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于空霁》醉月君倾

21、新年

　　去年新年，正阳。

　　“妈！我回来了。”池弋霁放下东西，在玄关旁换鞋。

　　客厅邱湛羽在看报纸，霸总味道十足，他瞥了一眼池弋霁，点了下头，又起劲看报纸，报纸上的内容是关于不明生物的。

　　“哥哥！”小妹抱着洋娃娃跑过来，池弋霁抱起徐雯箐，她今年上幼儿园。
　　小家伙刚被抱起，一下子就和哥哥告状：“妈妈说，今晚哥哥都回来，就不让我出去玩。”

　　“那箐箐想出去玩什么呢？”
　　“箐箐想出去玩……玩什么呢？”

　　池弋霁笑着说：“那你还想出去啊？”
　　徐雯箐哼唧几句，要下来，池弋霁放下她，她又去找邱湛羽。

　　大哥正烦着呢，大过年的，看到那么可爱的小团子，气愤随烟雾散开。
　　大哥在想他的小情人，今年又没能抱得“美人”归，公司和家族的事也很烦。
　　“乖乖抱抱。”

　　盛行忱习惯自己过年，他对过年没什么期待，这也是他母亲的祭日，那有心情过年，去墓地给苏余鸢除除草，和她唠唠嗑。

　　今年新年，池弋霁回了正阳。
　　盛行忱两人没什么进展，倒是好兄弟，微信聊天盛行忱叫得那是一个亲密。

　　盛行忱：“宝贝，下车了和我说”
　　—好
　　—明年见
　　盛行忱：“宝贝，新年快乐！”
　　—说早了吧？
　　盛行忱：反正每天都要快乐！！！

　　池弋霁刚坐上高铁，给盛行忱发了一张照片。
　　车窗上有池弋霁的轮廓。

　　盛行忱：“宝贝又帅了！”
　　盛行忱偷偷保存下来。

　　—？
　　盛行忱：“车窗上有你哎！”
　　—大笑.JPG
　　盛行忱低沉嗓音：“宝贝我好想你啊！”
　　这声音让池弋霁打鸡皮疙瘩，他打出：想你妈去[微笑]
　　盛行忱：大晚上的有点吓人[害怕]

　　池弋霁记不清盛行忱的家庭情况，也不太喜欢盛行忱叫他宝贝，可盛行忱偏要叫。

　　躺在床上的盛行忱沉默了。

　　片刻，池弋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语音转文字—那我去找我妈了。

　　池弋霁没有再回复他，现在他很累，想在车上睡一会。

　　下了车。

　　他给盛行忱发消息说到了，并发送一张站口的图片。
　　盛行忱放大看“回家站”，便给他回复：[OK]

　　十分钟后，盛行忱已经到了他妈坟前，手机开了静音。

　　阿池：八枫区.JPG

　　“妈，我来看你了，真可怜啊，除了我都没人来看你，每年都没啥好贡品，只有些水果，您可别介意。”
　　外公外婆的去世时，没有钱买地，选择了海葬。

　　“元旦刚除的草，怎么又有了？”盛行忱说完除起了草，“后天祭日我可不除了。”
　　说的只是气话，要是他妈现在能打他一顿最好不过了。

　　盛行忱打开手机手电筒，看到了池弋霁几分钟前的消息，划掉没回。

　　盛行忱踌躇不决，大把大把地烧着纸钱。

　　烧完了，火没了，盛行忱才开的口：“妈，你不会介意你有个喜欢男生的儿子吧？”

　　盛行忱隐约觉得自己喜欢池弋霁，虽然他以前偶尔会叫孙正帆宝贝，但是叫池弋霁宝贝也太频繁了吧？
　　叫多了，他当真了。
　　一天不叫难受一天，叫了难受一时。

　　回家后，在路上，盛行忱放大图片，看到了八枫区，退出图片。
　　—噢，今年家里多少人过年？

　　池弋霁秒回他。
　　阿池：四个
　　阿池：怎么了吗？往年都是四个

　　这突如其来的解释，该死！

　　—没怎么，好奇问问[开心]
　　—爱心放射.JPG

　　——

　　晚上，盛行忱睡得格外早。

　　他上次梦见苏余鸢是刚开学不久，以前隔三差五梦见妈妈一次又一次死去，怎么也改变不了结局，过了几个月又梦见了。
　　“妈？”盛行忱做的是清醒梦，知道自己在做梦。

　　我妈不会因为我祭日不想再给她除草，她来梦中骂我吧？

　　苏余鸢看过来，又摸了摸小时候的盛行忱：“去帮妈妈买瓶酱油。”

　　盛行忱大喊不要去！

　　小忱没听到，跑走了，盛行忱按按太阳穴，叹了口气，你会没妈的！

　　“盛行忱。”苏余鸢笑着走过来，“喜欢就去追啊！”
　　盛行忱：？

　　苏余鸢笑容满面，嘴角右下那个痣，配上笑容，很美。

　　盛行忱被中午十二点多的竹炮声吵醒，梦意未尽。

　　“喜欢就去追啊……”

