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9、第 99 章 ...
-
“针蛊,药蛊,还有言蛊?是言灵的意思吗?”
晏璇啧啧称奇,经书上以毒入药的偏方,蛊虫种类及相生相克术,实叫她大开眼界。
她揶揄苍翊拿出了家传宝书,莫不是来真的?他为人性情不定,几次出手确实大方,但凭一句“哥哥”的分量……
晏璇摇头,她昏了不成,怎么还替人计较起来了。
对葛萱,她是好奇的,从用药偏好看,她猜欧阳馗与之也关系匪浅,若不是同宗不同门,那便在药道上有过深入切磋。
今夜殷数他们几个相见,虽陌生戒备但无明显敌意,大概也是觉察到什么而在试探。
那些年师父不想提的人和事,自己一不小心还是遇上了。
花奕曾说,时天辰中毒或是苍翊搅乱江湖下的手,殷数是吸引火力的替罪羊,乍听之下真像那么回事,然眼下两方都否认了。
她说着不多管闲事,可架不住脑袋灵光一闪,概因从前看了太多脑洞大的闲书。
殷数找人找出一堆麻烦,好像找人这件事就是专等人往里跳的一个坑,不难怀疑是被人下了套,她便想会不会就是欧阳馗在自导自演,毕竟有凌羽这个先例在。
寻找多年的师父是丧心病狂害徒弟的元凶这种事,不无可能,甚至比不得某些人写的话本恶毒。
当然,那毒也不排除是葛萱或者其他仇敌下的手,有利益牵扯便逃不开争斗。
晏璇轻叹一声,忽然捂嘴闷咳了声。
看了大半宿书,头脑昏沉便罢,怎么口干舌燥喉咙发痒的。
她偏头看了眼,花奕贴着破妄刀睡得正香,她摊着手脚,里衣襟口敞开快滑落至肩头。
晏璇叹笑着给她理了理衣裳,拉过薄被盖好。
“阿璇……”花奕迷迷糊糊道。
“嗯,睡吧。”晏璇轻应。
郦城之行后,要不寻个时间拜访一下药王谷,晏璇心想。
听花奕说了无数次,去那儿瞧瞧也好,就是不知道师叔欢不欢迎。
若决定去了,师兄肯定会陪她一起,故地重游说不定愿意多开口讲些他自己的事,有关他的眼睛,他怕黑的毛病……
晏璇合了书,想要走得远,她这纸糊的身体不好再折腾。
她披衣下地,拄着拐绕着木桌慢走舒展筋骨,明显感到左腿能稍微使上力了,心里突地松了口气。
自腿受伤,快把她的耐心熬完了,她像只断翅的蝴蝶,憋不住的开心,不过还是小心地扑棱到桌边喝了水,犹有精神又动手收拾起百宝袋。
得整理需要的药材,等到了下个镇上好采买。晏璇列完清单,吹干纸上的墨水时,袖子不小心扫到一旁的茶杯,她低呼一声。
“用这个,擦擦。”
一块素色帕子被递到眼前,晏璇惊了一跳,抬头好笑地看向站在昏暗中的人影。
“十一,你想吓死我,好歹给点动静。”
“我是暗卫,没动静才正常。”
晏璇擦着绣花香囊的手一顿,侧头看她:“你晚上可吃过了?”
十一愣怔:“什么?”
晏璇放下手上的东西,从竹榻上取来一个小木盒。
“听你说话有气无力的,是不是没吃饱?这里有米糕和福饼,吃吗?”
“……”
十一戴着面巾,晏璇瞧不清她的样子,见她只是看着食盒。
“抱歉,本来想买红豆糕的,但铺子打烊了,这个也很好吃,要不要试试?”
“为什么……道歉?”
“在迷雾林的时候,我不是答应了你。”
“……”
十一转而直愣愣盯着她看。
晏璇不觉皱了皱眉:“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被人欺负了?”
能让一个吃货对食物失去兴趣,看来不是小事。
十一愣了会反问:“你……是不是急着赶去郦城?”
晏璇:“呃,还好,急也没用。”
且不说她腿脚不便拖延行程,这天看着要进入雨季,届时路上更难行。只是想到司珩有癫狂的可能,她确实希望能快点赶上。
十一:“你和老男人吵架了,心里肯定急,不然不会那样放过姓时的。”
晏璇浅笑:“你这么了解我啊。”
十一又愣着不说话了。
晏璇愈发纳闷:“到底怎么了?”
十一:“我……”
晏璇:“我?”
十一:“饿了,饿得脑袋发晕。”
晏璇忍不住要叹气,忙将人拉到桌边:“吃吧,都是给你买的。”
十一摩挲着食盒,似十分不舍,半晌才打开盒盖拣了一块糕点吃,也不似平常大快朵颐,只一点点秀气地咬着。
“不合胃口?我跟师兄都尝过了,好吃才买的。”晏璇道。
“姓孟的怕是要……”
“要什么?”晏璇没听清她的咕哝。
“没什么。”
晏璇看了两眼便留她一个人慢慢吃,自己继续收拾行李。
不一会,似有一股怪味飘来,她皱了皱鼻:“十一,我好像闻到一股怪香。”
“嗯,是迷香。”
什么?!
晏璇大惊,猛得转身,房间里不知何时弥漫着几缕淡淡的白烟。
她抬手在鼻间扫了扫,幸好自己不惧这些,小声道:“下毒的人在外头?”
