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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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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树冠像擎天巨伞,互相交织的缝隙间漏进几缕日光,一眼望不见出口的密林里弥漫着薄薄的晨雾。
晏璇趴在孟珎的肩上,她一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师兄,我们是不是才从这边走过?这棵长得像师父他老人家的树,我还记得。”
嗯?孟珎一顿,朝晏璇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株较大的藤本植物,斜横生长的树干上有气生根垂落在空中,远望过去像是一位靠坐着垂钓的巨人。
师妹她总有些神奇的比喻,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下山赶集,她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是开在树枝上的花。
“师父听到你这么说,大抵要想一会才能明白。”
孟珎浅笑了下,随即眉头微皱:“我们确实迷路了,这儿设有五行八卦阵。”
“阵?”晏璇奇道。
流云岛难进,她知道必是有些陷阱之类的,不想是阵法,岛上果真是藏了不得了的人。
“当我们踏进这里,看到的东西就不只是表面上的样子,每走一步便生变化。”孟珎道。
“唔……不是很懂。”
“没关系,我会带你出去的。”
孟珎说着,将她背到某棵树下,让她暂时坐下歇会。
“方才那人突然发难,让我看看你的脚伤了没有。”
他不说还好,一说,晏璇便隐隐感到一丝疼痛。
她伸着左腿,有些气恼:“我的药箱还落在湖边……那个人就是个疯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脑袋瓜里都塞满了烂棉絮。”
“别担心,东西应该找得回来。”孟珎边安慰,边小心抚触她的小腿,“有没有哪里难受?”
“还好,刚才落地不小心用力了些,师兄呢?”晏璇抬手摸向他的脸侧,那里多了一条细长的血痕,她哼道,“姓金的要是毁了你的脸,我绝不让他好过,在他脸上划个大王八才行。”
孟珎:“……”一时不知师妹是心疼他,还是心疼他的脸。
他握住晏璇的手,摇头道:“一点点划伤,很快会好。阿璇,你有没有觉得那人像谁?”
像谁?
晏璇回想着那张看似多情的小白脸,发起疯来满是执拗的戾气。
他们本是去寻晏曜,不料有人从背后悄悄逼近。当晏璇听清他的声音,就知今日是上了“贼船”。
“我与几位无冤仇,不会做过分的事,只想借你们的光带我进了这岛即可,那小兄弟我也会保他性命无虞。”
男人出现得悄无声息,本身又气质不凡,必是身怀不俗武功,孟珎忙将她护在身后。
她打量四周,风平树静,猜晏曜应是被此人绑了藏在树后或者杂草丛中,或已失去了神志。她再观男人身上并无与人纠缠过的凌乱,也没有闻到血腥气,可暂时信他说的。
“金大哥,我们几个初来乍到,对此地全然不熟,你也看见了,我们只是等在湖边而已。”
“寻常人不会来,至少在我观察的几年中未有。再者,若是想寻什么奇珍异草,有的是地方去不必来此。你们上岛不慌不忙的,还携带药箱,说是看病,不如说是来给人看病的。”男人目光如炬,嘴角紧抿,“我最讨厌撒谎骗人的女人。”
晏璇见他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好似被女人怎么了似的,溢出满嘴的怨男味。她冷冷瞅着他,不气反笑:“天下之大,我们想去哪就去哪,就算我说了谎,不想告诉你这个陌生人实属正常,也没人在乎你喜欢还是讨厌……”
莫名其妙的男人。
孟珎挡住他瞬间阴沉的视线,冷声道:“我们不识路,你找错人了。”
姓金的一愣,自顾自又摇起头:“你们不认路,可有来带你们认路的人。别磨蹭,往前走着便是。”
不知他从哪抽出一根藤条,一甩手便是一道劲风,伴着簌簌掉落的毛刺。那些细小如绒毛的小刺落到人身上,虽不至于威胁性命,一旦接触了皮肤可会痛痒一阵,是一种天然的致敏物。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晏璇觉得此话太失之偏颇,这长得好看的男人也不遑多让,心眼多得很。
“师兄小心。”晏璇不怕这些,可孟珎不是,她推了他一小把却是用力不当,当场觉得左小腿木了一会接着涌上一股热血。
孟珎察觉到身周飞舞着的东西,他一把抱过晏璇,旋身避开。
“快走,我也不想对女人动手,尤其还是身负残疾的女人。”姓金的催道。
晏璇:“……”好一个正人君子。
这流云岛是万万不能瞎闯的,只要拖到司珩他们赶来就好……
孟珎背对着男人小步走动,晏璇从百宝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她向孟珎微一点头,在她向后抛洒出瓶中药粉的同时,孟珎提气疾退。
男人的警觉性亦十分之高,见晏璇他们动作,他随即摘下头上的斗笠,回旋之间仿若竖起一道气墙挡去了大部分药粉。
他连退几步,后又加急追上,愠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晏璇攀着孟珎的臂膀,看他猛追不舍的样子,心头讶异,低声道:“不该啊,那是我特制的麻药。”
“阿璇,扶好!”孟珎单手抱稳她,侧身两枚飞刀掷出,只听得“叮当”声响,随着刀落另有两片柳叶般大小的竹片掉落。
好你个姓金的,真是看不出来,若是那两片东西扎进了身体,不死也得痛死。晏璇想着自己撒出去的那点药,还是太心软了。
孟珎起先带着她沿着岛边走,不想男人是一心要逼着他们往岛内去。孟珎多次因她绊住了手脚,身上被划了几道,有外袍挡着看不出伤口深浅,可脸上是实实在在冒出了血珠。
晏璇望着那血痕,心头火起,这帮会些功夫就自以为是的家伙,总不能好好说话。她拉了拉孟珎的衣袖:“师兄,我们就往里走。”
她抬头向姓金的喊道:“你不是急着要进岛吗?那便好好跟着。”
男人收力顿住,微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他再次接近,距离晏璇他们五步之远,晏璇又抛出一个药瓶,此时,孟珎运起凌云纵,回身便是一掌。
男人猝不及防,倒退数步,等他挥散尘灰站稳,晏璇和孟珎已钻入密林一角,转眼失了踪迹。
晏璇回想着那人时而兴奋时而晦暗的神情,恍惚中眼前似飘过某张故人的脸,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师兄,你觉得……他像谁?”
