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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王台风灭 ...

  •   瘦腰趁乱上了最顶层,瞧见王台门口无人把守,便闪身进了王台。

      王台的石门在瘦腰经过时如水波般荡了一下,那是先前侍长进门时升起的禁制,瘦腰没注意到。

      “滚出去!”

      他刚进王台,便被一声呵斥顿住了动作,下一瞬,瘦腰以迅雷之势穿过王台内的石门甬道,来到内室。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本王说滚出去听不……”

      话未说完,便被闪进内室的瘦腰给捂住了嘴。

      瘦腰倾身立在床前,伸手死死捂住了眼前少女出声的嘴。

      王是位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白衣。与她呵斥人时的暴躁不同,这是个清澈如一汪泉的少女,因着被人闯入王台而弄得皱起眉头,如泉水泛起涟漪。

      如泉一般的少女看起来要气炸了,她瞪着眼前的瘦腰,瞪了一阵,注意到他身上的服饰是熟悉的样子,意识到了这是新的王夫。

      少女哼笑一声,一把拂开瘦腰捂嘴的手,面带轻蔑:“哦,新来的啊。”

      随着手被拂开,瘦腰站直了身,阴冷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酷暑盛夏,石窟里即使费了一番心思去暑气,也依然熏人得很。

      少女仿佛没看到那股阴冷的目光,她用手扇着风,朝门外张望:“长野芳今日怎的还未送依兰花来,她这个大长老不是自诩最尽职尽责的吗?”

      可惜那位尽职尽责的大长老已然消失,只剩多动根指头都嫌麻烦的赢无羁,更别说他方才还亲自制造了一起席卷整个溶洞的混乱,现在就等着趁乱造一场更大的乱。

      这些少女都不知道,她收回朝外张望的身子,对着瘦腰两手一摊,无奈又赖皮:“没有依兰花,我提不起兴致的,你先等着吧。”

      说到最后,她整个人瘫坐下来,神情恹恹,都不想多看瘦腰一眼。

      太荒谬了。

      瘦腰简直要被气笑。

      就是这个女人,这个什么王,为了给她选最优秀的王夫,抓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关进食窟林内,受尽嗟磨困苦。

      食同类,日担惊,夜受怕,最后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九死一生之人连自由与活着都快不想要了,居然又面目一变,要人去做什么王夫。

      风月胜过生死吗?

      鬼才要做她的王夫!

      那时的瘦腰到底还年轻,不懂克制隐藏。面对一直以来心里所想的罪魁祸首,他轻易就被激起了怒气。

      瘦腰气得眼里发红,他咬着腮帮,快把牙都咬碎,想到哥哥,他愤恨得忍不住手脚发抖。

      但王才不管他此刻有多气多恨,她冷下脸,质问瘦腰:“你那是什么眼神?”

      蒸腾人的暑气似乎稍有减退,显得瘦腰透着杀意的眼神更冷。

      冰冷杀意下,少女却笑了,她问:“你很恨我,想杀了我?”

      “是。”回答简洁干脆,杀意不减一分。

      王台内室的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白色粉末,不知是何物,如白沙一般。床边开着一扇很大的窗户,在山中溶洞里凿一个透光有风的窗户很难,也只有王台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恰时有风透窗而过,拂起地上白沙,少女俯身,接了一捧在手上。

      她摊开手,白沙随风飘散。

      少女望着窗外,含着笑,语调轻柔,她问瘦腰:“你会吹笛子吗?”

      瘦腰喉咙发紧,有些莫名地紧张:“不会。”

      他的手里攥着一块碎骨,这是他从小臂上破碎的伤口中取出的一片骨头,在浴池底磨成尖利形状。

      少女垂眸,看向瘦腰攥紧利骨的手,和小臂上破碎的伤口,有鲜红血滴落在纯白沙地。

      瘦腰刺向少女的动作带起一阵风。

      风中传来王的叹息。

      “那可惜了,死前都不能听一次笛声。”

      利骨入腹,纯白外裳血色炸裂。

      她没有反抗。

      瘦腰握骨的手顿住,未等他的迟疑生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拔出骨刀,对准心口用力往前一送,磨利的骨刀刺入心口。

