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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魔妖入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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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高挂,映得江云织半边青衫暗色的红更为分明。
她的侧脸与下颌都溅了血,落地,狗熊妖爪子上挂着块布衣料,踩在地面的爪子抬起,便是一团血印。
李婉桐惶然,跌跌撞撞爬起奔向江云织,却被她喝住了步子:“别过来!”
手臂的痛令江云织有一瞬的浑噩,但只是刹那,她的意识便迅速清明。
李婉桐怔怔顿步,望着江云织微微回首的侧脸,“你先走。”
“那你呢?”李婉桐焦急,却明白此时危机她不能与江云织意见相悖,于是踌躇着不愿退,也没办法进。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商量的语气对江云织道:“阿云你法力还没有恢复,你让开,我来对付它吧。”
可江云织闻言仍未挪动分毫。
正是因为听出了李婉桐底气不足,婉桐虽有法力在身,毕竟残缺,而其常在天宫闭门不出,缺乏此类状况应对经验,莽撞出手必然受伤。
江云织手腕一转,召出了沉睡状态的斩念,精窄的长剑映月锋芒。
李婉桐惊呼一声:“不可以!太冒险了!”
说着就向江云织跑去。
“我说了别过来!”
没有时间再留给二人说话,狗熊妖再度嗥叫着扑了上来。
只见江云织绷着唇,足下蓄力,踏地跃过狗熊妖,半空一点寒芒,长剑铮鸣,狠狠向妖兽刺下。
然而狗熊妖的四肢仿佛都长了眼睛,一个甩尾避过了这一剑,四肢伏地稳住身形,张开獠牙长嗥。
犬齿如虎,江云织后撤一步,抓住身后一座石雕,翻身上去,妖兽张开利爪扑身双脚站起。
江云织单手吊住石上空红笼瓦檐,翻身上檐顶。
避开的攻势落在江云织方才站的石雕上,此刻被狗熊妖轻而易举拍得粉碎。
狗熊妖见扑了空,而江云织上了房顶,恼怒地低吼一声。
它在原地踱步,似乎想要跃上房檐,眼神还死死地盯着江云织。
视线挪到头顶二层楼吊着的红笼。
没有犹豫,江云织斩下灯笼取出火种,端在掌心,火光摇曳。
而在地下跃跃欲试的狗熊妖在见到她掌心的火后,微不可查歪了歪头。
江云织将火种奋力抛得远远的,火光划破天际,好似一束烟火。
狗熊妖视线随着火光一齐而去。
李婉桐目睹这一切,想是江云织会趁此时机脱身。还没来得及高兴,江云织却在她眼前直接翻身下檐,单手持剑,迅猛地朝妖兽背身横斩而去。
李婉桐眼皮猛跳。
狗熊妖背脊毛耸起,感知到身后危险再一次想甩尾躲开,却是慢了一步,被利刃划破后腿经脉。
“吼——!”
狗熊妖疼得连连后撤,疯狂甩着头想咬什么东西,跌跌撞撞撞到路边柱子才停下。
李婉桐看不太真切,只是瞧见剑锋与妖兽的后腿擦过,随后狗熊妖便站不稳往后倒,停下后还没站稳就想扑回去,却无法提起十足的劲,险些撞上逼去的剑刃。
江云织将剑横在其身前,那妖见状低吼着,没再上前。
“走。”江云织冷冷地道。
狗熊妖仿佛听明白了,龇牙的面部渐渐收起,最后舔了舔嘴巴,咽了口唾沫,虎视眈眈盯着她,似乎真的在思考要不要走般。
江云织于是上前一步,剑指狗熊妖,再斥:“走。”
说着,剑锋滚落一滴黑血。
狗熊妖后腿一刺,立马觉得全身都痛起来,一瘸一拐俯身退了一段。
江云织持剑,几步踏出,无声驱赶。
狗熊妖最终思索,慢慢往后退去,转身,后腿跛着,五步一回头,看得出来不怎么甘心。
江云织始终目视狗熊妖的动作,不回避,也不逃避其不善的眼神。
狗熊妖几次想返回,可试探几次,她都不为所动,许久,狗熊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短短的一条街走了小半个时辰。
李婉桐早已来到江云织身侧,见状终于松懈一口气,触及她受伤的手臂肩膀,江云织不禁拧眉躲开。
李婉桐自责地咬唇,眼眶发红,“都是我不好,明明你更需要保护,我却无法为你做什么。”
江云织拉住李婉桐的手腕,“先回去,它或许会再来。”
李婉桐点点头。
回到西屋,李婉桐打了盆水,搁置柜台上,江云织将将把脏了的衣衫褪下。
见她来,江云织问:“怎么去那么久?”
