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混不下去了，只好当天道》真空水

100、记忆与突袭

　　姜盈甩完锅给潮海镇和妖族，长出口气。商队在各地都有投资，潮海镇砸钱最多。若和妖族的首单黄了，血本无归。

　　客栈老板一边向严力解释，一边劝说药堂老板。看着药堂老板丑眉苦脸的样子，姜盈猜测妖族多半会如愿。

　　她拍拍朝天的肩，关门时发现本该走前面的人缩到了背后。

　　妖族的姬羽眠正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羊角男和护卫。除此之外，还有个生面孔。姜盈眯眼想了会儿，才想起这人叫周源，据说是摘星阁的管事，但几乎没有出现过。沟通事项几乎都委托妖族代表，除了初期接洽和开幕露过脸，平时根本见着人。

　　姬羽眠朝她们颔首。身后的周源眉头稍展，也跟着点头。

　　姜盈和常禾去处理商队事务，屋里只剩朝天。
　　或许是白天发生的事过多，朝天一躺在床上就陷入沉眠。

　　熟悉的幽蓝空间再次浮现，朝天终于想起一直被她抛到脑后的事——魔修“正”。直到恢复记忆才明白这根本不是梦，而是她的识海空间。灰白云雾随着念头散开，露出识海星空。高大的人影影影绰绰，和以往一样朝她走来。

　　来人白色长袍，衣裾飘飘。看似缓步却瞬息逼近。和以往不同，这次两人的距离足够近，抬眼便能看见对方的面容。

　　他眉头微挑，先前因被破寄居识海藏着的傲气全泄出来，又转为困惑，“脑子坏掉？怎么这幅表情？”原本焦躁的情绪，在看见江朝天一脸呆愣的样子时突然松了。他这才发现对方矮了半头，面容稚嫩许多。修士识海映射真实肉身，和天际逆乱前不同的形象意味着她肉身发生了变化。

　　最要命的是少女正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发问，“你到底是谁？”
　　他瞳孔骤缩：“你失忆了？”

　　朝天哽住。这人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转念发现自己刚才问话确实容易误会。

　　“正”突然抬手要碰她额头，被她躲开的动作激得眉头更紧。

　　相似的灰雾在两人衣角缠绕，仿佛要把他们捆在一起。

　　朝天忽然想起颜密说过的话，“正”在秘境中找到的丹药，以及常禾给的神栖木都是重塑肉身的至宝，本该只够一人用。如今拆成两份，副作用果然来了，更何况这人之前还寄居在她识海里。

　　“你为何在此？”想到眼前之人是救命恩人，她刚要放燃语气，就见他眼神一闪，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怎么能忘记！”魔修突然甩袖抹眼睛，灰雾粘在睫毛上颤巍巍挂着，“咱俩可是青梅竹马！”
　　“我们从小一起生活在炱州。那年天衍宗修士放火烧村，他们把你锁在洗髓池改了记忆，最后还要当众抽你仙骨。我拼尽全身修为才将你救出，但最终我们还是失散了…”

　　朝天瞪大眼睛，看他越演越投入，眼眶变红不说，灰雾竟真凝出两行水渍，“你…当真？！”

　　魔修一甩衣袖，拧着眉头眼里是哀怨，“我还能骗你不成。”

　　他的话半假半真，若不是她已经恢复了记忆，或许真被唬住。魔修把白天行经历调了个儿，“你在空间法术方面很有造诣，这小物体传送阵还是我和你一起改良的。”

　　朝天没接话茬，顺着话问，“总得告诉我名字？兴许能想起来。”

　　“易峥。”魔修眨眨眼睛，“可还记得？”
　　没想到线索来得轻易，她怔了怔，“没印象。”

　　他示意朝天伸出手，指尖在掌心游走。

　　温热触感凝结成发光的字符，朝天下意识念出声：“灵？”

　　易峥轻笑一声，指尖又起一划，灰雾凝成的字符突然扭曲成陌生字形。

　　朝天脱口而出：“也是靈…”话音未落自己先愣住——明明字形不同，她竟笃定是同一个字。

　　易峥悠悠道：“现在可信了？”

　　朝天按住混乱的头脑，小心翼翼试探道，“你现在是在炱州，难道是魔修？”

　　“是现任邪神。”魔修歪头呵呵一笑，“怎么样，要来炱州做客么？”不等回答又摆摆手：“罢了，你这破身子经不起折腾。”

　　晨光未透窗纸，一夜未眠的朝天已经摸黑敲开姜盈房门。她偷偷问姜盈是否认识这两个字，得到“不认识”的答案。不死心又跑去集市探听炱州的信息，还真打听现任邪神的姓氏为易。一时间真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不过这些都不能占据她的心神，因为潮海镇和妖族暂时谈拢了——镇上同意让妖族在巡查队陪同的情况下进入严家村一次，以了解海产情况；而妖族则推迟交货时间，并答应探查之后再协商。

