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女开书院指南》颠倒兔

6、第 6 章

　　宋昭元生来聪慧，又读过两年的书，卢玲儿能看出他的水平和其他的孩子根本不是一条水平线的，他更像是书院里的学生。

　　“你是想要考科举吗？”卢玲儿歪头问他。

　　“是。”宋昭元深吸一口气，“要读书，就要做到最好，您曾说过金榜题名，那我便要去试，去求，去追，如若有一天，金榜题名的那个人真的是我……”

　　“你当如何？”卢玲儿看着他漆黑的眼睛。

　　“衔环结草，必报师恩。”

　　“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才做你的老师。”卢玲儿莞尔一笑，“我说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知你信不信？你能读书，会写字，我便将书院夫子授予学生的那些书文都默写下来给你。”

　　官坊印的书价格太贵，一般人是买不起的，民坊印的书种类太少，不仅种类少，即使比官坊便宜，也是宋昭元无法承担的价格。

　　在这个时代，知识是被垄断的无价之宝，平民百姓想够到难如登天，更别说连平民都算不上的宋昭元了。

　　卢玲儿在灯下安静地写，宋昭元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的眉眼。

　　卢娘子很瘦，脸也很白，浅褐色的眼眸隐在纤长睫毛投出的阴影下，她专注默写的时候是和做活时不一样的感觉，她也是一位老师。

　　和所有的夫子老师都不一样，那些人是严厉的，古板的，也是高高在上的，而卢娘子像是他的姐妹，也像是他的母亲，是温柔耐心和责任感的结合体。

　　想来是吃得太少又做活儿的缘故，卢娘子的手腕细细的。他这几天打听过卢娘子的家庭情况，直到她的恶兄悍嫂一直想将她嫁给县里的老爷做妾室，换取一笔银子。

　　什么妾室，说得好听，无非是被卖给有钱人为奴为婢，任人欺凌罢了，即便是卢娘子现在努力做工，每月也要给兄嫂银钱花，才能换得有限的自由。

　　卢娘子自己过得辛苦，还想主动分担他的负担，只是因为不愿看一个学生的未来被埋没，世上怎会有如此良善之人呢。

　　卢玲儿丝毫不知道现代教师的气质和使命感给了宋昭元多大的震撼，即便是在这个陌生的朝代，权利和知识也不被女人握在手里，父子君臣那一套盛行，老师是一个不可以被冒犯，更是有权利倾轧其他人的职业。

　　而现代教育系统培养的教师不仅有真才实学，更有人文关怀的温度，虽然有浑水摸鱼的蛀虫，但也多得是奉献自己的好老师。

　　“现在你开始背诵曾经学过的文章给我听，我要知道你学到了什么水平和程度，然后你将那些文章全都默写下来，算是一次摸底考试。”卢玲儿说。

　　卢玲儿一边听着宋昭元背诵，一边熬夜点灯地默写了几篇经典文章，她的手指在粗糙的纸张上飞舞，墨迹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选择的文章都是宋昭元未曾学过的，这些文字可能是他未来的希望，是他摆脱贫困、改变命运的钥匙。

　　用毛笔写字的速度不快，更何况这种古代典籍的篇幅不短，还要写卢玲儿才开始运用不久的繁体字，当她终于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天已是后半夜。

　　她的眼睛布满血丝，手指也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颤抖。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满足感和希望。她相信，这些文字会成为宋昭元未来的指引。

　　“你很聪明。”卢玲儿笑道，“这些文章，是你第一节课的礼物，从下节课开始，我来为你讲解这些文章。”

　　她顿了顿，想到现在的情况，还不能暴露自己的学问来源，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讲，都是书院的先生讲的话，我都能背下来的。”

　　宋昭元接过这些默写的经典文章，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篇文章，更是卢玲儿对他的期望和支持。他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但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你今年多大了？”卢玲儿随口问。

　　她穿越来之前已经三十二岁了，这具身体的年岁也都二十岁了，宋昭元看上去也就像个高中生的年纪，在她看来还是孩子呢。

　　不过想一想，在这个世界里十六岁就算成年，很多像宋昭元一样大的孩子都已经说亲，甚至有的都是孩子的父亲了。

　　“十八。”宋昭元抿起嘴。

　　十八岁该成家立业，还一无所成，家徒四壁，自己还真是……

　　“还小，前途无量啊。”卢玲儿打趣道，“好了，我也不留你了，稍微歇息片刻我也该上工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忙了一夜，轻轻敲了敲额头，这日子过得太忙，竟然有一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送走宋昭元之后，她和衣而卧，在小床上蜷缩着睡了过去。

　　本以为第二天会和往常一样平静而忙碌的过去，但事与愿违，她从不找麻烦，麻烦竟然先找上她了。

　　好几天没来书院上课的方烨今天来了，而且，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