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追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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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人耳尖轻颤，面上红晕渐起，仲亦白心满意足地松手将人放下。
淡岭赶忙快步走开，可没等隐进人群，现场的灯光就不知为何突然间尽数熄灭。
常鑫格拿起麦克风，大声宣布：“今天呢，其实是个惊喜派对！现在就让我们隆重请出两位主角吧，辛芷女士和淡岭先生。”
淡岭僵硬地顿在原地，听这话茬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一秒会冷不丁奏响婚礼进行曲。
紧接着，齐庭初和肖驰各推一辆放有蛋糕的餐车出现，旁边的尤梓夏则手捧花束。
得，更像仪式现场了……
淡岭同辛芷一起被推到了餐车跟前，摇曳的烛火闪烁着暖橘色微光。
常鑫格引领众人合唱生日歌，结束后又道：“来来来，两位寿星，快许愿吹蜡烛吧！”
淡岭满脸懵然，他上回对着蛋糕许愿，还是三年前仲亦白坚持帮他补过生日那次。可惜蜡烛吹灭没多久，他就因为过敏进了急诊室。
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淡岭忍不住跟仲亦白抱怨：“要不明年的生日愿望我反过来许吧，否则这梦碎得太快，真的很打击积极性。”
仲亦白替他捂着发凉的指节：“不许胡闹，实在要反着许，记得拿我做实验。”
然而从那之后，淡岭没再庆祝过生日，也没再碰过蛋糕。
但每逢生辰，他都会独自攀爬百级长梯，去点一盏明灯。
身侧的辛芷看起来比他经验丰富，擦掉感动的眼泪后，便立即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淡岭机械地跟随着辛芷的动作，心内依旧是过去三年间从未变更过的期许。
希望仲亦白，安稳无虞度长夜。
蜡烛熄灭，灯光亮起。
现场和直播间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生日祝贺，过了片刻，有熟悉的清冷茶香扑鼻。
继而一道低沉嗓音响起，字句携着温热气息穿透周遭嘈杂，钻入淡岭耳中。
仲亦白说：“淡岭，祝你所行皆坦途，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等尤梓夏将一块蛋糕递到淡岭面前时，他才发觉自己下意识止住了呼吸，始作俑者仲某倒是已然不着痕迹地退至安全距离。
淡岭赶忙张嘴道谢，无奈憋得过久，导致率先脱口而出的是一声类似叹息的吁气。
尤梓夏担忧地问：“淡摄影师，怎么了？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没，没有，谢谢。”
淡岭正欲抬臂去接，却被仲亦白扬声打断：“这个蛋糕出自附近仅有的那家西点店。”
闻言，淡岭嘴角轻抽，缩回手：“麻烦……帮我切另一块带无花果的吧。”
尤梓夏愣了愣，依言照做：“原来，淡摄影师是想尝尝仲影帝亲手烤的蛋糕呀？”
听到这话，近处几个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落到淡岭身上，他只得开口解释：“我其实对植物奶油过敏。”
“竟然是这样，对不起啊！那家店的确有提示我说蛋糕会以动物奶油为主，但为了造型的美观和稳固，需要混合低比例的植物奶油。”
尤梓夏把蛋糕递到淡岭手上，“我考虑不周，真的抱歉，淡摄影师。”
淡岭立时摇了摇头：“没关系，千万别这么说，对氢化油过敏的人当真不多见。”
尤梓夏笑笑，又扭脸仔细地瞧了瞧面前的两款蛋糕。因为刚出冰箱冷藏室，所以造型都还保持得十分完美。
她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淡摄影师真厉害，你怎么分辨出是不是纯动物奶油的？”
淡岭一时语塞：……
始终在旁看热闹的仲亦白抢答：“可能是鼻子灵，闻着味儿了吧。”
呵呵，这家伙说谁是狗呢？！
淡岭迅速反击：“倒也没那么灵，主要是通过丑陋的外表判断的。”
尤梓夏眼神微妙，抿唇止住笑意，而后接着给大家切蛋糕去了。
淡岭一边舀了口奶油搁进嘴里，一边斜眼瞟身侧的人。
仲亦白似有所感地回视，眉梢微挑着冲他无声比口型：“真没良心呐……”
*
晚上八点左右，派对结束。
