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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番外、余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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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南安城虽在江南,夜晚却有些冷了。
寅时,夫妻的卧房内。
“苏暮雨,杀了我,杀了我…”,还在睡梦中的白鹤淮泪水涟涟,眉头紧锁,嘴里含糊着说着胡话。
夜很静,苏暮雨本来睡眠就浅,听见枕边人的哭声和梦话立刻惊醒了过来。他伸手点上火烛,搂着身边的女子,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的喊着:“鹤淮,醒醒。鹤淮,醒醒。”
白鹤淮眼中满是泪水,睁眼看见苏暮雨,哭着抱住了他:“苏暮雨,我不想死后变成药人,快杀了我。”
苏暮雨温柔地吻上她脸颊的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鹤淮不哭,你是做噩梦了,梦都是反的,你什么事儿都没有。”
白鹤淮哭着有些哽咽,又看了看周围,是自家卧房,身边还有她的夫君——苏暮雨。
她刚刚的梦里,两人还未成亲,白鹤淮轻轻松了口气,还好,是一场梦,不过,好可怕。
苏暮雨看到白鹤淮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点燃了一支安神香。又将人静静的搂在怀中,安抚着拍着她的背。
半晌,白鹤淮靠在苏暮雨怀中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揉了揉眉心,好像终于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白鹤淮:“苏暮雨,你说夜鸦现在还活着吗…”
苏暮雨微微皱眉,他们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了…“我们成亲那年,琅琊王虽然在天启抓住了他,但被明德帝派五大监阻拦,最后强行留了他一命,夜鸦自此入了皇宫,再无消息。鹤淮,你梦见什么了?”
白鹤淮艰难的说道:“我梦见…在唐门解救了唐怜月后我们去了天启。在天启,我发现了药人的行踪,被重伤,后来我以自身精血当药引子做出了药人之毒的解药,但也因此着了夜鸦的道,体内留下的药人余毒再次爆发,就要死了…”
苏暮雨眉头紧锁,低声问道:“所以你在梦中才喊着…让我杀了你…”
白鹤淮:“嗯,我不要变成药人,好丑的。”
苏暮雨叹了口气:“你让那梦中的我如何能下得了手啊…你觉得自己身上还有药人之毒的残余?”
白鹤淮皱了皱眉,似在回忆梦中的场景:“可能吧…梦中我受了极重的刀伤,又取了大量精血炼药,身体太过虚弱,余毒才爆发的。”
苏暮雨满眼心疼的看着白鹤淮:“ 是我没有护好你,对不起。取了大量精血…一定很疼吧,为何要用自己的血炼药?”
白鹤淮淡淡一笑:“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中了药人之毒还活下来的人…梦中的法子,还是有些道理的,也许真的可以做出解药也说不定。”
苏暮雨:“明日我们便启程去药王谷吧,再让辛药王给你好好看看身体。”苏暮雨顿了顿,满眼担忧的看着白鹤淮,又道:“用自己的血做解药一事,答应我,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即使辛百草也绝对不行。”
白鹤淮苦笑着看着苏暮雨,摸了摸他的脸:“别担心,我又不傻,肯定不会说的。”
苏暮雨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又问:“你刚刚说,取血之前你还受了重伤?我没在你身边吗?”
白鹤淮摇了摇头:“在,但你已经尽力了,我挨了暗算,你为了护住我,自己也受了重伤,后来为了迷惑敌人给我留下治疗的时间,还去了将军府大闹,差点走火入魔回不来了…苏暮雨…可你最后还是走火入魔了。”白鹤淮想起梦中的苏暮雨,满头白发浑身是血,眼泪又止不住留了下来。
苏暮雨心疼的吻掉白鹤淮的泪水,摇了摇头,“还是我没有护好你,你重伤后居然也没有拦住你取血…对不起。”
白鹤淮拍了拍苏暮雨的背:“这么多年,你都把我护得很好…夫君,只是一场梦,不必自责。”
苏暮雨眉头微皱:“在你的梦中,我最后走火入魔了?”
