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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魔笛吹必死 ...

  •   翌日,江北月教江蓠吹笛。

      此笛非彼笛。

      江蓠很用心地学,可是,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必定要关闭一扇门,有一种东西叫乐感,她就没有。

      江北月在旁边听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失望。

      江蓠吹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断断续续,呜呜咽咽,找不着调,更没有节奏,药圃内饲养的蛊虫窸窸窣窣地狼狈逃窜,只有小白莲不离不弃,守在她的身边,随着竹笛的动静,仰着脖子,嗷嗷地跟着惨叫。

      江北月扶额,听着就像人与兽的同声哭泣一样。

      终于忍无可忍,江北月冷声训斥江蓠吹得不好,并声言,由于吹得没有进步,再加吹五十遍。练不好别来见她。

      第一次因功课被训斥,江蓠惭愧地脸儿通红,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无边无沿地继续吹下去,小白莲也声声断断地哭下去。

      •
      阮夫子和君无瑕来看望她,担心她没有吃饭,还带上了可以果腹的点心。

      站在边儿上,二人听了半晌,君无瑕没什么特别反应,阮夫子倒是感动得几乎落泪,江蓠放下笛子暂停,看着他们,弱笑了一下,说,“你们来了。”

      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君无瑕叹息一声,坐在她身边,打开盒盖,把点心递给她。

      江蓠眼睛一亮,小手擦擦干净,接过来,就着热乎乎的红枣糯米团咬了一口!熟悉的香甜口感划过喉咙,落尽肚腹,一天没吃东西,江蓠本还不觉得饿,现在倒觉得饥肠辘辘起来。肠胃空落落的绞得疼,她想也没想地把剩下的一半团子带进嘴里。越吃越饿。

      君无瑕看她吃得快,该是饿得狠了,不由怜惜道,“慢点吃,来,先喝点水。”说着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小壶还温热的茶水,倒了一杯,递给她。

      江蓠也不客气地接过,仰脖喝了一口,朝他扬起一个感激的笑脸。

      君无瑕笑了。

      阮夫子伤感地问,“阿蓠,你刚才吹得曲子真好,让我回想起了许多回忆,那支曲子的名字是什么?我相信,一定是《悲惨的日子》。”

      江蓠微愕,说,“不是啊,那首曲子的名字是《欢腾》。”

      阮夫子:“……”

      君无瑕忍不住笑了,阮夫子也是没想到,看着江蓠立刻低垂着小脑袋,灰心丧气的模样,他很不好意思。

      他赶紧安慰这个勤奋又没音乐细胞的小姑娘,说,“是我鉴赏乐曲的能力实在太差了,阿蓠你看别往心里去啊。”

      江蓠眼泪汪汪地点头。

      •
      又练了十天半个月,江蓠还是一点成果没有,躲在树林子,没脸见师父。

      江北月想了想,决定改变策略,把原来吸引蛊虫听我命令的目的,改为有杀伤力的驱逐。然后有针对性地挑一些苗疆虫曲给她练习。

      事实证明,江北月的决策很英明。

      没几天,药圃里的蛊虫死的死,逃的逃,伤亡了一大半。

      江蓠大受鼓舞。愈加勤奋。

      夜以继日的努力结果,是杀伤力蹭蹭蹭不知道提升了多少个台阶!

      后来发展到,人也听不得她的笛声,声音倒也不大,可音波穿透力极强,几百里内都能听到隐约的笛声,声音缠之不去,忒扎耳朵,让人心烦意燥,头痛欲裂,悲观厌世,有种不想活了的冲动。

      受过良好音乐素养的人受伤害较普通人更大,持续时间也更长。

      笛声一响,蛇虫鼠蚁闻声内斗,飞禽走兽闻风丧胆。

      偶有学子路过,踉跄下山,次日大病。

      人送绰号:魔笛!吹必死!

