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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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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中,除了晏璇偶尔打不起精神,其余皆是认准目标说一不二的个性,是以一路来没有耽搁多少。司珩利落眼熟了地方,就打算去附近寻人问问。
“舅舅,我也去。”
晏璇不假思索,转着轮椅也往院外去。
孟珎稍顿,三两步回屋拿上了晏璇专用的水囊挂在腰间,无声跟至她身后帮着推轮椅。
“你们……”
司珩拧眉,嘴唇几下张合,最后转了身什么都没说。
前一刻满脸威严吩咐着要如何如何,下一瞬马上迁就妥协的场景花奕司空见惯,她挑了挑眉收刀落于一旁。
“小曜都快黏成你的小尾巴了,怎么会不小心走散?”
这会没外人,晏璇刚好把姓金的事交待清楚。
花奕听罢“啧”了声:“那姓苍的还故弄玄虚,说他们不是一伙的,谁信?”
那几人之间的关系无非是在旧友和密友之间的天平上选个支点,晏璇诧异的是苍翊冲着姓金的来流云岛,为何在知晓他被赶回岛外仍要跟着司珩前来。
不至于记起了被她偷走的那瓶药特意走一趟,事实上方才见面,对方也未发作,他说要见她分明是借故拖延,否则照着他之前的脾性,任枫枫冷脸赶人,他焉能有好脸色?
晏璇颇感微妙,见司珩揉了揉额角叹道:“浑小子是有些乖戾,但也算言而有信,我暂且信他不会乱来。”
不会乱来……恐怕“乱来”是迟早的事。司珩平日里够警惕不会妄言,对苍翊颇有微词,此时对他倒有几分异样的信任,舅舅当真笃定还是有意……
晏璇垂眸深思,听他继续道:“姓金的只是想上岛,曜小子未必有事,待会我们再去仔细找一找。”
花奕点头:“听阿璇讲,那就是个倔脑袋。幸而刚才没跟姓苍的开口提及,此人脸皮厚,牵扯上就是麻烦。”
她说着,走到晏璇身侧拍了拍她一边肩膀:“阿璇,下回别理那人,最好再也不见。”
晏璇被拍得一怔愣。他们一行默默赶来这与苍翊撞上,如此巧合到诡异的事她从小到大经历的少吗?只要小九还在,这世界的调性就是充满了恶趣味,她越去在意越想避开的说不定更难缠。
“你这人记恩不记仇,容易心软被骗。”花奕侧头瞥了眼司珩,放低了声音道,“别忘了,之前是谁被害得又哭又笑,像只胆小的兔子躲起来不敢见人。”
记恩不记仇?胆小的兔子?
晏璇清浅笑笑不置可否,早起就累了一遭,她涌上些难忍的困顿,低着头一副乖巧任人念叨的模样。
花奕碎碎念,既有对苍翊毒攻的忌惮,无法同往常一样冲上去给她出气,又有对晏璇经脉羸弱不能修习武功的惋惜,还要劝她离那些臭男人远些。
孟珎开口道:“师姐,阿璇自有分寸。”
“……”花奕看他半晌想起了什么,“你……也好自为之,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一些明枪暗箭得你自个受着。”
瞧姓苍的阴阳怪气的模样,男人间相竞耍起心眼不比女人高明多少,多的是不以为意的拙劣。
她说得漫不经心,是惯常揶揄孟珎的语气,真心混着玩笑话。孟珎顿了顿,朝她侧首时眉眼沉沉,脸上晦暗不明但又绝非愠怒。
“花师姐。”
“嗯?”许久不曾听到的称呼,花奕被喊得一愣。
她莫名回望,孟珎看着身前人松软的发顶,好一会低缓而有力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无论何时,她都只是她。”
“皆为我愿,没有受不受。”
花奕心口一跳,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引得这块石头动了脾气。在她诸多同门中,只孟珎沉闷又孤僻,既不会看人脸色也不愿多动嘴皮子,两人最初的误会就是那么结下的,可后来呢……
她下意识转去看晏璇,小姑娘正托着腮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发间的葫芦簪子也随之晃动着。孟珎的一只手始终靠在晏璇的脑袋下方,以防她磕碰到。
