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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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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将黑未黑,有淡淡的阴影投下。昏黄灯光中,相拥的男女陷入静默,身上慢慢镀上一层温柔光晕。
客栈走廊上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偶尔店小二热情的声音与来往旅客的交谈声混杂其中。
心跳鼓动厉害,晏璇有种会被人听见了的羞耻错觉。
“灯……”她下意识低喃。
倏忽间,随着微弱的“啪嗒”声,烛光一晃而灭,室内很快暗了下来。
孟珎收掌,右手稍顿轻托于晏璇后颈处。
“莫慌。”他启唇道。
晏璇:“……”
慌什么慌,她才没慌。晏璇心下哼道,他怎么变得游刃有余的,明明前一刻还是任她捉弄的害羞鬼呢,哪次不是她对着人说虎狼之词,行胆大之事,这场面她完全不在话下!
胡乱腹诽,莫名的胜负欲冒出来,想着想着,她又觉得好笑,从前不就期待着他能主动些……
晏璇埋在他颈间呼吸,盈满清苦药香的怀抱令她逐渐心安,似泡在一汪清泉中,舒适自得。
她的双手抵在他胸前,一波波的温热正从掌心处传来,直至热意弥漫不分彼此。
手下的触感柔韧松软,晏璇无意识地轻抓了下,只觉揽在腰间的手顿时收紧,那颀长的罩着她的身躯变僵,手掌所碰之处绷紧犹如硬铁。
晏璇有些憋闷,挠了他一下:“师兄?”
“嗯。”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只稍稍松开少许,仍是俯抱着她。
孟珎垂首,两人额头相抵,他轻蹭了蹭,几乎鼻尖相触。
他长睫半掀,凝望着她:“会厌恶吗?”
昏暗中,他的眸光如狼般噬人,若不是晏璇瞥见他通红的耳廓,真以为他脱胎换骨换了性子。
晏璇摇了摇头,心中甚至有几分怜爱。
孟珎的手摩挲过她的后脖颈,手指一路抚触至她的耳后、鬓角,停留在她的发间,一寸寸摸着那支葫芦簪子。
“阿璇,我时时想与你在一起。”
“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不是,我想的是……如此刻这般。明知你心无旁骛,我却兀自遐想,实在孟浪。”
孟珎顿了顿,一个吻轻落在她眼角之上,一触即离,晏璇只感到些许热意。
“你说我不懂得寸进尺,殊不知我满心都是不能为你所知的丑陋欲念。”
他低声叹息,耳鬓厮磨,满目柔光似要淌出水来。
晏璇亦凝睇着他,心湖躁动,平静之下涌动着渴望的暗流,好不容易藏起的疲惫惘然,如今反噬般不停撩动她的神经。
如猛兽冲破牢笼,好想撕碎摧残眼前的一切。
她默默敛眸,遮住其中炽烈情绪,抽出手搭在孟珎双肩之上,身体有了着力点,失去的掌控在慢慢归位。
孟珎静揽着她,未有下一步动作,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温馨旖旎。晏璇抬起脸微微侧头,双唇便印在了他的唇角。
他眼睫轻颤,张口欲言,晏璇立时用拇指按抚住他的嘴唇,从轻吻过的那处起,指腹来回揉搓他的唇瓣,略微干燥的唇被磨得微微红肿,亟待甘霖润泽。
厌烦了玩弄唇瓣的游戏,晏璇的指尖松开,继续下划,经由他的下巴停在喉间。
孟珎不觉半昂起头,整个上身向她倾靠过去。
“阿、阿璇。”他好似呜咽了一声。
“师兄,我也是个俗人。”
晏璇伸出两指抵住他唇缝,另一只手仍在他的颈部摩挲,轻轻按在喉结上。
“这里,在动。”
她像一个新发现玩具乐趣的孩子,对着那处新奇不已。孟珎衣领之外的肤色都变得绯红,全身止不住的细小颤动。
“师兄,玄心诀中说‘内观气行’是何意?”