      江蓠:= =|||

      •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昆吾学院有一批优秀学子毕业了。

      顾若阳、南宫愈、君无瑕均位列其中。

      江蓠闻言一震,风一样飞到君无瑕那儿,扶着门框娇喘吁吁,问道,“听说你要走?”

      君无瑕正在收拾东西,转头看见她,微微一笑,道,“嗯。”

      放在门框上的五指蓦然收紧,她急切问道,“为什么要走?”

      君无瑕好笑道,“学得一身本领,不下山闯一闯,难道要一辈子要呆在山上?”

      江蓠一怔,呆呆地看着他,竟无言以对。

      是啊,凭他的实力,早几年前就得到众夫子的认可,可以独自下山了。

      可他没走,云淡风轻的,一直留到现在……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没想过他会有离开的一天。

      江蓠的脸上阴晴不定,她现在才发现她以前的任性。

      她理所应当的认为,理所应当的得到,那么的坚信……

      山下那日倾心交谈后,她自认聪明地疏远,单方面的任性,她认为自己做得理智完美,可她忘了,多年的陪伴,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待着,会微笑地看着她,会拍拍她的头,会笑着屈指探她的额头,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被打破,无异于在身上割了一道创口,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适应。

      她扬起笑容,灿烂又明媚,说,“那……恭喜你!我要给你送行,不许你拒绝!”

      君无瑕静静地看着她,点头说,“好!”

      江蓠很怕这种目光,笑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支离破碎,她垂下眼帘,说,“那……你忙,我先走了。”

      君无瑕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心若黄连,微叹了一声。

      呆站了了片刻,他幽幽回神,走回卧房,一个人继续收拾行李。

      •
      事实证明,计划不如变化快。

      江蓠说那句话时,忘了还有一个也要离开的顾若阳需要她安慰。

      望着目露期待眷恋的顾若阳,江蓠低下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尖在他的又白又滑的腮帮上香了一口,说,“放心,我会给你办一个热闹闹的送别。”

      顾若阳摸摸脸,语带笑意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喜欢热闹……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江蓠有点为难。

      顾若阳皱眉,重复道,“我们两个人!”

      江蓠心里也不好受,看着他俊秀倔强的容颜一肚子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她迟迟不吱声,顾若阳脸色刷的由晴转阴下来,撇过头。一个香吻也挽救不了他受伤的心灵。

      “那,你能不能晚走一天?”江蓠说。

      顾若阳转过头来,看着她,眨眨眼。

      江蓠忍不住笑了,她发现顾若阳睫毛长长的,眨眼睛的时候很动人,有所求又故作不在意的别扭表情,让她禁不住心软。

      她主动环抱着他,温柔地拍拍他的背,说,“毕业前的那晚,不是照例要闹通宵吗?大家一起,我也参加,嗯嗯,我可不能让他们说你重色轻友。”

      顾若阳隐约松了口气,在她的颈窝蹭蹭,说,“好。都依你。”

      江蓠听到他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没来由的心里一酸,说,“若阳,你一定要信我。”

      顾若阳身子一僵,半晌,他手按着她的肩头推开一点距离,看着她,说道,“我信你,但你不要信我。”

      江蓠水亮亮的眼眸映着他的影子,她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

      顾若阳一叹,把她重新拉近怀里,紧紧搂住,愁道,“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智商被轻视了,江蓠怒,“你说什么?”

      顾若阳自觉失言,一边赔笑,一边躲她的小拳头,身形轻灵地闪来闪去,把拳拳挥空的江蓠气得直憋气,一鼓作气势如虎,拿出小笛子,一直追他到半山腰。

      顾若阳边逃边笑,一晃神,他大笑着不见了踪影。

      江蓠一番活动身上出了些许汗,站在原地,听着他渐行渐远的笑声,也笑了。

      •
      毕业前的那晚,朗月当空,烧着篝火,喝酒吃肉,说笑应酬。

      人生得意须尽欢,美酒当前,南宫愈喝得红光满面,拉着江蓠要拼酒,江蓠爽快答应了!

