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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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学府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了。
各路散修，门派，闻风而动，一时间魏紫成了修仙界红人中的红人，顶流里的顶流。
甚至朝闻道开玩笑说，魏紫的风头比他还盛，到时候请人在修仙年册上狠狠给她记上一笔。
人太多太杂，魏紫不擅长与各路掌门长老寒暄客套，故把朝闻道推出去应付这些人，自己则游走于散修弟子之间，给各路弟子分门别类，并规划接下来的教学路线。
整天忙碌下来，纵然是魏紫也颇感疲惫。
她搁下手中笔，支起手揉了揉眉心。
朝闻道送走宗天掌门，本打算来看看魏紫，瞧见后者疲态，便站在她身后替她揉捏肩膀：“宗天掌门来拜访，想要送一队长老弟子来第一学府研学。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就替你应下了。”
魏紫闭着眼睛，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她靠在椅背上，朝闻道捏她肩膀力度合适，又佐以灵力，叫她如泡在温泉水中舒服惬意，很是放松：“你身上伤尚且未能痊愈，也不要太辛苦。”
说着伸手勾住朝闻道衣角，示意他坐下不必忙碌。
朝闻道没挪步子，只是手上动作轻柔了些：“无碍，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再者有孔知秋时刻盯着，我身上伤口好得很快。”
说毕，大约怕魏紫不信，他将一只手伸到魏紫眼前，撸起半截袖子，魏紫半睁眼瞧了瞧，果然袖子下伤口不仅已经结痂，甚至有些化成浅灰，俨然快要好了。
桌案上檀香飘散袅袅青烟，染在朝闻道袖口，顺着他的动作，佐以微风轻轻往鼻子里钻。室内安静，魏紫开口找了个话题：“上次和你说过，我想要将学府分成六个主派系，再以亲传弟子和外门弟子划分。”
“嗯。”朝闻道听着，简单回应，低头看着魏紫神色愈发温和。
魏紫语气也随之轻缓，时有停顿，“教学方式......还是打算以实践为主，我想要加建几个幻境，以五行为主题，主要用......用以......”
她微微偏头，靠在朝闻道手腕上睡着了。
朝闻道托住她的脸，自己转了个方向，四平八稳地打横抱起她。
他动作平稳，魏紫只是略往他臂弯缩了缩，并未惊醒。
桌上摊开的书册自动合拢，按照大小排列整理飞去书架放好，砚台毛笔也各自归位。
朝闻道转身，心念一动，腿边椅子抬去一旁，再轻轻落下。他大跨步走向里间，门帘悄悄撩起，又稳稳散落。
一室寂静，只有窗外夏蝉声嘶力竭地长鸣。
片刻之后，连这点声音也没有了——朝闻道设了隔音术，将外界一切嘈杂都隔绝在外。
他小心将魏紫摆在床＊上，像对待最珍贵易碎的瓷器。
替她掖好被角，朝闻道坐在床边，凝视魏紫睡颜，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分贪心。
最开始他只想陪在魏紫身边，后来希望离她更近些，离她的心更近些。
现在他却幻想，如果他能和魏紫正大光明站在一起该有多好。
不再是师与徒，不再是第一学府的校长与万法仙尊，只是他和她，没那么多俗世的烦恼与担忧。
朝闻道低头，忍不住伸手摩挲魏紫撒落在枕边绸缎般的头发。她安静地睡着，身体柔软温热，熏得脸微微泛红，唇色更深几许。朝闻道眸色黢黑，他想起那晚星空，喉头微滚，四周烛火倏然熄灭。
他整个人沉浸在黑夜之中，耳畔只有魏紫清浅的呼吸，和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
从春色几许出来后，他们忙着布局料理梼杌，除了正事什么也没说过。这些天魏紫又忙着为第一学府招生，更没空理他。
以至于现在究竟他们是什么情况，要如何处置，都没个定论。
白天忙碌，他没想这些，可如今在如此幽闭又私人的空间内，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多想。
魏紫会反悔么。
那夜或许只是冲动，只是心软，又或是别的什么。说不定这几天她想明白了，决定还是维持现状。
透过夜色，魏紫神情恬静，唇瓣莹润如花朵，呼吸都带着甜腻，简直像是在邀请。
他本就品尝过这朵花。他施了沉睡咒，魏紫不会发现的。
朝闻道纵容自己俯身，即将触碰到魏紫双唇时，他猛然惊醒。
他这又是在干什么？
朝闻道猛地站起身。他连退数步，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头也不回。