准备参加追光团的六位住客和嘉宾们结伴走出酒吧时，仲亦白接到戚语的电话。
“老板，原定的极光猎人罗非生病，找了他弟帮忙。不过观测点都还是罗向导平日私藏的那几个，成功率蛮高，可以放心！”
仲亦白答了声“好”，通话便被切断，随即一辆七座商务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瘦削挺拔的青年从副驾驶位跳下，迅速迎上前：“仲老板，好久不见。”
仲亦白的面色如常冷淡，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个……我哥发高烧，刚好我有时间可以替班。仲老板好像很久没追光了？我先前来民宿酒吧玩过几次，也都赶上你出门，还以为难有机会再碰到呢！”
“嗯，比较忙。”
这讲一大串仅换回几个字的对话氛围，简直比北欧冬季的夜空更加寒气逼人，然而仲亦白却好似全无感知。
常鑫格替人尴尬的毛病忍不住犯了，赶紧出言力挽狂澜：“帅哥，怎么称呼啊？”
年轻的替班向导仿佛直到这时才留意到除了仲亦白以外的其他人，立刻扯着嘴角打起招呼：“你好，我叫罗邑，是大家这趟的极光猎人。”
“你好，我叫常鑫格，那今晚可要靠你啦！”
旁的嘉宾也都一一自我介绍，罗邑模样乖巧地挨个颔首致意。
末了，他将眼光移到淡岭脸上，主动开口：“这位也是嘉宾吗？”
淡岭疑惑地与罗邑对上视线，发觉对方眸中似有莫名敌意，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是嘉宾，只是随行摄影师。”
淡岭瞥了瞥不远处停着的七座商务，刚好够坐下这位极光猎人和六名住客，两侧是节目组的中巴还有仲亦白那辆黑色越野。
以防导演吴链等下顺嘴再来一句“淡摄影师，你照旧跟仲影帝的车走”，淡岭决定先发制人：“吴导，既然暂时没什么要拍的，那我就先上车了。”
仲亦白瞄一眼淡岭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转头扬唇说道：“吴导，不如追极光这段继续直播吧，难得有机会可以跟大家分享。”
“哎呀，知我者仲影帝也，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呢！”
吴链对于此种增加热度的提议当然求之不得，“由于是诸位嘉宾自行组织的环节，如果直播的话，节目组同意抵消一半的欠款。”
“看来吴导也很知我啊，那就这么说定。”
仲亦白的目光飘往不知名落点，“为了直播方便，请嘉宾和住客团一起坐中巴车吧，商务和越野麻烦安排给工作人员。”
“可以，仲影帝真是考虑周到。”
吴链两手一拍，当即指挥现场的人开始行动，抓紧出发。
中巴车内，位于前方的吸顶显示器上播放着手机投屏的直播间实时画面，网友们正在就额外获得的福利对嘉宾和导演表示感谢。
不过，也有部分吃瓜达人的重点仍旧习惯性跑偏。
[我腐我先说，咋感觉这位罗猎人比起极光，更想猎仲影帝咧？]
[同感，但仲影帝明显还是偏爱淡摄影师啊！不坚定地站睡衣cp一秒~]
[嗐，什么都磕只会营养均衡，我还瞅着仲影帝和尤梓夏男貌女貌蛮登对呢！]
抢占后排座位的淡岭隐约听见吴链交代车门处的几位跟拍摄像到另外的商务和越野车里去，紧接着以仲亦白为首的追光团成员们就陆续上了中巴。
先发制人策略失效，淡岭蹙眉闭了闭眼，抬手将冲锋衣盖过头顶。
引擎很快启动，罗邑戴上扩音器尽职尽责地给众人讲解极光的相关知识，强调需要注意的事项，并说明当晚的追光路线。
“我们将穿过特罗姆瑟市区，一路往南直奔挪威与荷兰的边境线，途中有三处观测点大概率可以看到极光。以前我哥带队的时候，仲老板和我经常参加，几乎从未空跑过。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不信大家可以问亦白哥？”
罗邑说完看向仲亦白，被点名的人虽依然没什么笑模样，但态度尚算配合：“确实。不过北欧冬季的天气变化迅疾难测，谁都讲不准会是怎样的情况，尽量平常心吧。”
住客团里带头的男士接茬道：“我们几个都没觉得能有一次就中的运气，保持希望，接受失望咯！”
“当然要保持希望！我掐指一算咱们这趟必有所获，大家同意吗？”
常鑫格约莫是派对主持的劲头没过，光讲不算，末了还即兴唱起来，“你要是同意，就请你拍拍手！”
车上众人不禁被她故意搞怪的歌声逗笑，情绪也都被调动，纷纷鼓掌回应，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声口哨。
*
可惜，短短两小时后。
当一行人从第二处观测点无功而返时，群情激昂便转换成了垂头丧气。
出发时的信心满满，被一无所获的挫败和冻到麻木僵硬的四肢彻底击溃。