李婉桐在水盆淘着手巾,道:“噢,我用柴火烧了温水,夜里天凉,我怕你染风寒。”
“谢谢。”江云织道,“就放那里吧,你先休息,不必等我。”
“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噢……”李婉桐点点头,退出门前又道:“要不我帮你包扎吧。”
江云织抬眸,神情平静,语气温和:“不必,去休息吧。”
李婉桐退了出去,木门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半盏烛后,水盆红艳艳一片。
江云织换上干净衣物,端起水盆,走出门前余光瞥见染血衣衫旁,搁在桌案的铜镜。
不知在想什么,江云织只是顿了顿,便移开了视线,拿起旁边衣物开门。
门口站着一人。
“阿云……我……”李婉桐一直立在门口,见江云织出来,面上歉疚。
“我说过只是小伤,不妨事。”江云织定步,“你若觉得心里过不去,便好好养伤休息,早些好起来,待你修为恢复,自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李婉桐点点头,默默垂眸,就见江云织手里的水盆,忽然伸手去端:“我帮你清理。你就当作我在感激你,这样我还好受些。”
说罢也不管江云织答不答应,李婉桐抢过盆和衣物,调头疾步走了。
也不至于冲上去抢回来,江云织没说什么,回到屋内,拿起桌案的铜镜。
这传音镜着实蹊跷。
江云织在心里思忖,想不通到底何处不对劲,只好去回忆当初穆溪给他传音镜的用意。
推测着,有了几分猜测。
总之这铜镜必然是块烫手山芋,穆溪的性子,若真是块宝,巴不得藏着掖着,旁人休想看一眼。
而穆溪上赶着送出,避之不及的,不是废铁就是邪物。
她以为是废铁,毕竟表面看此物无甚特别。
可在方才铜镜自发亮起光,江云织便疑心骤起。
她想到了如何处理这枚铜镜的方法上。
丢了会被旁人捡到,害了人便不好了;直接损毁她无法预知后果,若是此物上有禁制,那便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江云织决定暂且将此物锁起来,待日后物归原主,一问便知。
江云织回到榻上,脑子里转着一些繁杂的问题。
例如婉桐身上与李昭和珩琅相似的香,她从前倒没注意,是一直存在,还是只是她如今才发觉?
奇怪。
为何会这般在意。
江云织翻了个身,合眼尽量摒弃杂念。
不知不觉沉睡,江云织做了个梦。
梦中有李昭,有婉桐,还有她自己。
她和李昭讨论着如何破局,一举剿灭妖兽窝,婉桐则旁听着。
忽然,李昭对她笑了笑,李婉桐也对她笑。
梦里,她不明所以。
她问他们为何笑?
婉桐说:“因为珩琅在你旁边。”
江云织便侧目去看。果然,珩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旁边挨着李昭。
珩琅也对她笑。
她问他为何发笑。
珩琅挑了挑眉梢,对她说:“因为我是李昭。”
于是江云织看向李昭,问道:“珩琅是你?你又是谁?”
李昭不说话,只是对她微微笑。
她便看向婉桐。李婉桐却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剩下江云织和李昭珩琅三人。
他们三人围成一圈站在一起,李昭和珩琅的脸渐渐变得好相似,像亲兄弟似的。
江云织有些疑惑,问李昭:“你们是同一人?”
接话的是珩琅,答她:“你心里有答案,还要问?”
答案?
江云织不明白。
梦境变得模糊,她知道,大概这个梦到此为止结束。
翌日清晨,何东仍未归来。
江云织与李婉桐商议今日“何氏面馆”就不开张了。
二人等到午时,决定一起出门找找人。
今日大街上空无一人,李婉桐还猜及是否是因为昨晚狗熊妖夜袭城内一事。
几乎将城转了个遍,大街小巷偶有几个城民,二人碰见便询问。
不出意外,城民统一的口径都是卯时东市口出现了一条大蛇,身长一条街,蛇鳞如黑铁鳄鱼甲,耳朵长着蓝紫色锯齿状鱼鳍,会喷绿色的毒液。大家都吓坏了,要么先逃出城去请高人,要么待在家中闭门不敢出。
话里话外,并没有提及像狗似熊的妖兽。
最后一名被二人拦下问路的大婶,手里篮子揣着十几颗偷跑出来在菜市抓的蔬菜,说罢便离开了。
李婉桐扶着下颏作沉思状:“长着鱼鳍的妖蛇……这么说昨晚那头妖兽并未返回,而城中又出现新妖。奇怪,这些妖兽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江云织亦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根据城民的描述,她可以肯定自己没见过这般特点的妖兽,是以若非是人为投放至此地,江云织一时想不到旁的可能。
若是人为投放,背后之人为何不直接露面表示来意?
必定不是天宫之人,若晓得她住处,他们早该有人上门来了。
还会是谁呢。
李婉桐忍不住拉了拉江云织衣角,江云织看去,前者道:“阿云,你有没有招惹了什么仇家?”
倒不怪李婉桐这般想,城中只有她们二人与那修士何东能接触到仙魔鬼怪。李婉桐多年来从未下界,自然与甚么妖魔无关;而何东久驻此地,也未见有麻烦上门;此番多头妖兽袭城,前所未有,最有可能的原因便在于江云织。
江云织细细想来,她回来后说结下仇家也就只有叶萱,但此人如今不在下界。
见江云织也貌似苦于寻不到答案,李婉桐放下了手,话头一转:“那便是与何东有关,他昨个火急火燎出去,如今还没回来,或许正是他的仇家寻仇。”
江云织默声须臾,眼帘掀起,“当务之急寻他所在,此事还不能下定论。”
李婉桐蹙眉:“可我们不知他去向,从何寻起?”
江云织意念微动,脑海闪过一个画面,“或许,城郊外的枫树林。”
“枫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