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经年》莳野

32、第 32 章

　　稀里糊涂吹灭了蜡烛，又接受了每个人的道贺。

　　周勇江松开揽在周星野肩头的手，主动将场地交给年轻人，只是临走前，少不了几句叮咛和嘱托。

　　“对了以安，记得帮我监督，别让星野喝酒，还有十一点前你们必须回家，给我打电话。”

　　大门伴随周勇江的声音一起关上。

　　终于少了大人约束的房间，却顿生一种诡异的安静。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吃多了来不及消化，或者干脆，直接便秘，尤其此刻正站在面前的，江雨宁和李晓东。

　　两人几乎同时慢动作张开嘴巴，瞪大双眼，那模样，像极了动画片里迟钝搞笑的树懒。

　　伴同随之而来巨大的惊吼，“WHAT？”

　　好在周星野与沈亦安同步熟练地退后，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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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不可思议了，你们居然瞒了大家这么久！”

　　从K歌房，到游戏厅，到泳池，再到棋牌室，每个人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周星野已经听到头昏脑涨，索性放弃解释，任其自生自灭。

　　转了一圈，她心累地摊倒在客厅沙发上，疯狂给林灵发消息，质问她怎么还不出现。

　　——姐妹，救水如救火！

　　手机屏幕很快闪亮几下。

　　——特么，堵得像便秘，相信我很快了。

　　此刻如圣徒仰望耶稣般，无比期盼着林灵能来救场，周星野实在没力气，再去计较她的刁钻用词了。

　　“不太够意思了！”

　　“不够意思！”

　　抱着礼物回到客厅的江雨宁和李晓东，依旧满脸震惊和愤懑，沈亦安跟在他们身后坐到沙发。

　　周星野哭笑不得地接过礼物，无奈口头调侃：“干嘛，你俩想给我表演二重唱啊。”

　　眼瞅着沙发另一边，某人联动地勾起唇角轻笑，却没半点表示，李晓东越发不乐意撇起嘴，“怎么，现在公开为干姐弟，礼物都省了是么。”

　　目光便一起转向沈亦安。

　　斜倚在沙发角落的男生，侧手抵着椅背，明澈的眼睛眨了眨，显露几分难得松散的桀骜。

　　周星野刚想解释，他们之间向来没有礼尚往来的习惯，清澈的声音却抢先划过喉结，浅藏笑意，“没有带，晚点再给。”

　　周星野微微愣住。

　　转头，对上沈亦安认真不像说笑的表情，震颤拂过心口，说不上来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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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亦安和李晓东并肩坐在两台游戏机前。

　　游戏厅是开放式的，四十五度角侧对客厅的布置，下沉的几步楼梯连接，只要稍稍偏头，就能将客厅全部的场景捕获。

　　包括水晶灯下，周星野惊艳的眉眼，却不算雅观的坐姿。

　　屏幕虚拟的阵地里，两个游戏人物手持机关枪，疯狂扫射敌人。

　　李晓东也在疯狂炮击沈亦安，“现在想想还是来气！哥们，你居然连我都瞒着！”

　　沈亦安灵活操作手柄，任由他尽情地发泄和吐槽，偶尔点点头，算做认错的回应。

　　几轮战局过后，估量着时间，差不多适可而止，沈亦安瞥一眼他的屏幕，揉揉耳朵打断他，“你快输了。”

　　李晓东立即将目光转回游戏，只是嘴里，仍不忘胡言乱语，“怎么说话呢，以后注意点，毕竟我也是有可能成为你姐夫的人。”

　　“滚。”沈亦安一如既往这样回答。

　　半晌的质问充耳不闻，没想到一句无聊的调侃，竟然得到回应？

　　李晓东抬高一侧眉毛，斜起眼睛瞅他。

　　曾经四人一起相处时，那些半真半假的巧合，玩闹，及拷问，此时犹如无数光点，纷杂地闪过脑海，串成一整条线的瞬间，醍醐灌顶。

　　李晓东终于难以置信般张大嘴巴。

　　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绝密。

　　他挪动身体凑近，装作正儿八经的语气，“诶说真的，如果我追周星野，你觉得怎么样？”