白鹤淮撩起他一撮头发,说道:“嗯,你为了战胜浊清,入了魔。”
白鹤淮温柔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入了魔,可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乖乖的喝了我给你的冰心水,恢复了正常,还抱着我说要带我回南安呢…”
苏暮雨神色晦暗不明,他确实会一门武功,可以主动入魔,但是,白鹤淮并不知道此事。但听她梦中所述,自己应该是用了这门功夫,才能在当时的年龄险胜浊清大监。
苏暮雨突然紧紧得抱着白鹤淮,似要将人嵌在自己身体里一般。压低嗓音说道:“鹤淮,去药王谷途中万一遇到危险、受了伤就不好了,保险起见,明日给药王传信,还是麻烦他来一趟南安吧。”
白鹤淮脸一抽:夫君,你还真是…考虑周密啊…”
苏暮雨:“你这几日好生呆在家里,等彻底解决了余毒再出门。”
白鹤淮一愣,无奈笑道:“啊?门都不让出了?是不是有点太小心了?”
苏暮雨:“刚刚的梦我们就当是老天爷预警,还是小心为上。”轻轻吻了吻怀中的女子的眉心:“鹤淮乖,听话。有我和孩子们陪着你,不会无聊的,好吗?”
白鹤淮撇了撇嘴,苏暮雨哄起人来她向来招架不住:“好吧,反正我本来出门就少…夜有些凉了,不知道他们三个有没有蹬被子…”
苏暮雨揉了揉白鹤淮的头顶,小声说道“你盖好被子躺着别动,我去隔壁耳房看看。”
小雪那日,辛百草来到了南安城。小徒弟华锦去了剑心冢采药,这次便没一起来。
辛百草仔细给白鹤淮诊了脉,“小师叔上次就几乎除尽了那蛊毒,体内残余的毒素极少,但小师叔若是不放心,还是花些时间除干净吧。”
苏暮雨听到果然有余毒,更觉得是老天爷预警,知道有方法能除尽余毒后,才终于放下心来,拱了拱手,行礼道:“又要麻烦药王了!”
辛百草给白鹤淮行了一次针,又开了每日药浴的方子。这余毒虽然量极少,但已经在体内多年,想要完全除去还是需要花些时间,也要吃些苦头。
鹤雨药庄早在两人成亲的时候就请了厨娘。辛百草放下心高高兴兴地住进了主院隔壁、药庄西北角的客院。客院里虽然只有两间厢房,但胜在清净,辛百草住得很满意。
夜晚,夫妻房内。
白鹤淮悠闲的躺在苏暮雨的腿上,苏暮雨给白鹤淮擦着长发,问道:“今日药王给你行针,可有不适?”
白鹤淮:“还行,稍微有些疼罢了,不过没办法,确实不好除。
苏暮雨:“我记得当年药王给你行针的时候,你最后疼得晕了过去…”
白鹤淮:“那次可扎了99根针呢。”白鹤淮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调侃道:“说起来,你当年拿黑巾蒙眼,真的完全看不见吗?”
苏暮雨也想起当年的情形,手一顿,说道:“我当年闭着眼睛又蒙着黑布,自然是看不见。”
白鹤淮笑着说道:“我是该夸你恪守礼法呢,还是该反省自己魅力不够呢?”
苏暮雨脸一红,无奈说道:“正因为眼前是神医你,我才做不到心无杂念…”
白鹤淮眼睛一亮,抿着嘴笑了笑,说道:“夫君,话本子里遇到女子需要脱衣、男子帮她治疗的桥段,那必然是感情升温的重要戏码,男子若是心仪女子,此时定要顺势订个亲,这样就不算逾矩了。你当时…就没有想过吗?”
苏暮雨安静了片刻,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当年…话本子看的少。再说,那个时候提出来定亲,未免有趁人之危之嫌。万一神医无意于我,岂不是让你为难?”
白鹤淮点了点头:“善良温柔替人着想,我家夫君果然是个正人君子啊!”
苏暮雨:“这次治疗余毒,也会有扎满全身的时候吗?”
白鹤淮连忙摇头:“没有,只是普通的行针,每三日一次。”
苏暮雨点了点头,附身吻上女子眉心的朱砂痣,温柔的说道:“没上次那么疼就好,头发擦好了,我们早些就寝吧。”
“谢谢夫君。”白鹤淮坏心思的轻轻一扯,苏暮雨的白色的丝绸亵衣被弄的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玉色的肌肤。
白鹤淮脱去身上的棉袍,只剩一件一样材质的亵衣,快速的钻进了被子里,说道:“大冬天的,夫君你是真的不怕冷呀,外面看起来好像要下雪。”
苏暮雨轻轻一笑,抬手挥灭烛火,放下帐子,躺到床上盖上被子的一瞬间,便有人像八爪鱼一般的缠住了他。
白鹤淮:“你身上真暖和啊,暖床一词明显更适合形容男子,抱着你可比抱着汤婆子舒服多了~”
苏暮雨的手探进白鹤淮的的丝制亵衣之中,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白鹤淮细腻光滑的肌肤,在纤细的腰肢上缓慢的游走。苏暮雨在她耳边低声蛊惑道:“夫人冷的话,做些运动,就不冷了…”
白鹤淮脸一红,脑中不断闪现一些被欺负的画面,在他身上如挠痒痒一般掐了一把,羞愤交加的说道:“苏暮雨,上次你就是这么一本正经的骗我的!”