他走得急促且慌乱，没注意到身后黑夜中慢慢融出一个人形。
那是今日上山来第一学府求道的一名散修。魏紫将他安排在山外的宿舍中，并未允许他进入内府。
但这名弟子连闯三四道结界，没引起任何人注意，还堂而皇之地推开魏紫房门走了进去。
他合上了房门。
魏紫是被一阵刺啦刺啦的巨响声吵醒的。她尚未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去摸腰间的武器。
等她拔出教鞭，闯入她房间的弟子已经拖着椅子在她床前翘脚坐下。
他伸手用食指触碰魏紫窗前软帐，却被一股巨力弹开，食指也迅速出现一圈焦黑纹路。
“要是我强行破开这道屏障，朝远立刻就会折回来，啧啧啧，真不太妙，我本来已经想好了要掐死你。”
这语气，这声调，不是梼杌又是何人？
“你来的很快。”魏紫手慢慢往后摸，从被子下夹出一叠符箓，用手指触摸墨迹，很快辨别出一张传送符。
她知道自己正面对抗不是梼杌的对手，哪怕后者没有修为只用术法对付她。但也正是因为后者没有修为，她只要逃出这里就安全了。
“你知道为什么仙尊杀不了我么？”梼杌话锋一转，语气轻快地像在和多年的老友聊天，“知道为什么他只能通过封印的方式，短暂的压制我么？”
魏紫明知这话是梼杌故意拖延时间，却还是忍不住暂时没点燃手心里的符箓：“你会好心告诉我？”
“当然。”梼杌微笑，“我和其他魔兽不同，他们是魔兽本体强悍，而我是精神体。我寄宿在恶念之中，只要这世上恶念存在一时，我就能长存一时。”
“他想要杀死我，当然也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只要把存有坏心的人统统杀光，我自然死得不能再死。”
可这样一来，与消灭整个修仙界无异。
魏紫下意识掐住被子，指尖握得发白。
“我们高洁无瑕的仙君，抱着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决定牺牲自己。”梼杌站起身，举起双手，满脸恶毒的崇高，“明明他可以和我一起，只要把所有人都杀干净，天道还会拒绝我们飞升么？”
他大笑：“可他蠢，他天真，他伟大，他为了一群蠢货踏碎我的梦想！我不过只是想要飞升成神，我有什么错！”
“他斩奸除恶，他心性纯良，就连天道也格外厚待于他！他做过的好事我就没做过么？凭什么我不行？就凭我不是人么！是我想要生来就是魔兽的么！我有的选吗！”
“我的修为难道不也是一点点修行来的么？凭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魏紫可悲地看着梼杌发疯，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反驳道：“天道薄择于你，你怪天道就好了，却将痛苦强加在他人身上又是什么道理？”
“呵。”梼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魏紫，你教书育人，教的是什么书，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数么？哈哈哈哈哈，我和仙尊在幻境里斗了上万轮，我现在才想起来每一次都有你！每一次！”
“你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贱/人，人人都赞你一声为人师表，而你的表，就是将学生教到床/上去？本质上，你和师无常又有什么区别？”
“哦不对，还是有区别的，他肮脏得众人皆知，你不过掩饰的够好，将自己那点子贪念藏在阴沟里永远见不得光罢了！”
“你胡说，我没有。”魏紫听他说一句，脸色便白一分，听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辩驳得毫无力气。
“哈哈哈哈哈。”梼杌仍旧是大笑，眼底的恶意毫不掩饰，“你当然会说没有。但没关系，眼见为实，东西我留在这里，你自己看。”
他抛出一枚漆黑似浓墨的珠子。珠子滚了两圈在床脚停下。
梼杌掀袍起身，大笑着出门，与夜色融为一体。
魏紫眨了眨眼，良久才放下手里的传送符箓。确认梼杌走远后，她赤足踏着鞋下床，蹲下身看着那枚墨珠。
她当然知道这是梼杌的陷阱。
但梼杌每次的陷阱都让她不得不跳。她必须珍惜每一次机会，只要有可能，她都不会叫朝闻道孤零零地躺到那个封印里去送死。
而幻境里的情况，很有可能能剖析出梼杌的弱点。
魏紫伸手，抓起了那颗墨珠。
她的脑中，立刻响起无数冤魂尖啸，将她直接冲昏了过去。
魏紫倒下的那一瞬还有些庆幸。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退到了屏障后，不然说不定真要死在梼杌手里。
无边黑夜袭来，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