      那是王的手。

      瘦腰愣在原地,赤红的眼满是诧异,随后他握紧骨刀,坚定地,用力将骨刀插得更深,待骨刀彻底没入心口,再迅速拔出。

      血瞬间就喷涌出来,染红瘦腰的胸前与双手。

      王伏倒在他肩上,虚弱的声音贴在耳边:

      “我叫绾笛,阿妈说,我是如笛声般清脆的姑娘,生来就是该徜徉在天地河山之间,如…风……一般……”

      不知为何,心尖处生出一丝钝痛。

      瘦腰捏着骨刀说不出话。

      “主人!”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他回头,对上紫莺惊惧担忧的目光。

      生平头一次,瘦腰生出了心虚之感。他不敢去看来人眼里的震痛,也不敢去感受绾笛心口汩汩流出的热烫之血。

      紫莺上前一把推开呆愣中的瘦腰,没了瘦腰的支撑,绾笛虚弱的身体倒向床榻。

      她顾不得身份礼仪,跌撞着上榻接住绾笛。

      争先恐后往外流的血将在场三人的白衣染红,没有一人能在这场死亡中置之度外。

      绾笛按住紫莺要施术救人的手。因心口的疼痛,因生命的流逝,她的声音隐忍而断续。

      “没…没用的。”

      于是紫莺原本救人的施术手势一转,变作杀招打向瘦腰。

      瘦腰反应不及,生受一招。上涌的气血被咽下,他闪身逃向一旁的窗口。

      离开前,鬼使神差一般,瘦腰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榻上濒死的少女。

      绾笛也在看他,亦或在看窗外的风,对他露出一抹笑。

      瘦腰被这笑刺痛,回头不再去看。

      余光被收回时,他看到绾笛死死按住欲起身追上来的紫莺,眼里是决绝的恨与快意交织。

      瘦腰看不懂那眼神,纵身从窗口跃下。

      *

      王台的窗凿穿了山壁,瘦腰跃出窗后,沿着山壁滚落。

      午后的日光穿过密林照在他身上,他躺在绿草间,闭目感受。脑海间猛地闪过绾笛浑身是血的画面,瘦腰惊坐起,寒意浸过全身。

      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将他淹没。

      他起身往外逃,恨意裹挟着愧疚,快将人撕裂成两半,于是他逃得更快,满心只想逃出这片密林。

      周身的场景开始晃动,瘦腰像被困死在原地的无头蚂蚁,在林中横冲直撞,寻不到一条出路。

      每每停下,他又回到王台窗下的青草地。王台里的风越来越大,风一吹,血腥味便灌了满身。

      他在风中呛咳到直不起腰。

      周边场景随着风中这场停不下的咳嗽愈发晃荡。

      整个溶洞也在地动山摇。

      但溶洞里那些人都似毫无感觉一般,找人的找人,灭火的灭火。

      “大长老呢!大长老去哪了!”

      “有人看见大长老了吗?”

      “大长老不会遇害了吧!”

      “大长老遇害了!”

      众多寻找大长老的话语中,突然有人惊呼:“王台!王台起火了!”

      孕灵池外,江且和赢无羁听着周围的哄闹,双双感觉到了不对劲。

      江且:“怎么回事儿?”

      赢无羁老神在在,看着起火的王台:“有人添了把乱。”

      孕灵池就在身后,赢无羁余光朝后一瞥,甚至能看到妖胎发出的光亮。

      他最后看了起火的王台一眼,转身进了孕灵池。

      江且也学着他看了王台一眼,转身进了孕灵池。

      里面的场景出乎所有人预料。

      孕灵池,原本是由世代积累下的万灵液汇聚而成的池子,新的妖胎降生,便会送到这边温养。一个个妖胎如发着亮的小球悬在池子上方,随着生长,其表面的附着的万灵液会滴落在下方的池子。