苏暮雨低低的笑声在黑暗中尤其明显,他一边低头吻住他怀中的女子柔软的唇瓣,一边说道:“我何时骗过夫人,难道没有效果吗?”
苏暮雨的唇一路向下,在白鹤淮的颈间留下细密的吻。白鹤淮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苏暮雨的腰,脸颊通红。
随着苏暮雨的手上的动作,两人衣衫件件剥落,散落在床边。月光透过帐子,只有微弱的光洒在两人身上,苏暮雨看着眼前的起伏有致美景,眼神愈发深邃,他再次俯身,含住了白鹤淮的耳垂,轻声呢喃道:“如此美景,我当年如何敢看…”
白鹤淮用手一把捂住苏暮雨的嘴,“别说了!”
苏暮雨从善如流的对应道:“好,夫人害羞便不说了。”说罢,将白鹤淮压在身下,专心致志地继续和她做一些缠绵缱绻的睡前运动。
白鹤淮觉得帐子中的温度愈来愈高,连刚刚冰凉的双脚都已经热了起来,苏暮雨皮肤仿佛有火能将她点燃了一般。
待到运动结束,白鹤淮立刻沉沉的睡去了。苏暮雨一如既往的帮她整理妥当,才心满意足的将人轻轻的搂在怀中,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角。
苏暮雨突然想起半月前白鹤淮说的那场梦,不知道梦中的苏暮雨有没有后悔带着她去了天启,有没有后悔那么晚才同她表明心意…失去了鹤淮的他…苏暮雨的心紧紧一抽,仅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心口发疼。那个他,一定痛不欲生、会发疯的杀掉设局药人的那些罪魁祸首,然后、然后他又要怎么痛苦地活下去呢…
两个多月过去转眼就要过年了,而白鹤淮体内残存的药人余毒也终于去除干净了。
元日,福寿楼,十三道大菜的盛宴,上好的洛白酒。
苏暮雨,白鹤淮,苏喆,辛百草,还有来南安城找他们过年的苏昌河聚在了一起。倒是和当年辛百草第一次来给白鹤淮除去药人之毒的时候阵容几乎一样。只是少了个和儒剑仙谢宣一起去游历的萧朝颜,还多了三个貌美的小娃娃。
苏昌河看着眼前两只一模一样的奶娃娃,正乖乖的坐在苏暮雨和白鹤淮的两侧,拿着特制的小筷子,不约而同安静的吃着盘中剔了鱼刺的桂花鱼,笑着的问道:“培风图南真的长得是太像了…他俩哪个是我苏家少主啊?”
白鹤淮咽下口中的食物,又抿了口酒,说道:“你别惦记啊,他们长大后想做什么做什么。”
苏昌河笑道:“白神医别那么小气呀!看不上苏家少主的话,直接当我们星落城的少城主也是可以的呀…”苏昌河突然惨叫一声:“诶哟,小姑奶奶,你轻一点,别揪我胡子!”
坐在苏昌河膝头的花奴嘻嘻一笑,问道:“昌河叔叔为啥不问问我呢?弟弟们虽然都快一岁半了,可还不会说话呢。”
苏昌河整理着两撇小胡子,无奈得揉了揉花奴的小脸蛋,说道:“小花奴,商量一下,下次能不能不揪胡子?…我若把你拐回星落城当少主,你舅姥爷,那位温家的家主就该来请我喝毒酒了…”
白鹤淮看着苏昌河哄着小花奴,低声和苏暮雨说:“怎么每次见面她都要揪苏老板的胡子呀…幸亏花奴长得想你,换个人怕是要被苏昌河的寸尺剑给削了。”
苏暮雨摇了摇头,笑道:“最多也就是被他剃光头发眉毛吧…”
白鹤淮转向花奴,问道:“花奴,为什么总揪昌河叔叔的胡子呀?再说,姥爷的胡子你不是早就不爱揪了吗?”
花奴清脆的回道:“娘亲,因为他的胡子,太丑了!”
