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当真龙变成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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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雪山间。
松软的雪花没过短靴，百年不化的坚冰在脚下散发寒气。一行六人贴着山根径直向前。
伊斯落在最后，蓦地回身眺望塞罗米亚，只捕捉到一点金黄，那是王都中最高的钟塔，镀金梵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为远行人指引回家的方向。
“唳——”
雪鹰滑过宝蓝色天空，左右转动脑袋搜寻猎物。
今天没有落雪，天穹下云雾消散，视野开阔，任何猎手都不会错过这个好时机。
伊斯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好像被谁盯上了似的。
他拢了拢头发，转身跟上大部队。
两只红棕色瞳仁上映出五个不同颜色的亮点，拉出长长短短的距离。
艾洛走在最前面，连续行进三个小时不露疲态，仿佛想一口气走出雪山，丝毫不顾队友死活。
他的袍子被风扬起，好似白粉蝶那脆弱又单薄的翅膀。几缕鎏金发丝扬在风中，挡住了几近狰狞的面容。
伊斯看着白金身影像瞬移似的向前挺进，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把手拢在嘴边，轻声开口。
“喂，艾洛，休息一下吧——”
在群山中，太大的动静容易引发雪崩，也会吸引猎食者。虽然声音很小，可伊斯坚信对方能听到。
果然，艾洛脚步一顿，侧身回望孱弱不堪的队友们。
“麻烦。”
他兀自嘟囔一句，站在背风处等他们。
寒风中掺着雪粒，吹到皮肤上像刀在刮鳞。
极寒缓缓浸透皮肤，小口吞噬着体内的热量。
伊斯和切尔快速清理出一片空地，搭灶生火，伊莲娜备好食材，锅刚搭好就加料。
小队的新成员阿特斯贡献出驱寒姜茶，兰德帮他们满上。
六人围绕篝火坐在巨岩下，面上和谐愉快，实则心里各有考量。
伊斯（傻笑）：今天天气好，得多多赶路。
切尔（面无表情，偷瞄）：……
伊莲娜（吃饭）：辣度不够。
阿特斯（微笑）：脸好僵。
兰德（板着脸）：练习微笑的第350天，失败。
艾洛（面容阴郁）：诅咒雪山，诅咒寒风，诅咒整个北原。
气氛越发僵冷，连火都失去了温度。
伊斯打了个寒颤，眨眨眼睛提议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的特长和短板，以后好有个照应。
“好呀，”阿特斯从善如流，真诚地交代了自己的特技和短处。
随后兰德接力，一板一眼地介绍技能。
总结下来，阿特斯是剑上带魔力的战士，兰德是魔力能化剑的魔法师。
他们同为三阶，含金量非常高。
交流技法能使谈话双方都有所得，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伊斯毫不吝啬地感叹道：“兰德竟然是三阶术士，真难得，不过……你这种人才应该可以谋得更高的职位呀，为什么——”
还是普通骑士？
他欲言又止。
兰德心领意会，平淡地开口，声音没有分毫波动。
“因为我情商低。”
“……”
“……哈，没事，我们这有情商更低的，唔。”
伊斯急忙捂嘴，可来不及了，词句在山间回荡，完全不用担心听不清。
一大颗汗珠顺着鬓角淌进颈窝，宇宙猫猫头在伊斯的脑袋里缓慢放大，他连忙哼笑着改口，“你说是吧，切尔，你最不解风情了。”
“……啊，是。”
切尔抿着唇应下，表情说的上木讷。
阿特斯暗暗扫过众人，转瞬理解了每个人在小队中的大致地位和所饰演的角色。
他捡起篝火里的枯枝挑拨火星，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兰德是很可靠的伙伴，表面古板，实际上很有创造力……他会自创魔法。”
伊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接话，“哎！兄弟，打眼一看你就是能成大事的人！快和我们讲讲你的自创魔法，一定威力超群！”
这不是奉承，他真心觉得对方是人才，只是略带夸张。
“嗯，不是很了不起的事，目前为止成型的只有一个，而且没什么用处。”
兰德的唇角翘起一个相素点，语气依然平平淡淡。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会越来越好的，谁不是从无到有呢？”
伊斯对他竖起大拇指，白牙闪光。
“真的没有什么用处，你们不会感兴趣的。”
“魔法哪有没用的？不要再谦虚了，兄弟，快来和我们分享一下吧。”
伊斯不断催促，双手合十快速磨搓，好像一只红眼果蝇。