不知哪个胆子那么大,打主意打到他们头上了。
十一道:“在这。”
“哪里?”
晏璇疑惑地看她一眼,又往房间四处望了望,花奕定是已中招才会一点没被吵醒。
小九忽地窜到她跟前,萤光晃眼,晏璇一个趔趄扶住桌角才不至于摔倒。
晏璇:【小九,你……】
小九:【是她!下毒的是她,是——】
机械音“滋啦”一声断成刺耳的长音,脖颈传来轻微压痛,晏璇张了张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切化作寂静。
她缓眨了下眼,意识混沌不堪,眼皮耷拉下来,视野里晃动着模糊的身影。
为什么……
“对不起,小晏子。”
“小妹,快走吧。”
……
临近破晓。
孟珎捂着下腹,靠在床头阖眼小憩。
此地距离郦城约莫还会经过两个镇子和数个村庄,他在想待会准备些吃食,路上可能会下雨,还需备好蓑衣,再检查下马车。
“哐当!”
一声巨响,孟珎瞬间睁眼而起。
木门被人蛮力踹开,花奕披头散发,急喘着气向他冲来。
霎那,他的心砰砰直跳,直觉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他不敢多想,脑中却已开始嗡鸣。
“孟珎,阿、阿璇不见了!”
花奕脸色发白,尖锐的嗓音逼近沙哑,“我不知道,醒来她就不见了。”
没等她说完话,孟珎已如一阵劲风擦着她的身影跑开了。
“唔!”花奕在原地恨恨地挥了一拳,紧追着人往回跑。
房中还残留着怪味,但药性已然不足。
孟珎进屋时,一眼看到了桌上的香囊,他脚下一顿,止不住的凉意从后背窜到后颈。
他的手微微抖着,手背上是太过用力暴起的青筋。
花奕有些发怵,她明白自己多说一句都是在撕扯孟珎的神髓,凭他对晏璇的在意,他真的会发疯。
她咬牙道:“房间里没有别的痕迹,阿璇的东西也都在,她,她……”
“她被十一带走了。”
“那个丫头?!她想做什么!”
一张字条被扔到她眼前,那是混在药材单子里的一张,不知是怕人看见还是看不见。
孟珎的神色似乎还算平静,他低头查看着桌上的东西,又翻看起一旁的行李。
除了几瓶药,几乎没被带走什么。
“她说带阿璇离开几天什么意思?叫我们直接去郦城等人?”花奕捏着那张薄纸道。
孟珎忽问:“莫问楼在哪?”
“据说在安城,江湖上没几个真知道的……”花奕一顿,“你是说阿璇被带去了莫问楼?”
孟珎:“那人只听令于莫问楼。”
花奕:“就算是莫问楼下令,可阿璇被带去的地方不一定在那。”
孟珎:“……”
绣花香囊被他抠握得变了样,花奕眼见着里头的干花药草成了粉齑,懊丧几乎要将她淹没。
“阿璇暂时应该无碍,我们再好好想想。”
然而一个抬眼,孟珎提过一旁的药箱就往外走。
“你去哪?”花奕急喊。
“追人。”
“往哪里追?”
“时间过去不久,湖心镇往外的路只有一条。”
花奕紧跟两步:“大道是只有一条,再远些就是岔路了。”
“那你想如何!”孟珎回身低吼,额角的旧伤都因用力而显得狰狞,“你为什么没有顾好她?你不知,你不知她的身体根本就没好……”
多年的调养不过自欺欺人,她的怪病终究没有断根,加上她的伤腿,孟珎无法想象。
“我、我也不想……”花奕哽了一声,“之前都好好的。”
孟珎颤着深吸了两口气,闭眸缓过心尖窒闷,低声道:“对不起,师姐。”
他不配怪别人,说好不再让晏璇受伤,不再与她分离。
他没做到,他该死。
“对不起……”
花奕抬手抹了抹眼睛,摇头:“你没说错,我愧做你们的师姐。”
“孟珎,我知你心焦,我也一样。”
“嗯。”
出了湖心镇,要往有人烟的地方去,或是往东,或是往北。
孟珎和花奕约定分头行动,沿途留下记号。
莫问楼做生意重信,因而掳人的举动不是那位雇主的意思,晏璇也仍受十一的保护,停在客栈的马车不见了,就该知是十一的手笔。
她算顾着伤患没有骑马上路,但孟珎不会放心,任何的意外他都不敢设想。
轻装快马,天光大亮时,他向北沿路寻了几十里,毫无所获。
躁意如头顶的黑云,越积越沉。
孟珎勒马缓行,他朝着来时路望去。
十一作为暗卫擅长隐匿,或是有些手段,可带着阿璇走夜路,她真能跑过他与花奕的单骑快马吗……
“吁——”
马儿霍地扬起前蹄,孟珎立时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往回狂奔。
他为何会疏忽那马车在湖心镇是如何显眼的存在,怎会无人看见……
此刻,她们或才真正动身离开湖心镇!
……
“小晏子,委屈你一小会。”
“等过了这片草地,就带你坐马车。”
晃荡的牛车上,堆满了草垛子,有姑娘侧躺其中,她闭着眼未应,双颊微红似仍在睡梦中。
头戴斗笠的赶车人轻挥鞭子,牛车朝着前方悠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