“不、不以外物,气定神敛……”
“嗯,那你不能再动了。”
她嗅闻他身上的药香,如松雪般清冽让人着迷。晏璇丹唇微启,一口咬在那处不住滚动的皮囊之上。
唇齿研磨,舌尖濡湿,孟珎吃痛闷哼。
“啊,抱歉。”晏璇喃喃着,双手再度攀上他的肩,温软唇舌蜿蜒,覆上他被冷待多时的双唇。
有点凶,有点疼。
孟珎睁大的眼眸浮上水汽,他微一怔愣随之俯低头颈,一手圈抱着晏璇,一手五指揉进她的乌发之中,似安抚,似放纵。
他松开牙关,晏璇横冲直撞般在他口中扫荡,探触着所有不曾到过的地方。孟珎轻吸一口气,含住她的上唇温柔舔吻,缠/绵似雨,荡涤着她汹涌不安的躁意。
晏璇闭了眼,呼吸灼热,单手抓握住他的肩背,孟珎随她动作单膝半跪,任她能毫不费力地施为。
彼此唇瓣相贴又稍离,晏璇不断探索追缠着他的唇舌,待熟悉后放缓了攻势,含吮轻吻,孟珎才尝试着勾缠回去,柔慢绕弄极尽温存。
许久过去,两人分开,皆面红耳赤喘息不定,孟珎捧着她的脸侧,指腹抹去她嘴角一点湿意。
他再次轻蹭她的额头,缱绻无限。
“晏璇。”
晏璇垂眸看他嘴唇张合,唇上伤口显眼,忽听得他喊了自己全名心头一跳,他可是怪她胡闹过头了,她也不晓得自己竟这般蛮横……
正是忐忑羞窘之时,又猝不及防听他道:“我是你的,只是你的,永远。”
晏璇呆怔,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话语,热血冲刷心脏,好似四肢都软绵起来,全身泄了力般,眼眸继而有些酸涩。
“师兄。”
她垂了头靠向他,埋首于他胸口,声音闷沉但带着张扬的傲气。
“你说的,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孟珎用脸颊蹭过她的发顶,应道:“嗯。”
他握着她的肩头稍退开些,顺着手臂捞起她的手腕,低头察看她手心。
“伤口,方才有没有碰到?”
晏璇的手指蜷了蜷,她也不知道,亢奋的快/感盖过了其他,身体的反应总会迟钝一些。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孟珎重新点了灯。
包扎的帕子上渗了一点血色出来,他暗恼不已,沉默着给她换药。
“没事,不疼。”
晏璇喝水润了润嗓子,又侧耳听了会外面的动静:“师兄,我们去买些好吃的,街头那家点心铺味道还不错。”
孟珎回忆了下:“那家店日落便打烊了,想吃哪种口味的,明日一早我去买。”
“你做的就够我吃了,是想给奕姐姐和十一买。”
“她们?不用操心,饿不死的。”
“……”晏璇盯着他瞧了半晌,笑道,“那师兄想吃什么呀?”
孟珎抿了下唇,嘴角翘起微小弧度,他将她抱坐到榻上:“你稍事歇息,我去去就来。”
晏璇忙牵住他衣角:“我同你一起。”
孟珎摇头:“今日忙碌多时,你该累了。阿璇,我真想早日回雾山,让师父给你看看。”
晏璇见他眉头蹙起,就知白日里那口血的余威还在。
她握上他的手轻抚:“我身体异于常人,你知道的,别担心。而且,玄心诀很有用,今日我只是默念打坐了会,脉息就较往日强上许多。”
“真的?”孟珎顺势搭上她的脉,观她脸色,“若玄心诀能治你的弱脉……”
“韩伯之恩,我定以命相报。”
……
最后,两人仍一起出了门,还借时天辰的光找人寄了信。
“不累?”孟珎推着晏璇走在中心街头,不知几次问起。
“师兄,低头。”
孟珎甫一弯腰,一颗糖果子便塞进了他嘴里。
晏璇嚼着口中山楂,被酸得一激灵,侧头镇静问道:“好吃吗?”
薄脆的糖衣在慢慢化开,从舌尖一直甜到心里,孟珎点了点头。
“那就好。”
晏璇嘿嘿一笑,将剩下一大串糖葫芦递了过去,自己捧着花生糖吃了起来。
孟珎看着手中的零嘴,微愣后无奈浅笑。
“师兄,你看前面是不是我们上回来过的面摊?”晏璇指着远处的面食招牌。
“是。”
两人到了摊位前,摊铺老板见人正要招呼,视线落在晏璇身上,抖了半天手指。
晏璇笑笑:“大伯,你好啊。”
想到晏曜小时候被人照拂过,多年后仍被惦记着,她心中感念,话语间也亲近了几分。
“姑娘你……是你啊,我记得!你和你……哥哥还在镇上呢。”
老板边擦着桌子边笑问:“今日二位想吃点什么,阳春面?”