“嗯，好吧，它的名字叫【将心比心】……效果是——把异族变成普通人类。”
话音刚落，伊斯双眼放光，立即反驳，“哪里没用？这是大杀招啊。”
等到和魔族战斗的时候，直接把对方降级成不会魔法，无法自愈，气力有限的普通人……此法堪比逆天改命。
“这么厉害的魔法，应该会有限制吧，有一些——前置条件？”
像有些法术，施法者的等级一定要高于被施术者，否则无效，严重的还会产生反噬。
“嗯，有，”兰德的目光有些躲闪。
“要对方同意，还得配合着借出一些魔力，因为这个魔法从本质上讲是一种封印术，需要与被施法者实力相匹配的魔力量，而且不能随时解开，要到时限才行。”
“……”
限制确实很大，在实战中几乎用不了。因为有时限还不能将之加在异族同伴身上帮他掩饰身份，害怕遇险时逃脱不及。
未来可期型产品。
伊斯刚想开口安慰，忽然被冷冽的声音打断。
“能用在我身上吗？”
“……”切尔第一个转头看过去，圆耳不安地轻轻颤动，聪明毛好似河岸上的芦苇，掩饰不住荡开的水波。
艾洛垂着眼睑，祖母绿瞳仁定在狭长的眼眶中央，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只是想看看人类到底有多弱。”
而被人类杀死的我又有多差劲呢？
……
“嗡——”
一股魔力波动震落挂在岩上的积雪，像厨师在点心上撒粉面。
随着雪花簌簌飘落，在地上攒成小尖锥，艾洛的金发逐渐染上一层殷红的血色。
起着封印作用的六芒星法阵从头落到脚，赤色自发旋喷涌而出，一路吞噬璨金，直达发尾。
与其说染色，倒更像浮色被漂去，露出内里。
两点苍翠也被取代，绽出金黄。虹膜上隐隐能看到流动的金沙，好似不停翻转的沙漏。
配色大改，变了个人一般。
切尔皱了皱眉，沉声发问，“这是正常现象吗？你不说没有风险吗？到底有没有风险？艾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当事人如往常一样面部瘫痪，轻轻拽过发尾查看，顺便回复切尔，“没事。”
兰德僵直一瞬，站在原地呢喃自语，“不是，不该这样。”
这个法术的原理是封印灵魂中的力量，不涉及意识，也不会改变□□结构，怎会如此呢？
“真的吗？你再感觉感觉，艾洛大人，这不好玩……”紧张兮兮的大猫刚转身就变脸，不由自主地冲半精灵骑士呲牙，“你快把他变回去。”
“抱歉，一天后才能解除。”
“看来没用的是你，不是你的法术。”
“……”
骑士似乎并没有听见豹子的嘲讽，说的上匆忙地从储物空间摸出手稿，仔细检查并在上面涂涂改改，进行必要的标注。
五分钟后，他抬起头，神情复杂地凝视着正在适应新身体的艾洛。
“我暂时没在术式里找到问题，但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古老的说法，很可能是因为——你在出生前吸收掉了自己的兄弟，吸收了他的□□和灵魂，才导致，唔——”
伊斯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打断道：“你在说什么可怕的事情？当他是鲨鱼吗？”
……
在适应了两个小时后，艾洛得出结论：人类脆的像纸。
不穿衣服冻死，不吃东西饿死，走的时间长腿酸，站的久脚疼……
他坐到石头上沉默地盯着鞋尖，末了对被冻得发红的手背哈气，随后抬眼看向连绵雪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护在他身旁的切尔走过去，摘下自己的皮质手套，慢慢地捧起泛红的手指，颇有耐心地给他套好。
大猫弹了弹耳朵，笑着感叹，“艾洛大人这样也很好看呢，像小火苗，更有活力……别担心，明天就能变回去了。”
“……”艾洛抽回手，把手套凑到唇边嗅闻。
他闻到一股偏甜的烟熏味。
真龙的嗅觉和味觉都很灵敏，灵敏到能分辨出食物中的配料。喝一口高汤就像吃了一口牛骨、八角、香叶、干辣椒……
这就导致他们很少能真正地享受美食。
可现在不同了。
艾洛轻舔皮子，尝到一丝膻味。
“切尔，我饿了。”
“啊，好……嘿，我这就准备。”
……
入夜，五个人窝在各自的睡袋里酝酿美梦。
今晚轮到切尔守夜，他把篝火烧旺，让野兽不敢靠近。
狼群在附近的山头上徘徊，不时发出幽怨的啸叫，零星绿光从山顶移动到山腰，踌躇着不敢再向前。
“噼啪——”
几点火星迸溅到他的靴面上，很快被鸦羽似的睫毛扇灭。
两只圆耳在寂静中捕捉到了异响，他偏头看过去，绽出一个微笑。
火光先将俊朗的脸映成了暖黄色，又点亮了那双眼睛。
“艾洛大人，怎么了，睡不着？”
“……嗯。”
太冷了。
艾洛从阴影里走出来，凑到篝火前烤手。
他抿着唇凑近青年那算不上柔软的身体，汲取最纯粹的热量。
切尔把毯子披到他身上，裹住神色拘谨的红毛玉米蛇，主动向他那边凑去。
“艾洛大人，多谢陪伴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