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子小姐弃医从文了》阿凛

1、穿越·系统·横滨【修】

　　日本横滨，一座巨大而又繁华的港口城市。

　　美丽皎洁的月光映射在深色海面上，于夜风中泛起粼粼波光，好似少女翩翩起舞时的裙摆，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这本该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只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无人顾及这份美丽——

　　人们都被海面上那刚刚发出巨大声响的物体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架巨大的客机，在迫降撞击到海面时，将深色海面撕开一道长长的银色伤口，由于前行的惯性，整个机身像条游鱼一般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随后在夜幕中渐渐沉寂。

　　呆滞的人群中先是发出一声惊叫，随后便是重叠交错的吵杂声，警笛由远到近，好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接连响起，没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声也跟着出现，一批又一批训练有素的人从车里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迅速拉开警戒线，将吵闹的人群隔绝在外。

　　闪光灯和议论声不断响起，这座港口很快被人流和车灯重重包围起来。

　　几架赶来的直升机盘旋在港口上方，带着吊索飞往事故区，随后赶来的救援车辆也逐渐全部汇集在这个港口，无数亮起的灯光将这片原本黑暗的港口照亮。

　　机身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开始下沉，数不清的救援艇飞速上前，营救这场灾难中的幸存者。

　　负责救援和维持现场秩序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一名被从附近紧急召集来的救援小队，在忙碌穿救生衣的间隙，低声问身边的工作人员： “什么情况？”

　　他们本该在接到命令时就知晓现场的情况，只是今天事发突然，他们接到命令后便迅速集合，根本无暇顾及原因。

　　被问的那人脚步不停，目光紧紧盯着看似很近，实际有些距离的海面上——那里是一架巨大的飞机，只不过现在那架飞机已经沉下去了好一截，航空公司的标志只剩下一小片还浮在水面。

　　“是一架由美国洛杉矶开往日本东京的大型客机，似乎是出了某种事故，在降落时被迫落到了横滨港。”

　　“是机械老化引发的碎片掉落，意外击穿了液压管路，导致液压系统全部失效。”这是另外一道声音，语气严肃沉重，似乎也是在位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感到痛心。

　　被紧急召集的救援人员动作不停，听到后只是不由感叹：还好因为有大人物即将到来，最近两天停在这里的船舶和货轮不多……不然他都不敢想象这一下造成的损伤会有多严重！

　　作为与其他国家、尤其是美国贸易往来的大型港口之一，横滨港的繁忙和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如果是像往日那种繁忙程度，伤亡一定会增加到两倍以上，不，或许还不止。

　　他看着不断穿好救生衣，前往事故区的同事们，心里一阵庆幸。

　　进行救援的工作人员神色严峻，他们顾不得那些几乎快怼到脸上的话筒，努力进行着救援工作，而被救上来的人则无一不是面色惨白，不是身体无力支撑，就是在掩面低声哽咽，层层裹上毛毯的身躯在夜幕下止不住地颤抖。

　　来往的人员很多，在数不清的镜头和闪光灯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一个状态，只除了一个人——

　　家入硝子独自坐在一边，她身披毛毯，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似的，一个人坐在不被灯光照射的黑暗处。

　　她用救援发的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上残留的水迹，一边抬起头四处张望。

　　眼前陌生的建筑和景色，无疑已经与她之前所看到的不一样了，如果说这座繁华的港口尚且还残留一丝熟悉的味道的话，那么远远望去，离这里尚且有一段距离的五座标志性黑色大楼，则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感——

　　在她的那个世界，被称为魔都的横滨可没有这样特别的显眼建筑，好像在昭示自己独特的存在感一般，那五座高大漆黑的建筑，呈一种奇特的角度靠拢在一起。

　　家入硝子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看来她确实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说不上有多失落，只是在感到身体上的疲惫的同时，硝子内心深处还多了几分不明显的茫然。

　　明明还是同一个国家，硝子却突然有了种身处异国他乡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来得急去得也急，硝子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她的脸上并没有害怕和不安，唯一有的，只是眼下难以掩盖的深色倦意。