晏璇:“好啊。”
孟珎帮她将轮椅固定住,拿出袖中帕子再次擦了擦桌面,这熟悉的一幕不禁让晏璇恍惚,连面摊老板都侧目。
“姑娘,你哥哥对你还是这般细心,你们的感情真好。”
“嗯。”晏璇点着头,仰面看向孟珎,“我最喜欢哥哥了。”
孟珎的脸蓦地红了。
面很快煮好端了上来,还给额外加了蛋。
见晏璇疑惑,老板搓着手道:“上次二位就多给了面钱,太不好意思了。”
孟珎道:“您也请了我们吃卤豆子,应该的。”
老板不好意思地摇手,在桌前踟蹰了一会道:“其实,上回有位凶神恶煞的年轻人寻来,问我姑娘在哪,我怕二位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便什么都没说。”
凶神恶煞的年轻人?晏璇与孟珎对视一眼。
“应该与那天姑娘赠药的人是一伙的,他们穿着差不多样式的袍子。”
晏璇想了想,难道是峒山派的?那天他们就见了穆青云和几个弟子。
晏璇:“对方有提为何寻人吗?”
老板摇头:“他倒是问了我姑娘为何坐轮椅,这……我怎么知道,人长得不算凶,就是冷着脸特别吓人。”
思索间,听孟珎问道:“那人眉间是不是有一颗痣?”
晏璇:“……”
老板:“对对对,是有一颗痣,二位认得?”
孟珎:“认识,不熟。”
晏璇瞥了他一眼,笑叹:“大伯,他们应是偶然路过。若有机会再见那人,麻烦告诉他,附近有位叫金渊的在寻他。”
“金渊?哦哦,好的。”
“切记,只有见到他你才可说,旁人谁都不能提及。”
之后,晏璇将一大锭银子并一瓶丹药给了老板,表示感谢。
能帮的都顺手做了,剩下便是天意了。
晏璇吃了两口面,发现孟珎没怎么动筷,抬头见他眉头微皱,额上隐有冷汗冒出。
她忙搁了筷子关切道:“师兄是哪里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握筷的手几次有些抖。
知他又犯爱忍的倔毛病,晏璇自推了轮椅到他身边。
“你是要气我,到底哪里不适?”
“无事,只是有点腹痛。”
腹痛?晏璇拧眉,抓过他的手腕把着,视线扫过桌上那串吃剩的果子,心头咯噔。
“我……忘了,你都没怎么填肚子不该吃什么糖葫芦的,恐怕是坏了胃肠!”
“没甚严重,扎个针即可。”孟珎安抚道。
急性肠胃炎不是开玩笑的,晏璇当下就不想吃了,急催着他回去。
老板见状,上前道:“公子,前头左转不远有净手的地方。”
孟珎性子执拗,他又何尝不知晏璇今日并非表面恬静,好不容易有兴致坐下吃几口面,他不想扫她的兴。
他缓了缓,对晏璇道:“真无大碍,你在这等我片刻就好。”
想了想又不大放心,拜托老板照看下晏璇。
晏璇无奈,抬腕示意:“我有铃姐姐送的秘密武器,还有十一在,你且安心。”
孟珎朝周遭暗处扫视几眼,方撩袍起身快步离开。
晏璇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失笑,等坐回原处也没心思继续吃面,转头让老板帮着备了淡盐水和馒头。
她托着腮犹自发呆,一道戏谑的笑声从后方而来。
晏璇顿时心惊,眉间渐染上了点点不耐。
“又见小璇妹妹在此吃面。”
又?晏璇侧头,熟悉的三道人影往她这边走来。
敬澈咧着嘴立刻傻笑:“晏姑娘好。”
晏璇:“……”
等对上乔羽的目光,她只是略略颔首,几不可察。
苍翊一身竹青外袍,墨发半束,宛如初见那日。他背着手,嘴角噙笑,原本樱桃色的薄唇还有未消的肿胀。
“阳春面好吃吗?”
男人自顾自走近,敬澈赶忙搬过一旁的木凳,扫了扫上头的浮灰。男人双袖轻抬,从容坐下,敬澈和乔羽恭敬地立于他身后。
晏璇视线扫过立马收回,忍不出暗叹。
怎么去哪都能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