本就不常带团的罗邑瞧着车上面容消沉的嘉宾和住客，也有点不知所措。
不仅如此，当地司机还用挪威语悄声提醒他，说天气预报不大乐观。
罗邑神情凝重，开口说明情况：“第三处观测点还要再往南开半小时左右，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继续追的话，途中很可能会遭遇暴风雪。极端天气开车危险性较大，所以大家可能得衡量一下，决定是否立即返程。”
“啊？暴风雪啊，那我们今天要不就先算了吧……”
一名女住客望向车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率先打起退堂鼓。
常鑫格捧着保温杯，表示反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只剩下最后的观测点没去，现在放弃多可惜啊！”
尤梓夏看了看身旁的人，也搭腔说：“而且，辛芷明天就要结束录制回国了……”
“我没关系哒，大家做决定就好，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嘛！”
辛芷挽住尤梓夏的胳膊，笑容略显苦涩。
“不如去Malselv山谷。”
“改道去Malselv山谷。”
两道嗓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别说旁听者，就连俩当事人都禁不住怔愣了下，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尴尬默契。
淡岭清了清嗓：“照云团情况看，山谷那里有缺口，并且离我们目前的位置较近。现在赶过去，有比较大的几率可以追到，只是可能依旧避免不了回程会遭遇极端天气。”
“嗯，不过就算立刻返程，也难保遇不到暴风雪。”
仲亦白顺势说道，“所以，既然已经到这儿了，我建议还是可以过去试一试。”
罗邑的视线在淡岭和仲亦白身上逡巡一圈，终是无奈附和：“那里确实蛮近的，差不多十分钟车程。”
听到这话，大家便没了异议，毕竟出来一趟都还是不想空跑的。
抵达目的地后，他们又继续徒步往山上爬了段路。
历经山重水复，一行人总算如愿以偿地寻获了极光降临的村落。
有长达数分钟之久，现场众人和直播间内围观的粉丝们皆陷入静默。
浓蓝色夜空中，大爆发的七彩极光如火焰般跃动狂舞，引人不由自主地失神。
辛芷更是喜极而泣，特写镜头聚焦在她的侧颜，银色眉发的姑娘宛如天使般遗世独立。
近期与综艺相关的热搜里，除去仲影帝的各种磕糖搭配以外，讨论最多的便是辛芷患病的情况以及对她退圈的惋惜。
漫天极光下，这位曾家喻户晓的灵气童星演员，满含热泪地对着摄像机讲出了她的第三个生日愿望。
“祝福每位迷失了方向的小伙伴，都能像我一样，在熬过无数个想死的夜晚之后，迎来如斯绚烂的光亮。
感谢节目组的邀请，也感谢这些年不懈努力的我自己，终于攒够重新被看到的勇气。”
常鑫格和尤梓夏跟着痛哭出声，就连肖驰都眼眶泛红。
在都市的钢铁森林里困久了，冷不丁置身于空旷天地间，人类会顿感渺小。
面对自然馈赠的奇幻美景，肉体凡胎所经受的苦难与欢愉好似随之轻盈些许。
很多事变得不再重要，很多执迷变得虚无可笑，很多人性的复杂面得以短暂藏匿，只剩下最直接的纯粹感官。
当然，这并不适用于那些原就栖身此处，已然将仙境看腻的本地人。
比如……罗邑。
在大家忙着拍天拍地拍自己的时候，这位极光猎人的镜头却始终牢牢锁定仲亦白。
淡岭瞥了一眼罗邑的手机屏幕，可惜了，技术和审美实在欠佳。
不知是出于职业摄影师的胜负欲，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愿深究的原因，淡岭鬼使神差地也将不远处抬头望天的人纳入了相机取景框中。
尔后，他连续按动快门，仲亦白默契回视的瞬间被精准地捕捉定格。
*
返程途中，暴风雪如期而至。
能见度直线下降不说，还时不时出现小龙卷风突袭。
经停一处休息站时，仲亦白对吴链说：“等下我自己开越野走前头，商务和中巴的司机都是经验丰富的当地人，尽可放心。”
吴链明白他是怕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开不惯这种路：“可你自己能行吗？不安全吧？要不先把车放停车场，明天再来取呢？”
“没关系，我习惯了。”
“但是……”吴链眉心紧蹙，迟疑着不肯松口。
僵持之际，淡岭从后排座位起身：“我来给仲影帝当领航员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