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细作求生日常》机械梦蝶

5、寿宴

　　次日，宋昭华告了假，来到医馆。
　　刚走进内间，屏风后便出现一个身配长弓的男子，他腰间坠着一块印刻着眼睛的木牌。
　　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昭华，“又见面了，玄鸟阁下，我是负责你这次任务的监察使。”
　　他绕着宋昭华转了一圈，打量着她的五官，好奇的问：“这是你的真面目吗？”
　　“关你何事！”宋昭华冷着脸回应。
　　他放肆大笑几声，又突然凑近，悄声说：“因为我要看着你呀。”
　　宋昭华嗅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嫌弃的皱眉，闪身后退几步。
　　“我原来的监察使呢？”
　　“死了。”男子漫不经心的回答，嘴角挂着天真的笑意，“不小心摔断了脖子。”
　　宋昭华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皮肤刺痛，仿佛被什么盯上了，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稳定心神。
　　“我这次出来，是为了传递消息，李砚府中出现一个刺客，刺客还偷看了密信。”
　　“就这些？”男子追问。
　　“监察使无权质询情报内容。”宋昭华漠然的直视他的眼睛。
　　“我哪儿敢啊，您可是地阶。”男子低头轻笑，“只是，提醒您一句。”
　　他笑眯眯的望着宋昭华，一字一顿的说。
　　“我会一直看着你。”
　　从医馆回来后，宋昭华一直紧锁眉头，思索这个新出现的变故该如何应对。
　　刚到书房门口，门便从内部打开了，李砚穿着绿色棉袍，唇边挂着温柔的笑意。
　　“你回来啦？要不要先休息？”
　　宋昭华低首敛目，想起李砚的身手和他身边的黑甲卫，心中模糊闪过一个念头。
　　嗅着李砚身上散发的竹叶清香，看着书房里准备好的茶水和软榻，忽然觉得很累。
　　她上前一步抱住李砚的腰，将脸埋在温暖宽厚的胸膛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李砚呆立在原地，惊喜又无措，刚想张开手回抱，宋昭华已经退开。
　　她低着头，用疲惫又温柔的声音小声解释：“大夫说我娘的病……”停顿一下，摇摇头不再说话。
　　李砚小心翼翼的将她带进书房，担忧的询问病情，宋昭华只说是老毛病，糊弄了过去。
　　二人一起吃了午食，李砚看她心情好了些，才告知她一件大事，五日后是他祖母寿宴，他要回侯府住几天。
　　他将刚泡好的茶放到宋昭华身边，盯着茶盏说：“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当然。”宋昭华回过神来，欣然答应。
　　目前任务进度陷入瓶颈，又多出监察使这个麻烦，换个地方也许会有新突破。
　　五日后，众人坐上马车前往靖安侯府。
　　李砚今日穿着一身蓝色绣金线的云锦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系同色腰带，坠着一块温润洁白的美玉，和头顶的莲花玉冠交相辉映，身姿挺拔如竹，气质沉稳又不失活泼。
　　宋昭华和李砚坐同一辆马车，行进过程中，听见车外传来的吆喝声，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这古香古色的世界。
　　街道上，小贩们有的摆摊、有的推车，还有人挑着担子沿街叫卖，行人穿梭于摊位之间，或比较，或争吵。
　　大多数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放松的，有胆大的行人好奇的看着这一队马车，低声交流着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平静的面对这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随着马车有节奏的摇晃颠簸，宋昭华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她下意识握住自己的手腕，抚摸着手腕内侧被掩盖住的红痣，叩击两下，看着眼前出现的光幕，又一次清醒过来。
　　我不属于这里，我的一切都是虚构的。
　　她看着李砚始终带着笑意的眼睛，他一直专注的望着她，对上她的视线，笑意更深了。
　　宋昭华掩饰般的侧过头，握紧自己的手，用尖锐的刺痛提醒自己。
　　这一切都建立在欺骗上，她早晚要离开的。
　　马车行进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靖安侯府，还未下车便听见外面传来惊喜的声音。
　　“是世子的车！世子回来了！快报侯爷和夫人！”
　　待下了马车，即使有心理准备，宋昭华还是被眼前壮观的场景震惊了。
　　只见府邸门口熙熙攘攘，停着无数华贵的车马，门前铺着红色地毯，衣着华丽的客人不断被迎入府内。
　　不时有身穿统一服饰的仆人将马车牵走，门口人来人往，秩序井然，丝毫不乱。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门楣上悬挂着“靖安侯府”的匾额，门两侧一对威武的石狮子也挂上了红绸，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瘦削中年男人迎过来，热情的引众人入府。
　　宋昭华手捧礼盒跟在李砚身后，一路眼花缭乱的穿过花园、假山、池塘，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后院。
