帮耿童拿下碴子,以身入局,被打进医院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耿童;还有宕山那次,腿上受了伤却还是冒着坍塌的风险来救他的人也是耿童。
      耿童答应过他,任务完成之后一定会送他回家。
      他们亲过,抱过,睡过同样的一张床,虽然也许没有认真地相爱过。
      可现在,傅强让邢辰用这把枪,对着这个唯一想把拉他出泥沼的人。
      傅强冷笑:“舍不得?”
      邢辰祈求道:“江驰已经不行了......”
      “你想放他们走?”
      邢辰:“我——”
      耿童抬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他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紧紧抱着江驰不断流血的躯体,妄想用手堵住伤口的血,但血还是如水一样淌下来。
      邢辰被耿童盯得浑身发毛。
      而耿童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我一直以为,你从医院离开是迫不得已,我以为你是为了还我的清白,所以从医院跑了。”
      “不,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救命恩人?”耿童目光冷冷地扫向傅强,声音很轻,“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我呢?我是什么东西?你想告诉我,我就不该傻乎乎地追着你们跑到这艘船上来自取其辱,是吗。”
      邢辰拼命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耿童:“邢辰,你让我觉得我从前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
      说完他轻笑着抱着江驰站起身:“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邢辰流着泪看向他。
      “跟我们走,”耿童淡淡地说,“还是留在这里,和他们那种下地狱都不够赎罪的人继续呆在一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抱着一点希望。
      如果邢辰选择他,他会不顾一切地把这船舱里所有的人都干死,拉着邢辰远走高飞,或者就这样,壮烈地,被傅强的人杀掉,然后和邢辰一起,死在这漂泊无依的船上,来世再好好地过一次正常人的人生。
      邢辰,你敢不敢,和我一起死。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江驰,一双眼睛淡漠地抬起,深邃的眸子定格在邢辰身上。
      傅强不耐烦了,上前一步,一脚踹在邢辰的后膝窝。
      邢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那碎裂的花瓶上,疼得他冷汗直流。
      傅强阴险地说:“我数三个数。”
      而后他冷漠地朝王老四使了个眼神,王老四用匕首抵着邢辰的后脖颈,冰凉的触感瞬间让人脊背发麻。
      傅强:“一。”
      “二!”
      邢辰拿着枪,手抖得压根没法扣下扳机。
      傅强:“邢辰,你不动手,我就先让你死,然后再送耿警官一程。”
      邢辰狠狠闭上眼睛。
      傅强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不断舔舐着邢辰本就绷紧的神经:“你选啊,是你死,还是让耿童死!”
      耿童就这么看着他举起枪。
      看着他扣下扳机。
      一枪打在左臂上。
      耿童闷哼一声,整个人都往下坠,最后双膝撑着地面,抬眼,冷傲又悲凉。
      傅强轻笑道:“不错啊,忠肝义胆。”
      邢辰丢了枪,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傅强面前,双手向上死死抓着傅强的衣角:“你让他们走吧!死一个江驰,还不够吗!”
      “你在命令我?”
      “求你了......”邢辰疯了似地,几乎声嘶力竭,甚至一遍一遍地在地上不停地给傅强磕头,额头都破了,“放他们走吧,我跟你去东南亚,你让我给你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求你让他们走吧——”
      而这一切落在耿童眼里,却成了一个滑稽的笑话。
      他缓慢地放下江驰的身体,然后拿起地上那条铁棍,不停地伸手去够刚才那把被邢辰丢掉的枪,再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着,眼底已经完全没了情绪,他就这样沉默地用还能使劲的那只残缺的右手举起枪,枪口对准邢辰的脑袋。
      食指不断地颤抖,到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按下去。
      船舱随着海上的风轻轻摇晃了一下。
      他想,是船在晃,不是他的枪口偏了。
      砰——
      邢辰的动作猛地一僵,一寸一寸地,缓慢地,一点点转过头。
      子弹打在他左侧的背部。
      耿童又接着把第二颗子弹送给了傅强,傅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再下一个,是王老四。
      王老四躲了,子弹只打在了他的右肩膀。
      耿童把枪收进了腰侧,蹲下身,虔诚地把还留着一口气的江驰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去。

      101、
      傅强强撑着自己坐起,皱着眉解开了西装的扣子,子弹牢牢卡在他的防弹衣上。
      他怒视着耿童和江驰的背影,冷笑。
      然后他缓慢地在面目全非的船舱里搜寻,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已经歇菜了的混混身上。
      傅强踉跄地爬过去,从那家伙身上翻出一把自制的土枪。
      砰!