　　手指僵顿，突如其来的分心，屏幕里响起“GAME OVER”的音效。

　　沈亦安握住手柄的胳膊轻轻垂落。

　　李晓东还没成功从他嘴里套出来话来，突然见沈亦安眉心轻蹙，莫名其妙挪开凳子，朝客厅走去。

　　周星野仍旧躺在沙发，不厌其烦地刷着手机，等待林灵消息。

　　衣服从头顶飞过，刚好扔盖在腿上时，她放下手机，疑惑的朝上睁眼。

　　高挑的身影绕过客厅廊柱，走至沙发边，周星野目光从沈亦安倒映的眉眼，转向那件还残留余温的宽大外套，再到下方光滑裸露的双腿，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随即坐直身体，她脸颊发烫，略不自然地，扯了扯短裙下摆。

　　刚想问他怎么会有外套，门铃这时骤响。

　　周星野蓦然眼睛一亮，顷刻忘记了要说的话，越过他，朝门口飞奔。

　　激动获救的心情驱使，以为终于有机会上演电视剧里，友人相拥、夸张喜泣的场面，所以门打开，周星野毫不犹豫扑了上去。

　　她发誓，她以为是林灵。

　　不想，一股明显异于女生，猛烈炽热的气息闯入鼻腔。

　　周星野笑容硬在脸上，伴随身后些许惊疑和轻呼，她僵持姿势，退后几步，放开了他。

　　“好久不见。”

　　门内侧，林新宇挑起眼尾轻笑，又说：“你倒给我了惊喜。”

　　的确许久不见。

　　他似乎在国外晒黑了些，脸庞偏于阳光硬朗的颜色，五官雕琢的更为瘦削也更利落，不改欧美的穿搭习惯，笑起来给人感觉，就像清早一杯冰美式那样浓烈。

　　望着这张久别重逢的脸，周星野嗫喏双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

　　“嘭呲！”

　　气音爆破的巨响，吸引所有人视线，穿过他们肩膀。

　　门口，迟来已久的林灵终于露面，她扶着门框，笑嘻嘻踩爆了偶然飞到脚边的，一颗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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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繁华都市驶向偏寂郊区，透明车窗映出他们的影子。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从彼此脸上飞速闪过，表情看不真切，虚虚实实。

　　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绚丽的灯火仿佛被黑暗吞噬，周星野面对窗户的视线才不动神色，瞄向玻璃映衬下，沈亦安侧脸的虚影。

　　当他瞳孔有所感应地微动，她又立即装作若无其事，闭上眼睛。

　　后视镜里，周勇江窥探的眼神写满了疑惑。

　　看起来不像吵架，否则周星野不会这么老实呆在后座，那如今互相背头、一言不发的诡异气氛，到底因为什么？

　　他不是没有好奇——“怎么，难道还玩的不够尽兴？”

　　沈亦安平淡回答，“没有。”

　　周星野一动不动，“挺好的。”

　　他又问：“那不然是……跟朋友闹别扭了？”

　　沈亦安：“不会。”

　　周星野：“哪能啊。”

　　几个回合下来，周勇江自动闭麦。

　　少年人的嘴，比死鸭子还硬，没有一个支点，休想能撬开。

　　他掌握方向盘，安静不了片刻，又动起嘴皮子，犯起广大中年司机一贯的毛病，即使没人搭理，也照样自说自话不亦乐乎。

　　从他嘴里听到“付新宇”三个字，周星野环抱的胳膊，有了轻微松动，“你刚刚说什么？”

　　周勇江抬头望向后视镜，“...前几天我遇到他爸爸……”

　　“不是，后面一句。”

　　“哦，他下学期会转到你们学校。”

　　“为什么？！”

　　“听说是签证出了些问题，他没跟你说吗？”

　　周星野抿唇，微怔的神色，看似还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周勇江探究的眼神，从后座她出神的表情，扫至沈亦安忽明忽暗的侧脸，逐渐摸索出什么端倪，顷而，转变为慌张的严肃。

　　“闺女，我可不准你们早恋啊！”

　　周星野于沉思中浅浅一声，“嗯？”

　　茫然的余光无意识扫过身旁，顿时脸颊轰热，她扒住前座椅背大吼，“你胡说什么！”

　　“没有就好！”周勇江欣慰表示，“你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学习，并且付新宇那小子，以后还是要出国的……”

　　周星野眉头一跳，呆傻住。

　　原来，他说的是付新宇，不是沈亦安……

　　那么，她潜意识自动带入的人，为什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