　　盛行忱埋头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充满活力坐起来：“追！使劲追！”

　　盛行忱看好去正阳市的票，除夕那天晚上六点是有票的，他在八枫区，下车后还要打车，总共两百左右，不是很贵，去！

　　平时也听池弋霁提起家人，他妈妈很热情，很好相处，妹妹也很可爱，四个人？那个应该是他爸？没怎么听说，好像是人渣？不行，没见过人，不能乱说别人。

　　青春无售价，说走就走。

　　除夕夜，打车有点难，打了黑车，价格很美丽，但马上可以见到池弋霁了，想想还是很开心。
　　十点多给池弋霁发消息。
　　—八枫区.JPG

　　阿池：？
　　—今年可以一起跨年吗？

　　苏家在一起看春晚，池弋霁突然站起来，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妈，有个同学要来我们家。”
　　“那个同学？不和他家人一起过吗？”
　　“盛行忱。”
　　“哦！那同学啊？他不在渝州那边吗？这么晚了。”
　　“他在楼下！”
　　“那快叫他上来，下面怪冷的。”
　　“我下去接他。”

　　盛行忱冷得来回搓手：果然正阳比渝州冷，应该多穿点衣服。
　　他还是忍不住看手机，池弋霁没回他，他来的太突然了，盛行忱觉得很冒犯，池弋霁应该不喜欢吧？

　　盛行忱伤心地蹲在花圃旁。
　　—我开玩笑的
　　—被骗了吧[得逞笑]

　　阿池：我当真了

　　盛行忱有些小庆幸。

　　阿池：在你身后

　　盛行忱转头看，没有，刚输入：你骗

　　“骗你的，在这。”

　　路灯刚好被池弋霁的头挡住。

　　盛行忱抬头看：灯光男神，一整个爱住了。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不带不好意思。”
　　“你留你妈在渝州啊？自己跑过来也不怕人贩子？”

　　盛行忱比划两人身高，若有所思盯着池弋霁的眼睛。
　　池弋霁“礼尚往来”也比划了一下：“确实又高了不少，以后得抬头看你了。”

　　“人贩子倒是不怕。”
　　就怕你赶我走。

　　盛行忱提起东西，有两瓶他继父留下的自酿酒，年纪估计小盛行忱两三岁，尘封许久，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另一袋平时见池弋霁吃过的零食，带了一瓶薰衣草香水，盛行忱也不太懂，又很急，在专柜挑贵的就对了。

　　“走吗？”
　　“走。”

　　幸好家里有多余的拖鞋，盛行忱送完东西，刚坐没多久。

　　酒本来是想讨好老丈人的，结果是大哥……没事，大哥也会喝酒。

　　大哥见着盛行忱便问：“你哥呢？”
　　盛行忱知道真相后，内心虽早已原谅他，但记忆是不可磨灭的。
　　“我不清楚……”盛行忱还疑惑他怎么和他哥认识，也没问，他提议道，“要不你自己给他打个电话？”

　　“不了，你哥会烦我的。”

　　时间也不早了，徐雯箐要睡觉了。

　　他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客人来的太突然，也没了客房，徐晴说：“太不好意思了，你和小池挤一间吧。”
　　“阿姨我不介意。阿姨好梦。”

　　徐晴抬头看这个一米八多的盛行忱：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好乖啊，要是我儿子还在，也长那么大了吧？

　　躺在池弋霁的床上：“你和我说让我去找我妈，我真的很sadsad。”

　　池弋霁在找多余的被褥，这才想起盛行忱和他说过，虽然是言外之意。
　　“很抱歉，忘记了之前你说的。”
　　他有时记不清盛行忱说过的话，他也没必要去记，只是没想过，他会和盛行忱有如此多的缠联不断的关系，他不能再次让自己混入深渊无法自拔。

　　“嗳，我终于明白你物理为什么考不好了，我给你讲题，你都没刻苦铭心地记。”

　　确实是有这一原因。

　　他丢了一床在地上，盛行忱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他不爽。

　　“生气了？”盛行忱手肘抵在枕头上，手掌托着头，侧着身子，调侃道，“别找了，咱睡一窝。”

　　池弋霁看过来。
　　他挑了挑眉，拍了拍面前的床，示意他快来睡。
　　池弋霁走出房门，和徐晴拿了一床新被褥，丢给盛行忱，拿过他盖的被子，一股凉飕飕的风。

　　“自己睡。”

　　这句话比那股风还凉。

　　给台阶你不下？

　　池弋霁的床比盛行忱的小，被子又厚，留给的个人空间不多，所以池弋霁选择打地铺。

　　盛行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小区禁烟花，没有爆竹声。

　　盛行忱试探性问：“池弋霁你睡着没？”

　　池弋霁侧身背对床睡，喃喃道：“没有。”
　　再晚几秒，他就睡着了。

　　片刻，池弋霁起身，双手撑着地板，面朝下，他等待脑子缓冲，清醒了，站起身来，穿上外套。
　　“带你出去玩。”