白鹤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老板,花奴她吧,审美上…比较挑,这点随我了,哈哈哈哈…”
苏昌河脸一抽,很有将怀中的匕首扔过去让他兄弟也黑黑脸的冲动,但大过年的还是算了。他换了个姿势,随意的按住花奴的双手,问道:“往年这个时候你们都在辛夷山庄不回来,今年药王前辈也来了南安。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鹤淮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发现我身上中的药人之毒还有些残存罢了。”
苏昌河皱了皱眉:“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有,这毒还真是挺顽固的呀。对了,三个孩子没事儿吧?”
辛百草接过话:“也算是因祸得福,三个孩子不仅没事儿,而且天生对药人之毒免疫。”
苏昌河挑了挑眉,笑道:“这才是真的百毒不侵啊!说起来,鬼医夜鸦几年前不是被明德帝收了嘛,最近有消息说北离皇宫内有人得了怪病,也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
白鹤淮挑了挑眉,这个“收”字,是可以这么用的吗…白鹤淮:“当年他派五大监拦着不让琅琊王替我们药王谷清理门户、强行保住夜鸦的命的时候,药王谷便言明:自从鬼医夜鸦所作所为与我们药王谷再无关系。北离皇室如果真的有人被做成了药人那也是自作自受了。”
苏暮雨转着酒杯,白鹤淮虽然说得冷酷无情,但这么多年夫妻,他却知道真要伤及无辜,十分严重的话,白鹤淮根本不可能真的放着不管。
辛百草眉头紧锁,白鹤淮又看着他说道:“听说小华锦已经出师离开了药王谷,师侄你也终于可以去云游四海了。”
辛百草点点头:“小师叔是怕我被北离皇室的人找上?那我这次就先不回药王谷了,正好四处走走、自由上两年。”
苏昌河:“药王云游四海,可以来我们星落城逛逛,那儿有座生死药房,还算有趣。”
辛百草:“多谢苏城主了。可小师叔这边…”
白鹤淮摆了摆手:“我不是药王,也没看过那本药人的书,且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更不如你那半个徒弟司空长风的名气大,放心,不会有人找我麻烦的。”
苏暮雨微微一笑,说道:“我必定护鹤淮周全。”
苏喆喝着酒,悠闲的说道:“辛药王啊,有我和我女婿在这里,无人敢来找我女儿的麻烦。”
辛百草放心的点了点头,白鹤淮的夫君是金榜上赫赫有名的雨剑仙,前几年他听姬若风提过,苏暮雨已经是半步神游的境界,如今可是又过了几年…听说他还是天生剑体,也就是说,只要心境跟得上,剑道上便没有什么瓶颈。
而白鹤淮的父亲斗——笠鬼苏喆,年轻时曾独自一人杀光九十七名天境高手。虽说听说经此一役他受了重伤实力已大不如前。但经过白鹤淮这五六年来的治疗,看面相已经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不仅如此,白鹤淮的身后还站着雪月城的百里东君、岭南温家和亦正亦邪实力莫测的星落城,这么想想…确实非常安全。
若是谁将她强行绑去了天启,温壶酒的毒术加上暗河苏家的杀人术、再加上两位可能已经快要踏入神游玄境的强者…对了,他身旁坐着的这位至少掌握了九级阎魔掌的苏昌河也一定会愿意去凑热闹,若是再把和苏暮雨白鹤淮私交甚好的李寒衣夫妻俩算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天启城里所有高手凑在一起怕是都拦不住这群狠人啊…
辛百草终于停止了脑补,举起酒杯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小师叔就麻烦诸位了。”
苏暮雨举杯回道:“药王客气了,鹤淮的事本就是我的事。”
苏昌河在旁边坏笑着调侃道:“你知道吗?苏暮雨这小子刚刚认识白鹤淮那会儿,就宁可搭上自己性命也要护她周全。两人在一起后,那更是把白鹤淮宠得无法无天、没边儿了…”
辛百草眼睛一亮,笑着和苏昌河碰了下杯,一手搭在苏昌河肩上,十分熟络的说道:“俩人刚认识他就为小师叔拼命?苏城主,我最爱听这个了,快仔细说说。”
…
白鹤淮轻咳几声,虽然她喜欢听八卦,但并不代表她喜欢听别人当面讲她的八卦!
苏暮雨摇了摇头,继续照顾几个孩子吃饭。想当年他与小神医初见之时,她对于暗河的秘密比百晓堂的姬若风都了解得详细,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