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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雨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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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途径宿舍的时候,太阳没有那么大了,林殊就扯着盛徊慢慢往回走。
也不知道早上的燕麦奶江子渊有没有喝。
正想着,林殊突然感觉周遭凉飕飕的,他猛地一扭头,那个灵魂果然又出现了。
奇怪的是,这个鬼一样的东西居然不怕人。灵魂也慢悠悠的飘着,甚至还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林殊硬着头皮也扯了扯嘴角,努力不让盛徊发现自己的异常。
林殊看见这个灵魂,就又想到了江子渊。江子渊的确是瘦,林殊总感觉他像个行走的骷髅架一样。
他开口问:“哎,江子渊是不是不住宿啊,我在宿舍没见过他。”
盛徊没发现什么,点点头:“是啊,他确实是不住校。好像是去兼职吧,之前有人在学校外边碰见过来着…”
林殊:“开学了也兼职啊,中午就这么一会儿休息时间…”
就算是机器人这样连轴转也会累的吧?
他觉得江子渊大概是他见过的同龄人里最努力的了,一边工作赚钱,还能进火箭班,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身边的灵魂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林殊吐了口气感叹:“活着果然好累啊。”
盛徊转头看着他:“木木,不要说这样的话。他努力是为了未来不那么累,这是他选择的路。”
林殊点点头,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盛徊这么认真的样子。
走到门口,林殊抬抬头,天空的那一边泛起淡淡的青灰色。
“天气预报说今天好像有雨来着…”
盛徊也抬起头:“好像是来着,你下午记得拿伞。”
两人分别后,林殊看见周围没有人,就光明正大的转头看向身边那个虚浮的灵魂。灵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殊皱着眉头看他:“你…到底是什么?”
灵魂笑笑不说话,就那么回望过去。
林殊发现灵魂的周遭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像是远古的深海。
林殊见他不回答,只好换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他早就想问了,和他长这么像名字如果一样,那可真就成恐怖电影了。
“好久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啊,还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说出来了。我叫林沭。”声音是虚浮的,还有些不清楚,就像是久年失修的老收音机。
林沭的脸上总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所以林殊也不害怕。
林殊还是好奇:“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这么紧缠着自己不放,他们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
林沭想想,摇摇头:“我们没什么关系。”
“那…”林殊还想再问,午休铃声突然响起,林沭就随着铃声消失了。
那你和江子渊是什么关系?
林殊也没来得及开口,马上开始查寝,他也只好赶紧回去午休。
下午起床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被乌云占据。于是他照着盛徊的吩咐从铁质橱子里拿了伞。
江子渊中午做完兼职草草吃了午饭就赶回教室,坐到座位上疲惫感才后知后觉如潮水般涌来。
晚上本来也是有一个兼职的,但这么一天下来到晚上再兼职的话很难保证身体状态。
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林殊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幅场景:男生垂着头在稿纸上写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笔蜷着,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一条长腿微微前屈。
他想着既然不住宿,那中午早来一会儿说不定也可以撞见江子渊,没想到还真的遇到了。
迷蒙的行事作风让林殊更加想关注这个人,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江子渊和他不一样,他的生活和自己,简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说不清是同情还是什么,总之他又往那边迈开了脚步。
等林殊过去的时候,江子渊趴在桌子上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林殊放轻步子,看他蹙起的眉毛,离近看也可以看到很明显的喉结。
上午放在桌上的燕麦奶似乎已经被和掉了,林殊却还觉得不够。毕竟这个人救了自己,一盒奶怎么可以抵消呢?
他正出神地望着桌上毛茸茸的脑袋,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头。林殊显然是被吓到了,短暂的惊叫一声,转头一看是陈昼。
陈昼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木木你来这干嘛,你位置搁那边吧?”
林殊莫名有些心虚:“我以为这是曲岚的位置来着…”
从开学到现在,他其实就和曲岚说了一句话,这谎言拙劣的不像话。
说完也不敢再回头看江子渊醒没醒,直接揽着陈昼往自己位子上走。
陈昼倒也没怀疑,跟着他回到座位上。
坐下的时候心像猛烈敲打过的架子鼓,到现在还在震动回响。
陈昼前后晃着板凳:“听说下星期有周测哎,木木咱们要不要比比?”