　　“……搞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家入硝子开口说道，奇怪的是，她的四周明明除自己以外再没有任何人，这使她看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她的身边很快出现一道机械的声音，这道声音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能在那种时候连上飞机的控制系统，把它顺利降到横滨港口的海面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事实上，这架飞机本该在出现意外事故后直接坠毁的。”

　　意外事故吗……

　　硝子的头发已经半干，她放下毛巾，仰头望着天上的繁星。

　　在她耳边说话的，是几十分钟前刚刚找上她的系统，自称大文壕系统，扬言要她和它一起合作，拯救世界。

　　且不说这个东西的存在有多震撼硝子的三观，即使是这种穿越到异世界拯救世界的剧本，也应该出现在那些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身上，而非像硝子这样忙于工作的社畜，所以她合理怀疑这个所谓的“大文壕系统”是不是找错了人，或者拿错了剧本。

　　然而没等她开口，这个系统就火急火燎地擅自绑定了她，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还是在一架正在飞行中的飞机上。

　　等到座椅上的硝子回过神时，听到的就是系统大喊“糟糕”之类的话。

　　系统只跟她解释一句这架飞机要出事，就让她想办法去驾驶室。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组合拳，让家入硝子无言以对。

　　虽然她刚死过一遍，但短时间内还不想再死一次，于是就想办法把一名空姐引到洗手间，打晕后换上了对方的衣服，火速赶到驾驶舱，又顺手再打晕了两名机长，最后由系统顺利接管飞机的飞行系统。

　　做完这些事情后，家入硝子这个宿主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倒是系统被她一连串流利干练的动作惊的目瞪口呆，直到连上飞机的操作系统后还愣了好一会儿。

　　“……我只是想让您想办法把我送进驾驶舱，您怎么连带着把这俩人也解决了？”

　　也许是因为震撼于硝子不露于表面的剽悍，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它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性。

　　它这个宿主，好像有点东西？

　　当时的硝子只是回答，“顺手。”

　　系统安静如鸡地开始干自己的活。

　　之后的事情就是刚刚所发生的了。

　　出现故障的飞机在系统的操作中迫降到横滨港口的海域附近，提前联系到的警务和医务人员也在时间内迅速赶到，具体伤亡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总之，应该比直接坠机的要少。

　　家入硝子坐在暗处，看着不远处车前灯光下哭泣着的幸存者们，沉默不语。

　　她垂下眼睛，把身上擦到半干的程度后，看着正在努力稳定伤者情绪的救护人员，起身将手中的毛毯放下，朝着那边走去。

　　“您要做什么？”

　　“混出去。”

　　家入硝子的衣服早在完成目标后就换了回去，现在身上穿的是一身白大褂，要想融入那些医护人员里，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了。

　　那些医护人员都很忙，有不少人因为迫降时受了伤，他们没空仔细看硝子的脸，只大概扫了她一眼后，就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警戒线处的警察拉高那条布，硝子就这样轻松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

　　附近看上去像是横滨港口的堆场，随处可见的大型集装箱散落在附近，让这里的布局像极了复杂的迷宫，当然，横滨港口巨大的货物吞吐量也奠定了这个迷宫的基础。

　　系统不明白自家宿主在搞什么，只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人群里，还有正在进行幸存人员统计的声音，那里站着两名警官，一个负责询问，一个负责记录，在下面高声喊着什么。

　　那声音刚刚在里面听时还很大，但现在传到这里，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语调。

　　家入硝子站在这片货物堆放区，回过头，露出的棕色眼瞳平静无波地眼前的景色忠实地倒映在其中。

　　片刻后，硝子收回目光，只是余角在不经意间扫到集装箱那边一闪而过的黑色布料。

　　她的动作停顿了几秒，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抬脚继续往外走。

　　棕色长发半干不干地披散在肩头，浑身湿透的感觉让硝子很是不适。她一边穿行在由集装箱堆成的迷宫中，一边揪住湿衣服提了两下，想让它尽快风干，但这显然不太可能，于是硝子放下手叹了口气。