　　姜盈半喜半忧，忧的是作为中间商，这次要但一成责任，喜的是作为潮海镇唯一受信任的商队，被点名要全程盯着妖族们进村，这下总算能名正言顺去查线索了。

　　朝天问她“为什么要帮她”，姜盈摇头又点头“不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还事情一个真相”。

　　常禾这边是第二天才琢磨出不对劲。虽然头天夜里出事他就得了信儿，可等到天亮见着两边和谈，他才突然回过味来。这锅明面上每家均分一块儿，可镇上百姓百年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商队经验充足这种骗钱套路理应遇见过，没发现实属失职。常禾暗暗在心中狠狠骂了顿商会，转身便去找姜盈。虽然和谈成功，但显然其中显然有想去再谈严家村的姜盈推波助澜。

　　“你要去可以，但小天得留在潮海镇。”他没有理由阻止姜盈，但江朝天不能出岔子。

　　姜盈一愣，余光瞥向身侧的朝天，见对方轻轻摇头，这才僵着脸说，“我带她出外历练本为增长见闻，你难道要她一直待在药堂？”
　　?常禾一拧眉，话音未起便被截断。

　　“莫要提什么送她拜入宗门。”姜盈脱口而出，却见他神色凛然，顿时一惊，“你竟当真这么想？”

　　“如今四海动荡，若能入得大宗门修习，至少可保衣食无忧。”

　　“说什么鬼话！如今哪家正道宗门肯悉心栽培弟子？扔本炼体术就扔去炱州，这等’福分’你要给她？”

　　“并非所有宗门都如此，至少天衍宗尚有故人…”常禾话音忽滞。他凝视着朝天的双眸，目光虽落在少女清亮的瞳孔间，却似穿过岁月望见了某个虚影。

　　姜盈胸口起伏着深吸一口气，“当年天衍宗援手姜家时，有位仙长说过’眼见方为真’。我不否认世间仍有善念，可你看——”她猛然推开窗，街上熙熙攘攘，修士和凡人摩肩接踵，但在朝天和常禾这等修行者眼中，分明能看到妖族在人潮中若隐若现，魔修经过时空气中残留的微小气旋。

　　“天地格局正在崩裂重组，旧日铁律皆成齑粉。”她五指扣紧窗棂，“唯有摸清真相，才能在这风浪里站稳。”

　　朝天转向常禾时眼瞳澄如秋潭，“常大哥，我想亲眼见证这个世界”又道，“那位助你之人，定是盼着你走出桎梏。”

　　常禾乌黑的眼珠盯着她一动不动，周身的灵气凝聚成微弱的漩涡，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顿悟。他撇过头，嘴唇翁和。

　　恰在此时，楼下爆开争斗声，一截断裂的板凳腿破窗而入，堪堪钉入他们脚边的地板。

　　这片青民居群离集会广场尚隔三条街巷，却与严家村只一墙之隔。常禾猛然起身和姜盈对视，眼中皆是凝重。

　　常禾飞快冲向门外，脚步声咚咚作响。姜盈却纵身跃出雕花木窗，底下乱作一团的人根本来不及抬头，就见她裹着橙黄衣摆结结实实砸进人堆。

　　楼下顿时炸开叫骂声，缩在窗下的朝天紧贴墙根，耳尖不住颤动。原来是一股外来修士想要强行闯入严家村，被巡查队发现后，双方发生了冲突。

　　严力扶着被踹飞的兄弟，压抑着怒气，“早说过集会期间严禁踏足民宅区！”

　　“我们可是真金白银买了三船清灵草！”领头的修士拍了拍分尘未染的衣摆，“这会儿倒摆起谱了？”修士群中传出两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力哥果然被噎住了。

　　姜盈道，“买卖要成，规矩也不能破。”
　　?“就凭这些？”那人挑眉。

　　后头修士突然搭住他肩头，“周兄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他们刚逮着个炼气期的立威，如今正威风着呢。”说罢冲巡查队挤了挤眼。

　　镇民涨红了脸，刀刃刚劈出半弧就被术法凝在半空。那修士竟还颔首点评，“筋骨倒是比寻常渔民强些。”
　　“别跟他们废话，直接进去。”话音未落，后头修士早失了耐性，拂袖挥开拦路。几个巡查队员如同撞上飓风的苇杆，七零八落摔在路边。

　　修士们踩着满地兵器往严家村闯，见大门上写着“禁止入内”四个大字，修士们终于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

　　被挟持的力哥突然嘶吼，“要出人命的！别…”

　　话音淹没在轰然洞开的门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