      顾若阳皱了皱眉,想说什么,被南宫愈一巴掌重重拍在后背,笑道,“难得大家高兴,离别一聚,下次相见不知何昔,你不要扫兴了!去,拿几坛子酒来!”

      江蓠亦笑着说道,“拿酒来!拿酒来!”

      顾若阳哭笑不得,摇头一叹,只得应道,“好好好,我去拿酒,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喝醉了可不许发酒疯。”

      江蓠扬起下巴,毫不怯阵道,“怎么可能!趁着醉酒给别人添麻烦的女人不是很讨厌吗?我才不会那样。”

      顾若阳点点头,然后看向南宫愈。

      南宫愈洒然一笑,大声道,“呵呵,不用担心我,我这个人是千杯不醉的!”

      顾若阳淡淡道,“反正你也从来没清醒过。”

      南宫愈气得无言以对,江蓠忍俊不禁。

      很快,顾若阳提着几个大酒坛走过来,扬手一抛,硕大的红褐色酒缸划过半空,沉重的风声,南宫愈伸手一捞在怀里,拍开红纸封泥,举起酒缸,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大笑道,“好爽辣!”

      江蓠看得跃跃欲试,也要喝,却见顾若阳递给她小酒坛,顿时不满。

      顾若阳笑道,“酒是一样的,小坛子更好,大坛子喝酒有辱斯文。”

      江蓠看了眼南宫愈被酒水淋湿的前胸衣服领子,皱了皱眉,她很豪爽地接过小酒坛,不计较了。

      咕咚咚,江蓠对着坛口狠狠喝了一大口,南宫愈笑赞道,“不愧是阿蓠,真豪爽呢!”

      得到鼓励,江蓠又是咕咚咚,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南宫愈又赞道,“酒量真好啊!”

      顾若阳淡淡地瞥了南宫愈一眼,南宫愈后颈一凉,呵呵地笑,举重若轻地抱着大酒缸,自顾自地喝。

      酒过三巡,江蓠面不改色。

      南宫愈惊讶,再看着倒地西歪数量已是不少的小酒坛子,没想到小姑娘的酒量如此莫测。

      喝得差不多了,江蓠神情悠然地站起身,说,“我离开一下。”

      没成想,这一去就是许久。

      南宫愈自告奋勇,说,“我去找她!”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没回来的意思。

      顾若阳坐不住了,刚站起身也去寻找,就见江蓠独自回来了,眼中带着朦胧的醉意,她很神气地跟他说,“若阳,我刚才碰见劫匪了!被我连打带吓唬地用砖头砸跑了!嘿嘿嘿,我厉不厉害?!”

      顾若阳表情一滞,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南宫愈头破血流地也回来了,看到江蓠,南宫愈明显气急败坏!

      南宫愈性情洒脱,乐善好施,人缘很是不错,如今离别之夜,头破血流地回来,引起许多学子的注目,扔下酒碗烤肉,小鸟三三两两的,叽叽喳喳,围着南宫愈没心没肺地笑着询问。

      略一询问才知道,原来南宫愈也算无辜,他刚找到江蓠,没等出声,就被她用砖头一通乱砸,砸得他抱头鼠窜!

      江蓠歉意地给南宫愈包扎,不住地道歉。

      众人大笑,黄歇更是笑得打跌,拿着小本子赶紧记下,气得南宫愈冲上去又打又抢,扭成一团,一旁的人又是助阵叫好,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君无瑕背靠着树干,一边浅浅喝酒,微笑着看着即将天各一方的大伙闹成一团,放浪形骸的,大声笑闹。

      顾若阳走过来,君无瑕侧头朝他看去,顾若阳举举手中酒碗,两人相视一笑,碗碗相碰,碗中清澄的酒水倒影着黄亮亮的月儿,被一触碰,幻形摇荡,亮光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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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魔笛吹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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