　　“照这个情况来看，行李估计很难再拿回来了吧……”

　　她在自言自语，没等系统回答，硝子很快又转口问道，“行李箱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比如身份证明什么的？”

　　系统检索了一下数据库后回答：“没有呢。”

　　在刚进入这个世界时，系统就已经将飞机上的所有东西都扫描了一遍，其中自然包括和硝子有关的所有东西，因此它才能在瞬间发现飞机的异常。

　　而它的数据库显示，能证明硝子身份的证件，应该都在她自己身上。

　　“怎么了吗？”

　　家入硝子哦了一声，说了句没事，站在原地辨认了一下方向，片刻后无果，果断放弃。

　　“带我到能打到车的地方。”

　　系统点点头，几乎已经快要习惯硝子果断简短的指令了。

　　在它的意识里，硝子的每一个行动应该都是基于“拯救世界”而做出的选择，毕竟他们已经建立了友好的合作关系，硝子会为了合作而努力，它当然也会尽量配合宿主的行动。

　　一秒钟后，一个奇怪的小型金属玩偶缓缓从家入硝子肩膀旁边出现，旋转着尾巴慢慢升高。

　　硝子抬头看着它缓缓飞到天上，黑暗中好像有什么网格状的光线在周围扫过。

　　系统是有实体的，但这种实体又和常理上的不太相同，具体区别就在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和它绑定的家入硝子才能看得到它。

　　这一点，硝子在飞机上就已经看出来了，因此现在也不担心会有别人发现这个奇怪的存在。

　　系统的造型很奇特，是由金属打造出来的机械玩偶，外表一眼看上去像极了胖达君，头顶的两个小小金属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

　　虽然都是由黑白两色组成的，不过比起胖达来，系统体型要小上许多倍，而且它身后的尾巴是圆墩墩的长条形状，必要时还可以分开当做螺旋桨使用，这使它看上去又和熊猫这种生物截然不同——

　　说起来，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硝子死的时候是咒术界的半和平时代，距离宿傩之战仅过去了半年时间。

　　咒术界的变化很大，但也不是特别大，不如说有点像是倒退回了某个畸变时间点之前的状态，大家都各自奔向自己的未来，而她和那些人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没有那么密切了。

　　系统用它那双绿豆大的黑色眼睛扫视了四周一圈，再次回到硝子肩头：“前面右转过两个集装箱左转然后一直走到底，上台阶后继续直走……”

　　家入硝子没有什么迟疑，抬脚向系统所说的方向径直走去。

　　一路上，硝子在系统的指示下穿过各种堆放的集装箱，直到彻底走出横滨这个巨大的港口之后，系统才又安静下来。

　　宽大的马路边，硝子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满身的疲惫。

　　把她人带到这个世界也就算了，这种忙碌了好几天的社畜疲惫感就算了吧。

　　硝子眨眨眼，挂着熬了好几个大夜的黑眼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街景，无意识地用拇指指甲抠着食指指腹。

　　晚风萧瑟，吹得硝子身上发冷，她又是一声叹息。

　　“有烟吗？”

　　“没有呢。”

　　“酒呢？”

　　“……也没有。”

　　“钱呢？”

　　“……喂，我是系统，不是ATM。”

　　“啧，真没用啊。”

　　系统坐在硝子肩头，头顶冒出一个礼貌的“？”。

　　家入硝子恹恹地放下想要打车的手，瘫到路边的座椅上彻底不动了。

　　好累啊，好想找个软绵棉暖和和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天晓得她在遇到系统前可是刚熬了五天的大夜，眨个眼又得被迫拯救世界，连带着还要抢救一整个飞机的人，硝子觉得自己没有直接撂挑子已经可以算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了。

　　就是下一秒直接猝死在这里，硝子也不会感到奇怪。

　　系统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它这个宿主到底想做什么，隔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小心问道：“我能问问，您这是要去哪儿吗？”

　　它想起自己还没有和宿主讨论过的合作计划，刚想开口提起，就听到座椅上的人懒洋洋地说道：

　　“还能干嘛，当然是回东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