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寻到情深处 ...
-
次日，明归正给院子里准备中午的菜，一个粉嫩的影子意外地出现在视线里。
沈棠对上明归吃惊的目光，眉目轻弯，她将手里的菜提过去，笑盈盈道：“我听说寻深受伤了，我过来看看，我带了菜过来，顺便想蹭蹭你的手艺。”
明归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活，将沈棠带来的东西接过来，结巴道：“你...你用不着麻烦，谢谢...你...你坐...坐，我去给你倒水。”
沈棠见明归的反应颇为笨拙，忍俊不禁，“寻深呢？在屋里吗？他情况怎么样？”
明归倒水时手都在抖，茶水不禁洒在桌子上，他尴尬地将杯子推到沈棠面前，回答道：“寻深的伤暂时不要紧，但要养好一阵子。”
沈棠挑起细眉，担忧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沈棠话音刚落，屋里的寻深突然大喊了句“师父”，明归来不及接话，转身匆匆跑进去。
寻深见到师父进门的身影咧嘴一笑，余光还不忘注意师父身后的动静，他佯作不知沈棠的到来，对明归道：“师父，我一人待在屋里好闷啊，你在我边上陪我说说话吧。”
明归摸了摸寻深的头，无奈道：“我在准备饭菜，等我忙完了来陪你。”
寻深拧眉露出委屈样，屋外突然被敲了几下门，紧接着传来姑娘清亮的嗓音，“我能进来吗？我可以陪寻深说说话！”
寻深的脸色倏地一黑，明归没来得及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前者立即又换了一副一脸轻松的表情眼巴巴望着他。
明归回道：“沈姑娘，你进来吧。”
沈棠从门口冒出脑袋，她对寻深点头打过招呼后，把目光放在寻深包了绷带的腿上，凑过去关切道：“你还好吗？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提。”
明归谢过沈棠的好意，让两人好好说话，自己急忙忙去院子里继续准备。
明归一走，寻深脸上的笑容便换了一番滋味，他满含深意的目光落在沈棠身上，后者莫名不自在，于是笑着找话题道：“你们这里好香啊，外面那些花真漂亮，种了好几年吧？”
寻深机械式地提起嘴角，道：“是师父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与他一起种的。他喜欢栀子花，我跟他说要把整个院子都种满栀子花，于是他第二天一早便带我下山买了花苗。种的时候，多半是他在动手——他向来不让我干重活，平日里的琐事，也全是他帮我。”
沈棠弯起眼睛真心实意道：“明归对你真好，他平常也一直在后山给你做饭？”
“对啊，”寻深点点头：“其实师父以前不会做饭，因为我不喜欢去前山，他为了让我开心，便开始亲自下厨做给我吃，我可挑食了，但他从来不会怪我，而是把我的每一种口味都记在心里，我想要什么，他都会做给我。”
沈棠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忍不住夸道：“明归也太好了吧！”
听到对方直呼明归的名字，寻深心中一片酸意，他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不止是做饭，凡我所想，师父都会不遗余力地满足我，满足我的——一切！”
说完，寻深的嘴角倏地垮下去，他压低声音咬牙道：“我不喜欢你，我不想看见你出现在师父身边，你的好意没必要，我既不领情，也不会让师父领情，等会那顿饭，就当是你的散伙饭，吃了就滚。”
“......”沈棠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目光阴沉的少年人，哪怕她再乐观开朗，此刻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沈棠再笑不起来，她面无表情地抬起眸子瞪着寻深，不解道：“你是单单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所有出现在明归身边的人？”
寻深耸耸肩：“与你无关。”
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践踏，沈棠心中难免生气，她顶着难看的脸色，严肃道：“你是你，明归是明归，纵使他对你再好，你们只不过是师徒关系，明归有自己的人生，怎会天天围着你转，或许你如今年纪还小，他有心思照顾你，等你再大几岁，长成一个大男人，他就应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
寻深脸色铁青，眼神阴鸷，沈棠视若无睹，继续道：“他还那么年轻，余生很长，总会遇到心仪的人共度一生，你无权替他做决定，更不该插手他的事。”
寻深咬牙没出声，沈棠叹了口气，放软声音道：“我很喜欢他，他喜不喜欢我是我与他的事，如果你不干涉，我不介意方才的话，你不用担心我抢你的师父，我会像你师父一样对你很好。”
寻深兀地抬起冷冷的眼皮，漆黑的眼珠里露出了野兽般的猩红，沈棠被吓了一跳，下一刻寻深低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寻深面不改色道：“你非要执迷不悟，我就杀了你！”
“......”沈棠哑口无言，四肢僵硬泛冷，她清楚寻深的话里没有一丝玩笑的韵味，她垂眸躲开对方尖锐的目光，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明归端着一锅鸡汤走了进来。
寻深见到明归，满脸阴沉顿时无影无踪，他眯着眼睛笑道：“好香！”
沈棠被对方变脸的速度又吓了一跳，明归打量心不在焉的沈棠，关切道：“沈姑娘？你怎么了？”
沈棠被明归温柔的声音喊回魂，她僵硬地摇了摇头，干笑道：“没...没事，我...没事...”