花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孟珎对晏璇好只是他想对人好,无关乎晏璇怎么待他,这不是利益往来,他不愿有任何东西束缚她。
晏璇是被几声鸟的怪叫吓清醒的,恍过神后发觉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晏璇:【我怎么睡过去了,他们这是……又拌嘴了?】
小九复述完原委:【宿主,我觉得他们想争做你的翅膀。】
晏璇的神色有短暂的凝滞。
晏璇:【……不懂闭嘴,少胡乱升级语言包。】
她左右睨了一眼暗暗叹息,又后觉心上似浇灌了一捧春日的泉水,清冽冽纯净美好。
晏璇这一打盹,也不知他们走了多久,待路过一片郁郁葱葱的云杉,其后忽冒出一个人影。
一身月白袍的杜若大步走来,白净的脸上已洗去修饰,只是一侧脸颊不知何故多了两道浅浅的红印。
“几位没在屋中歇着,脚步匆匆要去哪里?”杜若气息微喘。
花奕正是憋得难受,上前两步,双手环胸抱臂道:“我们在那院中待了好一会,连个能问话的人都没看到。”
杜若歉声:“是在下疏忽。岛上已收拾好了几位的住处,请随在下一同前去吧。”
“等等,晏曜不见了,我们正打算去寻人。”司珩道。
杜若微愣,目光在晏璇一行人中快速扫过:“晏曜小兄弟走丢了?”
晏璇:“我们上岸时不慎分开了,麻烦任管事带个路,也请拜托枫大哥,若发现迷路的孩子,务必留意一番。”
“枫大哥……”杜若低喃着望向晏璇,“自然,少主有令,在下定会确保几位周全。不过,晏姑娘行动不便,有什么事交待在下来办即可。”
晏璇手指轻敲着扶手,时间宝贵,自己的样子确实拖累人。
杜若:“我会另安排人照看姑娘,诸位尽可放心。”
晏璇看杜若唯一顺眼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办事周到细致,尤其是在她收到了一封关于时墉病情的信笺。
临分开,孟珎不厌其烦叮嘱了几句,见到接应的人是任铃铃,他方按捺住想留下的私心。
之前任铃铃不知跑去哪,眼下眉眼倦怠地出现,朝着孟珎就是一记白眼:“早说了晏丫头不是襁褓里的孩儿,你盯得这般紧做甚?男人,太过黏人便无趣了。”
孟珎恍若未闻,微垂着头静立在晏璇一侧。
没出息!司珩见状暗哼一声,臭小子有时木讷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荼荼,快去吧,这儿有我。”任铃铃哈欠连天地挥了挥手。
被点到名的男人面色僵硬,颔首过后便带着人飞快离去。
任铃铃边拭着眼角的泪边坐下,给自己灌了杯冷茶,晏璇见了问道:“是昨夜没睡好?”
任铃铃捏了捏眉心:“哎,无论夜里睡得如何,一到这个时辰我就犯困,习惯了。”
晏璇狐疑看向她,难道是之前的诊脉遗漏了什么,长期的头痛和嗜睡可非小事。晏璇回想着师父手札上的笔记,不记得有没有见过此类症状的病例。
“过一会就好。”任铃铃笑笑,“晏丫头,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屋外日头正盛,已是晌午时分。
“别太担心,流云岛看着大也不是哪里都去得,小枫枫他们要是找到人一定会立马传来讯息。”
任铃铃亲昵地帮人推轮椅,还拂过她双肩撩起她的发尾,捡走了不知何时沾染上的木香花瓣。
“真好闻,果然可爱的女孩子都香香的。”
晏璇侧头浅笑了下,鼻间隐隐传来一股淡香,是近似于荷花的清香。
荷花香?晏璇垂眸细嗅,确实是自己身上散发的味道,仅一瞬,她脸上的笑意冷凝。
任铃铃愣愣道:“怎么了?”
晏璇深吸了口气平复一时的心惊,有人在她身上下了迷蝶香……是谁?何时?她毫无所觉。
“哦,方才我突然想到明叔是不是闻不得一些气味,今日我们才上门就被他赶了出来。”晏璇轻叹,手捻着袖中的信纸道。
“你说竹楼那位?”任铃铃语气淡淡,“他就是个怪人,晏丫头你不必想太多。”
晏璇:“因着他,我们才被允许踏入流云岛。铃姐姐,恕我冒昧一问,明叔可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任铃铃低头打量她,笑道:“你想知道那老男人的事?”