　　盛行忱听完一屁股麻溜地穿外衣，换上裤子。池弋霁也换掉了他的睡裤。
　　不用开灯，外边的灯火辉煌，市中心的霓虹灯照亮了半边天，室内不是很暗。

　　盛行忱不知道池弋霁抓了一把什么，藏在口袋里，他的口袋是真的大。

　　八枫区周围有河，他们沿着河走，池弋霁拿出仙女棒，打了火，递给盛行忱，盛行忱拿了，呆呆地看它慢慢燃烧，快停止时，池弋霁又点了根给盛行忱……

　　点了三四根，有个男生过来问：“帅哥，还有吗？我想买点。”他扭头看他的女朋友，“我女朋友也想玩。”
　　池弋霁拿了一半给他，他想扫码支付。
　　池弋霁摇了摇头：“不用，给她玩吧，我们两个也玩不了多少。”

　　男生道谢，他们继续沿着河边走。

　　对面的烤串好香，池弋霁想吃。

　　池弋霁还在不停点仙女棒，终于点完了，盛行忱松了口气。
　　池弋霁摸到了自己的烟，这几根烟估计是不小心从盒子里漏出来的。
　　他点一根。
　　盛行忱跟在他身后，听到了打火声：奇怪，怎么还有？

　　不一会儿，前面“烟雾缭绕”，一股很呛人的烟味一涌而来。
　　他从后面用右手勾住池弋霁的脖子，左手抢过他的烟并在围河的石柱掐掉烟，把剩下的烟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手拍掉了石柱上的灰。

　　“还挺熟练。”池弋霁夸奖道。

　　“我继父吸.毒，我认为抽烟也容易上瘾。”盛行忱说出自己讨厌烟的缘由。

　　这是盛行忱第二次和池弋霁提起他的家人。

　　市中心的大屏幕显示新年倒计时10、9……
　　他们都静静地看着。
　　“新年快乐。”盛行忱附在池弋霁的耳边说。
　　池弋霁应着：“嗯，新年快乐。”
　　大屏幕倒计时完还显示电子烟花。

　　“太假了。”盛行忱在池弋霁耳边淡然一笑。

　　当年池弋霁在农村见那阵势，可宏观了：“以后给你放大的。”
　　他又踩在盛行忱的痛处上。

　　他下巴抵在池弋霁的肩上，没有说话。
　　池弋霁任由他靠。

　　不久，盛行忱说：“你要是在扫雷队，你要多少命才够啊？一踩一个准。”
　　他的热气呼在池弋霁的脖子上。

　　池弋霁暗想：早知道戴围巾了。

　　盛行忱好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他想一直抱着池弋霁。

　　他思考很久，也很紧张，最后组织语言。
　　“我有个男朋友。”
　　池弋霁嗯？的一声回答他。
　　“不是，我有个朋友，是男的。”
　　池弋霁回答他一声嗯。
　　“他喜欢的人是男的，你说要不要追？”
　　“看情况。”
　　“要是你朋友，你会反感吗？”
　　“不会。”

　　池弋霁不好意思让盛行忱松手，于是找了借口：“想吃东西。”
　　盛行忱终于舍得松了手。
　　“河对面吃的挺多。”池弋霁提议去对面吃。
　　好在有些小吃店还营业。

　　过了八枫风雨桥，买了些烤串。盛行忱没吃，走到前边，池弋霁又想吃其他的，把烤串丟给盛行忱。
　　逛完这条街，盛行忱手里拿了很多池弋霁没吃完的小吃。
　　“饱了。”池弋霁打了个嗝，“全是韭菜的味，以后再也不吃韭菜了。”

　　“这些怎么处理？”

　　“吃不下了。”他吃得太多了，胸口有点闷，想打嗝，暂时说不上话。

　　盛行忱打着不浪费原则，开口道：“那我吃了？”
　　池弋霁的嗝要打出来了：“嗯？”他本来要说，留明天热了再吃。
　　“你想吃？重新去买吧。”池弋霁拿过那些吃剩的，“不要吃我吃剩的。”
　　“没事，多浪费，我不嫌弃你。”
　　“啊？”这句话可把池弋霁整懵了。

　　回去路上，他正好吃完，池弋霁让他把垃圾留在门口。

　　刷个牙，盛行忱回去躺床.上睡觉。

　　池弋霁要消化一会儿再睡，也不知道玩什么，打开了学校贴吧刷会儿，无聊，打开相册，他的相册占内存接近20G。
　　排列很整齐，每个分类都有年份，他从最早的开始看，记录的是他有手机之后所到之处，所见之人。
　　他回忆起点点滴滴，他看到十三年前的，第一张开始，他感慨到，现在的正阳发生了天翻覆地变化。

　　他躲在被窝里侧躺着玩，翻到了陆盛一家的合照。
　　“嗯？！”池弋霁突然坐起。

　　——

　　“来，看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