明归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同样与他神色困惑的寻深，前者把碗筷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再将小桌子搬到床边，对两人笑道：“你们随意，我去外面端菜。”
“那个！”沈棠突然起身，目光飞快从明归脸上扫过去，她低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一向机灵开朗的沈棠落荒而逃的背影，明归轻拧眉，“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寻深一脸单纯地摆着碗筷，他听闻这句话，抬起脑袋对师父笑道：“说你很能干啊！我们在夸你！”
寻深打量明归若有所思的神情，叹了口气，惋惜道：“她估计有急事吧，真可惜她尝不到师父的手艺。”
明归叹息一声，转身出门将剩下的菜端了进来。
等吃完一顿饭，明归把手里活干完，他便给寻深换了伤口上的药。
若说寻深怕疼吧，他以往没少主动与人打架；若说他不怕疼吧，每次明归给他擦药，他总是红了眼睛掉泪珠。
寻深疼得受不住，身体便不老实，他下意识躲开明归的动作，明归万分无奈，一边好声哄着他，一边把人按住动弹不得。
寻深带着哭腔喊师父，明归心疼坏了，他把伤口包起来后，立即把已经和他一样高的徒弟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
寻深闷闷地趴在明归的肩头，后者摸着他的后脑勺不断安慰，“没事的，好的很快，明天就不疼了，过几天肯定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去山下透口气好不好？”
寻深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把眼泪蹭在明归的衣服上，随后把头一偏，贴在师父发烫的脖颈上。
寻深感受着师父脖间的脉动，喃喃道：“师父......”
“在呢。”明归轻声回应他。
寻深小狗似的蹭了蹭，又喊了一声：“师父......”
明归听出话音里的欲言又止，问道：“嗯？想说什么？”
寻深没做声，明归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何时跟我说话还有顾虑了？”
寻深盯着地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师父，你将来会娶妻生子吗？”
“......”明归顿了顿：“往后的事，谁知道呢。”
寻深眼里染上一丝寒气，他面无表情道：“那如果你有妻子孩子了，我怎么办？我说过会一辈子留在你身边，我不会娶妻生子，我只有师父一人。我很害怕，师父有了自己的家庭，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在意我了。”
“师父只有一颗心，如今心里装的只有我，等以后谁来了，我的位置便少一半，等再以后，师父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位置便更少了。我不是介意师父心里有别人，我是害怕，师父有了更在意的东西，渐渐淡忘了我。”
闻言，明归想起中午他端着鸡汤进门前，不经意在门口听到的对话，他寻思这孩子怕不是被沈棠那些话影响了，于是口气变得十分认真，他道：“傻孩子，师父怎么会不在意你呢？别胡思乱想，你在我这里永远惟一重要。”
寻深嘴角短暂提起来一会又立马放下去，他还是不放心，闷声道：“你方才还说‘往后的事，谁知道呢’。”
明归隐隐猜到寻深的小心思，他顺着话接下去，“我应该如何答应你？”
寻深舔了舔嘴唇，把头埋得更低了，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师父，能不能不要娶妻？一辈子都不娶，除非我死了。”
寻深心中捏了把汗，他静静等着明归回答，生怕一不小心听到不喜欢的答案而抓狂，谁知明归只清楚地说了一个字，“好。”
寻深喜不自禁，确认道：“你答应我了？！”
明归温柔地“嗯”了一声，重复道：“我答应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寻到情深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