　　后院门边早候着一个小丫鬟，看见她们就笑着迎过来行礼。
　　“世子安好，老夫人一早就让人等着了，说是让世子回来后直接去正房大院。”
　　众人又跟着小丫鬟穿过几道垂花门、拱门，终于来到房内。
　　一打开门帘，室内冰块散发的凉意让刚刚晒了一路的宋昭华舒了口气。
　　上首中间座椅上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看见李砚进来就立刻叫他过去，捏着他的肩膀一叠声说“瘦了”“幸苦了”。
　　李砚让人拿出他精心准备的寿辰礼物，是一座白玉无瑕的观音像，还有一份亲手抄的佛经，已经托大师在佛前供过。
　　老夫人心疼他办差幸苦还要抽时间抄经，不住的夸他孝顺。
　　左边下首一斜眉凤目、衣衫华丽的女子端坐不动，只说：“他既得陛下看重，就要用心办差，孝顺祖母也是分内之事。”
　　李砚向她行礼，叫了一声母亲，宋昭华才知道这看起来不过30出头的威严御姐竟然就是长宁郡主。
　　“虽说是为陛下办差，也不能不顾身子。”一道柔和轻缓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人坐在郡主下首，梳着妇人的盘发，她一身月白色丝质衣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花纹，容貌秀美，眉目间的温婉真诚让人不自觉的想亲近。
　　“鸿儿一直念叨着想念大哥。”她起身来到李砚身边，笑着说。
　　“他不知从哪里学了按摩手艺，缠着要给他大哥试试呢。”
　　“哟，鸿儿这捣蛋鬼也知道心疼大哥啦。”老夫人笑道：“正好让他们哥俩亲近亲近。”
　　正说着，门外闯进来一个红色身影，脚步不停的喊着“祖母”扑到老夫人身边，手里举着一个银发老太太的糖人。
　　“祖母，你看这像不像你！”
　　老夫人眉开眼笑的搂住他，心肝肉的叫着，疼爱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让人将糖人郑重的收起来。
　　宋昭华看着桌子上随意放着的佛经，再看看仍然身姿笔挺，沉静温和的李砚，他脸上的温和表情像一张凝固的面具，掩盖了所有的波涛汹涌。
　　按照这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这位女子应该就是靖安侯唯一的妾室——月姨娘，她的儿子叫李鸿，今年刚满10岁。
　　靖安侯身居高位，后院却只有一妻一妾，家中只有两个孩子，表面看起来，这是非常和谐的一家人。
　　“老爷到了！”门外丫鬟的通报声刚响起，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就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遗传真神奇，只看上半张脸，李砚的眉眼和他母亲很像，一望即知是母子，而看下半张脸，李砚又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单从相貌上来说，李砚结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又形成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气质。
　　靖安侯进门后先向老夫人请安，又和夫人礼貌的互相问候，看见旁边站着的李砚，也招呼他过去勉励了几句。
　　不外乎是好好做事，不辜负陛下信任的话，李砚也严肃应对，父子二人生疏的像是上下级对谈。
　　这时，一个红色身影扑到中年男子背后，被他一把托住，双手举起转了一圈，又抱在怀中，男孩尖利的笑声传遍整个房间。
　　老夫人忙让儿子小心点，别摔着了宝贝孙子，月姨娘笑着看父子俩玩耍。
　　靖安侯将男孩抱着转了几圈后，担心他头晕，就放到老夫人身边歇息。
　　10岁的小男孩粉雕玉琢般可爱，身穿大红色锦袍，抱着父亲的胳膊不停撒娇，要再玩一次飞高高。
　　靖安侯表情放松，并不严厉的假意训斥男孩，月姨娘悄悄掐了他一下，靖安侯随即放缓了神色。
　　环顾四周，李砚的身影出现在长宁郡主身边，母子二人端坐在座位上，默然相对。
　　宋昭华注意到李砚脸上一贯温和的笑容消失了，神色一片虚无，仿佛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感觉心脏有点刺痛，连忙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不一会又忍不住看向那个呆坐的身影。
　　宋昭华叹了口气，悄悄上前，假做有事找他，将他拽出了那个让人窒息的漩涡。
　　“怎么了？”他挂着温和的微笑说。
　　“我饿了，不知道哪里有吃的。”
　　“午食时间还没到，我去给你找些点心吧。”
　　宋昭华看着他脸上面具般的笑容，思索片刻，自言自语的说：“我跟偶像剧学的，没用别怪我啊。”
　　说着伸手揪住李砚的面颊往两边扯，皮肤触手细腻温润，手感极好，宋昭华没忍住摩挲了两下。
　　然后才注意到李砚已经僵立不动，从脖子到脸颊，甚至耳垂都蔓延上红晕，真是好一块绯云美玉！
　　趁着他没回过神，宋昭华又捏了下他的耳垂，吓得他连退三步，差点摔倒，张口结舌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昭华看着他仿佛见了鬼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几天积压的烦闷压抑一扫而空。
　　李砚不知何时也捂着脸笑起来，二人对视一眼，莫名其妙的又开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