      耿童背影一僵。
      背上的江驰猛地吐出一口黑红的血,洒在他脖子上。
      “江队!”
      “走......”江驰脑袋无力地垂在他身前,血液顺着指尖淌下来,“听话,走——”
      那个夜晚,是天永远无法再亮的夜晚。
      耿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背着江驰从高高的船舱上走下来的,他走过一级又一级装修得华丽无比的台阶,他早就没力气了,每一步都彷佛用完了这辈子的所有精气神,甚至摔了很多次。
      他不敢把江驰放下来。
      他不敢看江驰的脸。
      江驰被他背着,气息若有若无,终于在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耿童无力地倒下来,江驰就这样伏在他身上。
      他赶紧把江驰抱紧了,手忙脚乱地去捂住江驰身上那些正在流血的地方。
      江驰靠在他身上,温柔地,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握住了耿童的手腕:“没用的。”
      “宋绵竹不是说,船上还有其他人吗,他们在哪里,我去找他们,他们身上,肯定有急救包......”
      “嘘,”江驰温和地说,“你刚刚,做得很好。”
      “江队!”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江驰气若游丝,“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耿童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江驰:“他,走得很早。”
      “别说话了!”
      “但后来我发现,你不是他,”江驰像是与谁和解了,温顺地靠在耿童身上,眼泪一点一点滑出来,“耿童......活下去吧,活下去,为我,为他......活下去——”
      耿童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了,汹涌地滚落,再也止不住。
      江驰竭尽全力抬起沾满了鲜血的手,碰到了他的左脸,却越擦越脏。
      “活下去,答应我,好不好......”
      耿童含着泪点头,江驰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那只手无力垂落的时候,耿童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紧紧抓住了那只满是鲜血的手,狠狠地闭眼,落泪,最后迸发出绝望的悲鸣,苏子柒的增援赶到的时候,傅强、王老四和邢辰都离奇地消失在了船舱上,他们只抓到了早已被控制起来的游艇司机,还有楼上那一大群被打趴下的小喽啰,耿童抱着江驰破败不堪的身体,哭到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耿童嘶哑着嗓子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宋绵竹说了船上还有其他警察,你们为什么不行动!他都快死了,你们为什么不上来救他!为什么要让他落单!为什么增援到得那么晚,为什么明明控制住了那个掌舵的却还是要让他把船开得这么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耿童嘶吼着,眼泪都快流干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你们知道吗!他死了!说话啊!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他死了,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他本来可以活下去的!他本来可以活下去的!”
      所有人都没去打扰,静静站在原地,不约而同地摘下了帽子,默哀。
      海风很大,夜晚没有星斗。
      耿童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江驰,苏子柒实在看不下去了,让水上派出所的人强行把他们分开,法医把江驰放平,一番检查后,冲苏子柒摇摇头。
      苏子柒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带他们回去吧,120在哪儿?”
      “我们的位置已经快离开国|境线了,”水上派出所的同志说,“还是来晚了一步。这样,我让我的队员去操纵游艇,耿警官跟我们走,我们的船快,到了粤东直接和医院的救护车对接给他处理身上的伤。你们市局的负责一下善后。”
      苏子柒:“行,就这么办。”
      耿童双目近乎失焦,机械地被人强行扶着去了水上派出所派来的船上,风呼呼地吹着,额前的头发在风中变得凌乱。
      有好心的同志给他拿了热水和毛巾,他没接。
      他感觉自己似乎也死了。
      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不,他甚至,希望自己真的死在了游艇上。
      很多事情弯弯绕绕,他身处迷雾,说到底,谁好,谁坏,谁黑,谁白,谁是,谁非,他看不清楚,在他以为他找到真相的时候,命运又和他开玩笑。
      但他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啊。
      他爱的人不愿意和他走,朝他开枪,想置他于死地。
      爱他的人,为了他,死在了三月二十四号这个平平无奇的夜里。
      可是他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公道,一个真相,仅此而已。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错,错在了哪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相总是抓不住。
      “你干什么!”民警吓得惊叫出声,几个民警七手八脚地冲上来按住他。
      他想往下跳。
      就这样,沉入海底,永远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耿童说:“我好想死啊。”
      耿童说:“是我害死了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冲进来的,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那样的......”
      “耿警官,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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