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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官上任败败火[上] ...


  •   “一壶一钱。”

      正午烈日当空,不过五月初,南地已经迎来了大暑。

      霍家茶饮铺开在洛乡西市最热闹处,招幌样式尤为繁复显眼。铺位一旁的长条木牌标识着各式茶饮的口味与功效。

      热气蒸腾,恰好来壶除热去燥的饮子。

      霍二娘看着眼前这位温吞的小娘子,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娘子可定好了?”

      这客人头戴帷帽,在摊前站定半日。

      茶饮铺子朝东南,摊位前沿位置凸向街道,又窄又扁的门檐根本无法在日头当旺的情形下顾及后面几位客人。

      霍二娘看不见她的神情,揣测不准她到底看上哪款饮子,二人就这么胶着着。

      正当她打算再次催办,女娘选定了摊位边上那煲黑乎乎的饮子,随即从袖口掏出三枚铜钱交给霍娘子。

      霍二娘银钱得手,消了几分急促。

      她笑嘻嘻地吆喝介绍饮子清热解渴,虽卖相不雅,可对身体祛除湿热有奇效。说罢还不忘推销其他几样饮子。声音洪亮有力,生怕后边等候的客人听不见,

      女娘盈盈一笑,只说要一样,好喝再来关顾。

      虽听得出南音略不准,可嗓音低柔,绵绵化开初夏的燥热。

      霍二娘拍着胸脯保证,“咱家饮子出了名的管用!保准您再来!”说完从木柜中拎出竹筒,熟巧地盛满三壶并系上结绳,稳当地交到女子手中。

      “姑娘先喝几口,不然路上晃荡几下这水便洒了。”霍二娘提醒。

      女子浅浅点了点头,小嘬几口,顺手从摊位旁的桔树摘下几片叶子放置另外两筒中,拎起竹筒上的结绳,在霍二娘面前轻微晃了晃,“娘子瞧,这样便不容易洒开了。”

      霍二娘点头笑着说:“谢姑娘惠顾!”

      不等女子反应,身后等得口干舌燥的郎君见前事已了,便一大踏步超前,将女子挤开。

      “来壶五色花茶,近日咽喉干燥痛痒非常!”男子语气急躁,熟练地掏出五个铜板朝摊子里头的扑满扔去。

      “孔郎君今日怎么来得早了?”霍二娘看了看这小郎君长满红痘的下巴,有些头疼。

      孔郎君乃县府孔录事第七子,在洛乡是位出了名的闲人。近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开满了痘花。

      孔七见霍氏给他配草药方子,没有先前那般急躁,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县学先生休假,回家也是闷着,不若到这消遣消遣。”

      霍二娘转身到铺子里间的木柜中寻方子,“孔郎君稍等,这新煮的茶得候半个时辰。”说罢拿着方子挑拣前几日晒干的花草。

      孔七点头吩咐:“仔细些,这喝了几日见效甚微啊!”

      霍二娘听见砸招牌的话,一下子没压得住从咽道冲上来的辩白,将孔七数落一通。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几日郎君可有听劝?好吃难忌口,才导致现今这火气压都压不下!”

      孔七认真思索片刻,否认道:“这些天没再碰那些积火盛热的吃食,自它毁我容貌,可真不敢再碰!”

      霍二娘也不闲着,与他聊得正深,手上活儿也没停,一直捣鼓那瓦煲。

      “该呀你!此刻郎君真是热气发作之时,且再忌口一旬,慢慢养着罢!”

      孔七正为自己放纵了口腹之欲而懊恼不已,又听得霍二娘那指责般的口吻,一下子委屈起来。

      “并非是我不愿调养,只是近日家中换了厨子,菜式虽新颖稀奇,可下肚时没一样合心思。”

      这厢正惆怅,那厢传来霍二娘的嘀咕,“按理说五月初的湿热哪能这般重,莫非是,孔小郎身弱体虚所致?”

      孔七闻言颤颤巍巍伸出食指,满是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虚?”

      “我?”唯恐自己听错,孔七再次询问确认一遍。

      “孔郎君听错了,我何曾说过话?”霍二娘被他听去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惟有一笑抵窘迫,假模假式地看炉子去了。

      孔七一副心思全在容颜被毁一事上,哪里看得见霍二娘神情窘迫,他又自顾自地唉声叹气。

      “小郎君不似肝热,倒似脾胃虚弱之症。与其点冷饮,不若喝碗温热的小米粥。”

      谁啊?这冷不丁地出声。

      孔七疑惑,转头看去。

      烈日底下站了位衣着质朴的女娘,正同他搭讪。

      “小娘子懂医术?”

      “不,只是遇到过这般情形,依样画葫芦罢。”方才纠结半天选茶饮的姑娘还等在原地。

      孔七沉默着翻了一白眼,回转身体,托腮沉默。

      切!白撞的。

      女子见孔七不理睬亦未羞恼,只是静静候在一旁,时不时抬头张街角。

      未几,饮铺里传来一阵瓦碎声。

      霍二娘惨叫一声,吓得在座的客人惊起。

      外舍之人听得她大声呼喊:“救、救命!啊!”

      霍二娘慌慌张张从铺子里间冲出来,“死人了!死人了!”她左手紧握着磨药的碓杵。

      不少客人被这动静吓走。

      到底孔七上过学,立即凑上前去询问:“里间发生何事?”

      霍二娘惊惶不已,闻言冷静一瞬,右手指着饮铺内门,颤着声音说:“里面、里面死人了!”说完,她捂住自己的耳朵蹲下,嘴里念念有词。

      孔七环视一周,深吸一口气,冲进屋内。

      一男子仰卧倒地,地上与墙上血迹淋淋。

      他伸手探喉颈,果然没气了。

      孔七冲出饮铺,朝街上零散的看客吼了一声:“快报官!”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管事。

      孔七恐事迟生变,又担忧凶手隐匿其中伺机逃跑,一时之间犯了难。

      正是斟酌之时,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

      “请郎君先行通报市令,我将暂时看管此处。”

      孔七自然认得出这女子的声音,便是开头排在他前边的女娘。

      “你?”孔七并不十分信任。

      女子声线稍比男子尖锐,加之她故意提高声音:“迟则生变,莫再迟疑。”

      孔七见周围看众甚多,料想这女娘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生事,抬腿便跑。

      一般市令会在市集内定点修筑草舍以供休憩,他跟随父亲来过二次,现下仍记得大致方位。

      待孔七携市令至,原先坐在铺子外间品茗的客人已散尽,茶饮铺余霍氏与帷帽女子二人。

      他箭步窜到女子身前,阴恻恻地问:“人呢?你故意放走的?”

      孔七高她一头,双眼下视莫名的阴森可怖。

      “凶手并不在其中。”女子说道。

      “你!你说不在就不在?蠢妇人!”孔七被气到口不择言。

      女子仍未动怒,看着孔七身后肥肥胖胖的男子严肃气定,“市令应当下钥了,此间人出不去。”

      市令身形高大肥硕,印堂间凝重肃穆。

      “霍氏。”他中气十足的叫喊将蹲在地上的霍二娘吓了一跳,更是不敢起身回话。

      见霍氏一副痴傻模样,孔七便先携市令入屋内察看。

      孔七入内前不忘嘱咐:“请娘子再看管霍氏些时候。”

      女子点了点头,帷帽很好地隐藏了她眼底的探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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