      如此,妖胎受了滋养,万灵液也得以充足。

      可现下,池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上方的妖胎也一个个迅速干瘪下去。

      妖胎表面的光亮迅速消退,内里那些拖着翅膀的婴孩哭闹着睁眼,整个孕灵池吵闹不堪,哭声令人烦躁。

      “这是,怎么回事?”江且咂舌,神色有些凝重。

      “王死了。”平静说出这句话,赢无羁编便皱起眉,他的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原本在闭眼哭闹的婴孩一个个睁开双眼,獠牙长出唇外。皮肤失去光泽与柔嫩,变得青紫干瘪,青黑血液在干皮下汩汩流动。

      他们被瘪掉的光皮包裹压缩,越收紧,异变越严重。

      终于,一个妖胎撕破光皮,黏糊湿哒的翅膀颤巍巍展开,他的手脚都被挤压变形,眼珠爆开。

      白色浆体混着青紫血液流在脸上。

      妖胎张开满口獠牙,翅膀一挥,冲向前方的赢无羁和江且。

      江且的耳力很好,满室婴孩的尖利惨叫叫得他额角钝痛,有些失神。

      赢无羁瞥着失神的江且,转头回视飞冲而来的妖胎:“跟我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清心咒。

      江且甩甩头保持清醒,跟着低声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①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越来越多的妖胎撕破光膜向外冲去。

      清心咒后,赢无羁语调一转,掐诀换咒,满带杀意:“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②

      江且看着赢无羁掐诀的动作,心神合一,跟着掐诀念咒。

      妖胎遍地嚎,赢无羁专心致志的教,江且心无旁骛的学。说不出哪不对劲儿,也说不出哪对劲儿。

      杀咒落下,灵火大盛,吞噬妖胎。

      妖胎在炙烤中发生惨烈尖叫。

      赢无羁冷眼看着,转身离开:“走,去王台。”

      *

      王台内,绾笛双眼涣散,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她强撑着坐起,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紫莺满目悲痛,立在一旁:“主人。”

      绾笛不忍看她,目光定在窗口,缓声劝道: “紫莺,走吧,天地广阔,何处不容身。”

      紫莺咬唇忍泪,但眼泪还是一直往下落,只能哭着摇头。

      周身火舌缭绕,大火肆意,即将摧毁一切。

      绾笛回首死死瞪着紫莺:“走!”

      她踉跄着跌下榻,费尽浑身力气把紫莺推向窗边:“走,这是王的命令。“

      紫莺不肯。

      绾笛改为哀求:“你连我最后的话都不愿听吗?阿紫姐姐,”随后她拖长了声调,语意决绝:“走!”

      紫莺再不忍心反抗,顺从着被绾笛推出窗外,纵身往外跃去。

      *

      江且和赢无羁赶到王台时,火已在石壁回廊燃得热烈。找不到大长老,无首的群蜂围堵在下一层走廊。

      江且: “他们围在一起干什么?烤火吗?”

      他实在搞不懂这群蜜蜂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有人回头看到赢无羁,喊着“大长老”满目惊喜地上前。江且这才看到她们除了围在一起干着急,还是有人在灭火的,只不过收效甚微。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孕灵池的妖胎挣扎出第十七层,为首的妖胎被烤得焦黑恶臭,挥着残破的翅膀在千重溶洞中大开杀戒。

      他们见人就咬,见人就撕。

      众人抵挡不了变异的妖胎,很快,猩红与惨叫布满整个溶洞。

      围堵的众人四散,场面乱成一团。

      无论是四散的人还是乱飞的妖胎,赢无羁不愿再周旋,他向前挥手,雷光炸开一条通道,带着江且闪身进了王台。

      王台内已被大火吞噬,赢无羁立于火中,火舌烧不到他与江且一点。

      江且看到大火中,一个与田小鱼长的一般无二的女人,浑身是血。

      妖胎尖利的嚎叫与众人的惨呼响彻溶洞,那个女人捂着心口,在火中狂笑出声。

      “全都去死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王台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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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虽然可能没有人看,但还是说一说。(省流:九月九) 本人还要再进行一段时间更高强度培训,答应的4.9复更做不到了,非常抱歉,为了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更新又做不到,九月九日再见吧。 中间有一点培训结束的休息时间,就好好捋捋剧情存存稿,九月后争取日更不断 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