林殊也没抬头,以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江子渊肯定在看他。
不过灵机一转,他就把头转过来对着陈昼笑:“好啊,到时候输了可别一个人躲被窝里偷偷哭啊。”
他说完故作小心的瞥了江子渊一眼,对方依旧趴在桌子上,只是合上的眼睛却已经睁开,正一错不错如料想般看向这边。
林殊轻轻勾了下嘴角,然后和陈昼继续刷题。
他和陈昼上学期成绩势均力敌,陈昼一直维持在班级前五名,而他偶尔会有起伏。
林殊看着眼前的题目,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往来,但林殊完全没有在意。
陈昼也笑了,上学期期末林殊考的很不理想。作为朋友,他其实一直都很放心不下,而林殊又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陈昼拿起自动铅笔,趁林殊笑在他草稿纸上飞快画了个丑丑的鬼脸。
林殊又用黑笔画了个箭头,陈昼又画了个反向箭头,两人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直到把剩下的草稿纸画满两人才堪堪停下。
可能是下午来到陪陈昼闹了一会儿,他一整个下午都倍儿精神,连天空什么时候彻底暗下去都没察觉。
陈昼用胳膊肘捣捣他,示意他看看天空。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抬头就看见天空灰灰沉沉,只是注视着就觉得周遭一片潮湿。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上已经有些躁动的迹象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明只是要下一场普通的雨而已。
江子渊被吵闹声拉回神思。看着即将落雨的窗外,看着靠近窗外的某人。
燕麦牛奶他喝了,很香但又不太甜,有点像巧克力,挺好喝的。
下午被醒的时候,他看着林殊慌张的神色,又莫名想起了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人,为什么他不记得了?
江子渊不觉得他会忘记一个于他而言如此重要的人。还记得是很重要的人,这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铭记吧。
乌云越来越近,终于在晚饭的时候下起了场早有预谋的大雨。
林殊在门口找了自己的伞,去找盛徊吃晚饭。
一转头,却发现盛徊已经在等他了。
林殊很惊讶:“你怎么来这么快,没带伞吗?”
盛徊将视线从教室收回来:“我都提醒你带了自己怎么可能忘记,雨太大了,不想让你等那么久。”
林殊撑开伞率先迈进雨幕:“你们没拖堂?”
盛徊也撑开伞,站在楼梯上:“我从后门跑出来了。”
林殊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啊你小子,看在你这么贴心的份上,今天晚上吃什么听你的。”
盛徊:“去吃二楼的盖浇饭吧。”
林殊猛地回头,雨伞也在空中甩出一个冲击水波,飞速的雨水正好打在后边人的脸上。
同样撑着黑伞,林殊还以为是盛徊,雨伞上移,露出了江子渊的脸。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对不起,盛徊在斜后方叫他,而江子渊又将伞面下移,大踏步离开了。
到了晚自习,今天是纪律委员上台看晚自习,因此教室出奇安静,只能听见雨水砸在玻璃窗上的细碎声响。
林殊又和上学期一样发起呆来,他雨天很容易提不起精神。
他放下算到一半的数学题,盯着窗外。小周休的时候要出去一趟,不知道那天会不会下雨。
放学的时候他罕见的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教室里把手里的这道题解完。
盛徊告诉他晚上不用等他,他算完题就打算走了。
由于下雨,教室里已空无一人。林殊把灯和风扇关上,拿起门前仅剩的一把孤零零的黑白雨伞。
黑夜中的雨水不停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眼见雨越来越大,林殊就走了大厅那边。
走到大厅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没有急着撑开伞,而是走到了那个人旁边:“你的伞呢?”
那个人转头,先是有些茫然,然后又恢复平静:“不知道。”
江子渊就那样直直站着,看着这场倾盆大雨。
江子渊其实是可以直接冲进雨幕里去骑车,毕竟只是淋场雨而已。但是奶奶和阿祝看到他淋湿一定会担心的。
他就这么站着,好像只要再站一会儿雨就会变小一样。
林殊只当是别人拿错了伞,毕竟他下午亲眼看见江子渊撑了把黑色的伞。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伞递给了江子渊,反正盛徊应该还没走。
江子渊没接:“不用。”
林殊有时候真的不太能明白江子渊这个人,他不由分说地把伞塞给江子渊,然后在他拒绝前跑去了B部那边。
林殊进教室找到了盛徊,盛徊还在算题。
林殊感觉有些累,一下扑到盛徊背上。他能感受到盛徊一激灵。
于是他有些得意:“害害害,别做了大学霸,让我蹭个伞回宿舍呗,我今天有点累~”
盛徊放下笔,攥着他一只手腕:“木木,你的伞呢?”
林殊突然想起之前盛徊说的话,话将出口又换了个答案:“我今天出来的晚,伞被人拿错带走了。”
盛徊只好揽着他,两人一起打着可怜的小黑伞回宿舍。盛徊先把林殊送了回去,林殊看着盛徊:“谢了兄弟!”
刚踩上楼梯就踩到了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把断掉的黑色长杆雨伞。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林殊知道,那是江子渊的雨伞。
这边是他们班的楼梯道,他下午拿伞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班只有一柄长杆雨伞。
大家都在用方便折叠的折叠雨伞,上面印着好看的图案,只有江子渊打着那把有些破旧的黑色长杆伞。
他现在才想明白,江子渊的那把伞怎么可能会有人拿错。那把伞的伞柄已经断了,伞面上有很多泥巴脚印,看起来被很多人踩过了。
林殊突然就觉得这柄伞的黑色,比漆黑的夜色还要浓。而外边的雨幕也仿佛将他整个人浇透。
他拿起伞用力扣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回宿舍的时候,陈昼带着曲岚来串寝室。林殊又一下子露出开怀的笑来:“你们俩怎么来了?!不会又是来打劫的吧?”
轰隆一声,雨势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