孟珎抬手,一指指向她眉间:“若这里多了些什么,是不是有印象了?”
晏璇摸着额头,想象着那人的眉间,多些什么呢?总不能是姑娘家贴的花钿,那是戴了抹额还是佩戴了什么饰品,亦或是长了什么胎记?
晏璇一顿,眼神渐亮,她望向孟珎道:“我想起一个人。”
孟珎点头:“嗯,我们在云边小镇见过。”
“金麓!”两人异口同声道。
晏璇哼笑,咬了咬牙道:“他说他姓金,莫非金麓是他那个失散多年的弟弟?”
孟珎:“若他未说谎,我猜是的。”
他们虽谈不上和金麓有什么交情,可若将这点消息告诉那人,是不是能治一治他不大稳定的精神状况?好好一个俊朗青年,不听人话随意攀咬属实可惜了。
“阿璇,为何叹气?”
“哦,没什么。为了对付他损失了我两瓶药,有些不甘罢了。”晏璇撇撇嘴,“我明明记得那些都是我特制加强了药效的,就算他有神功,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真是怪哉。”
“或许他服有避毒丹之类的。此前,我们替峋山派的疗伤,我发现那个叫商陆的便是,若没有他吃下的丹药解了部分毒性,他那日不可能撑得过。这江湖上,还有许多我们未知的人和事。”孟珎道。
晏璇:“师兄说得有理。”
随着时间推移,日头渐大,林子里的光线也足了些。两人稍作歇息,正待寻找出路。
不远处,层层叠叠的落叶之上响起了嘎吱声。
“姓金的这么快追来了?”晏璇诧异。
“不是他,听声音不止一人。”孟珎凝眉,护住晏璇挡在其身前。
一眨眼,突然从四周冒出几个穿着粗布麻衣,手持长矛短戟的男人,他们头戴布包,露出的双耳上别着少见的圆形银饰,打眼望去,与湖心镇上的住民显然不是一个装扮。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擅闯流云岛是死罪。”其中一人对着他们喝道。
死罪?他们莫不是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
孟珎抬手作揖道:“诸位,我们无意冒犯,是受人邀请前来岛上给一位贵人治病的。”
“贵人?姓甚名谁?我们怎么不知道有谁需要岛外的人前来看病。”
晏璇:“病人叫时墉,领我们来的是一位年轻人,他叫杜若,我们不小心与他走散了。”
“时墉……杜若?哼,以为随便编两个名字就能糊弄过去,来人,将他们两个剥下外袍叉出去!”
晏璇:“!”
难怪面摊大伯几次嘱咐她不要靠近这里,竟是一帮不讲理的野蛮人。
小九蹲在晏璇肩头散发着微弱荧光,自到了湖心镇,它好像水土不服似的,半死不活,晏璇调侃它别不是又被植入了什么病毒,叫它回去做个检查。
小九:【宿主,或许那两人是改了名字的。】
晏璇无比怨念时天辰什么都不说清楚,横生枝节,既然让他们上岛来,也该跟岛上的人通个气。
“慢着!”晏璇扶着孟珎站起,扫视一圈道,“那人十几年前就来这养病,或许几位大哥不清楚,还有那位领路人,来此之前他说他姓任,或许‘杜若’只是他在外行走江湖的别名。”
“姓任……”对面几人低语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出一副迟疑的表情。
晏璇和孟珎对视一眼,略松一口气,她也是听了小九的话猜测,杜若跑一趟流云岛换个姓氏的用意何在。
“枫哥,又发现一个!”
随着一声呼叫,只见两个同样穿麻衣的男人架着一个人向此处奔来,那人头颈低垂,长发掩面,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可晏璇一眼看出,被架着拖行的人就是姓金那疯子。
被喊“枫哥”的男人上前,一把撩开姓金的头发,一顿之下重重叹了口气:“真是冥顽不灵。按老规矩,把他扔到湖里去!”
“他中毒了。”孟珎偏头在她耳侧道。
晏璇微微点头,姓金的眼底发黑,双手指甲盖略泛紫色,应是着了她的道,方才见他追人的架势,还以为他毫发无伤呢。
若此刻,他被人丢入湖中,极大可能会被溺死。
正当那二人得了令,要将人拖去投湖,晏璇抬手道:“且慢!”
同时,一道慵懒含着不耐的女声也响了起来。
“等等。”
晏璇侧头,见着一身烟紫色云锦长裙的女子缓步走来,她头上斜戴着一圈花鸟纹样的银饰,随着她走动,银片微微晃动,发出叮咚声响。
“姑姑!”
“姑姑,你怎么出关了?”
姑姑?晏璇眨眨眼,面前的女子鲜妍明媚,怎么也不像是这群糙汉子的姑姑。
言笑晏晏的女子定定看她一眼。
“嗯?长得好乖的姑娘哦,快让我香一个!”
晏璇:“哈?”
怔愣间,只觉一大团紫色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