“多了解些,或许有助于改善他的病情。”晏璇一脸坦荡。
“那人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只知与我师伯有些渊源。多年前他被带来这,脾气怪喜欢躲着不见人,早两年他家里也有寻大夫来,不过没什么用。没想到,今日来了一个小大夫。”任铃铃难掩目中赞许,“丫头你在外一定有个响当当的名号,之前的不过是谦辞罢了。”
“哪里,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药师。”晏璇摇头轻笑,“明叔是一直都不爱和人打交道啊。”
“是吧,从前竹园只有他和一个老仆人在,近些年我常闭关没怎么留意。”
“老仆人?”
“他老家跟来的,平时也是他在照料。”任铃铃说到此哼了声,“……那人大约原先是哪家公子吧,寻常人没这福分。”
天下第一庄庄主的小舅子,确实是不一般的人家。而任铃铃的师伯,大抵也是大有来头,晏璇不敢多问怕引起误会。
两人边走边说,任铃铃指着不远处冒着炊烟的屋子:“你们住的地方没准备吃食,我叫隔壁的田嫂子先准备了些。”
院里没人,任铃铃喊了声也没人应,她便先推着晏璇进了。
“嫂子应是去地里给她家那位送吃的了,丫头,你等我一小会。”
说着,任铃铃莲步轻移,朝着后厨的方向而去。
晏璇本就不饿,只因盛情难却,加上她有意与任铃铃攀谈。此刻,她背朝着院中的一株木樨,暗暗思索着迷蝶香的来处,总不能是舅舅撒的,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忽的天空传来一声尖啸,似某种鸟类的哀鸣,晏璇闻声抬头,一缕红烟飘荡在天际。
晏璇的心顿时一沉,这警戒意味强烈的一幕绝对表示岛上发生了什么,余光中有暗影晃动,晏璇猛得转头,一张见之生厌的笑脸就在眼前。
“阿璇,又……见面了。”
晏璇无声叹气,她就想这个男人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堂屋那边传来一阵响动,任铃铃疾步而出,见到院中场景,脚下一顿。
她面上已凝上冷意,指着苍翊几人道:“你们三个为什么还在这?晏丫头你不会……”
语气不定,但任铃铃显然怀疑起她与苍翊他们的关系。
晏璇未语,只打起十二分精神,悄悄伸手进了腰间百宝袋中。
“你们当真……”任铃铃不敢置信。
“当真什么?”苍翊一阵嗤笑,“做哥哥的,当然是关心妹妹的安危,陪她在岛上看个病人又如何。”
“可我分明记得,小枫枫送几位出岛去了。”
任铃铃疑惑着走近两步,眨眼间衣袖轻抬带出两道如电般的绸带,犹有生命般直往苍翊三人中绕去。她一个腾身挪步来到晏璇身旁,转过她的轮椅,晏璇只见她动作迅疾地往扶手下点按了几下,随之三支细小的利箭往前射出。
猝不及防,苍翊险被击中。
他侧身两指夹着箭尾,眼底一片阴鸷,冷笑道:“任家的机关术还算没丢干净。”
“都说只是来陪陪我家小妹,奈何总有人要先动手,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眼见苍翊抬手,晏璇先一步扬起手中的药粉,朝身侧的任铃铃道:“铃姐姐,走!”
任铃铃望着她,眼神一凛:“小枫出事了,我不能留下他们几个。”
说罢,她回身就向苍翊他们攻去。
“你们,你们真是!”
晏璇急得一拳打在扶手上,这个世界的人就不喜欢好好听人说话,凡事就是一个字,干!
当然,晏璇更气的是苍翊,他自己想来闹事,凭什么拿她当借口。
任铃铃以一敌三,对面又身手不凡,几息之间落入下风。
晏璇望了望院门,见他们的注意并未放在自己身上,便转着轮椅一点点往外挪,找个帮手来快些结束这场闹剧才好。
“咚”的一声,有什么打在了脑后。
晏璇还未感受到更加切实的疼痛,头一歪,晕在了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