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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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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沉,寒风裹着雨丝。
到魏府门口下了车,云兮怀中抱着手炉,正担忧地看着天色。
待跨过门槛时,身后骤然响起几个脚步声,她心中一凝,回过头还没看清是谁,突然肩膀一个手刀,手中暖炉落地,她跌到地上。
春种大喊一声:“小姐!”
那几个侍卫将她挟持住,口中即刻塞上帕子,她口中呜咽挣扎着,只能任由那些人将云兮绑了。
“老实点!”
云兮被绑起左右由人架着,不一会儿那些人看向门内走出来的人,恭敬道:“夫人。”
春种抬头一看,眼中惊惧地愣在当场。
宴氏身披斗篷,寒风刮着领口上的狐狸毛,她静默地看着一旁晕倒的云兮,朝着那些侍卫点点头。
春种丢入后院的柴房,门被铁链上了锁,她狠狠拍着门却无人回应。
雨丝仿佛越来越密了,天空堆积起一层厚厚的乌云。
隐隐有闪电穿梭其中,无声无息。
一个手刀并没让云兮昏迷多久,她醒来时,屋外漆黑一片。
头隐隐刺痛,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果然被绑了起来,正想试图挣扎开,门却响了起来。
仿佛有人在开门,她连忙重新躺下装作并未醒的样子。
门开了,一阵寒风卷进来,屋中点上烛火,云兮趁着那人点灯的间隙睁开眼。
背影看上去是一个女人。
那人转过身来,云兮连忙闭上眼,脚步声慢慢朝她走来,最后在她身前站定。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声音端庄柔和,云兮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愕然是宴氏那张脸。
云兮从床上坐起身,紧紧咬着牙,“是你。”
宴氏并不理会她的惊讶,慢慢走去桌边坐下。
“你早知道是我,从上次林中的刺杀,钲儿和你便猜到了,对吗?”
云兮没想到她连这些都知道。
“云兮,母亲走到这一步也是不得不如此了。”
云兮恨恨打断她,“你既然绑了我,还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还有,我有母亲。”
宴氏听此,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是,你有母亲。”
她站起身朝云兮走来,坐在床边,手抚上云兮的脸。
“你同慧娘很像,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你是慧娘,还是云兮。”
云兮看着她脸上神情,眼中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疑惑。因为她喊着母亲的闺名时,眼神竟然带着怀念。
云兮想,她竟然将自己绑了便是彻底不装了。
她正好趁着此时多套些关于母亲的话。
她一下侧过脸去,神情嫌恶,“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宴氏手停在半空,听此,骤然笑出了声。
“你同慧娘确实很像,可一说话便不像了,慧娘的声音是温婉的,记忆中,她同人说话总是叫人如沐春风。”
云兮轻笑一声。
“但是你害死的她,你还有什么脸再提她的名字。”
宴氏静静看着云兮,愣了片刻,突然一下掐起她的脖子,云兮骤然失了呼吸,慌忙剧烈挣扎着。
“那都是你害的!”
她手一甩,云兮滚下床倒在地上。
空气涌入喉咙,她不住地呛咳起来,眼眶闪出泪光,难受地喘着气。
“慧娘是我最好的闺中密友,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至如此!”
云兮摇摇头,嗓音沙哑,“到现在你还在为自己辩解,我母亲有你这个朋友,就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宴氏脸色狰狞,全然不复方才那般的端庄。
“你住口!”
“若不是你到处乱跑撞见我兄长的密谋,他又怎会让我杀了慧娘,只为盯着你,都是因为你!”
云兮愣住了。
倒在地上半晌,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
屋外的雷声骤然响起,她耳中嗡鸣,好像被雷击中,浑身不住颤抖着。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不。不是的。”
她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
“你胡说,祖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宴氏额角暴着青筋,“那个老太婆?她如何能知道这些。”
“我才是当年之事的亲历者,慧娘是因为你死的,是你害死的她,是你害死的你娘!”
云兮从地上坐起身,止住了哭,认真道:“你一定是骗我的,你就是不肯承认,我娘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却背叛了她,你在撒谎!”
云兮点着头,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宴氏在撒谎。
可当年的记忆涌上脑海,她的泪水似决堤一样如何都止不住。
宴氏看着地上仿佛又痴傻了的人,笑声回荡在房中,狰狞着眼道:“当然,害死慧娘的不止你。”
云兮抬起头看着她。
“还有你的父亲。”
“当年为了攀附我宴家,亲手帮我送你母亲下了黄泉,你终日叫着他父亲,慧娘若是知道了,只怕心都在滴血。”
云兮彻底僵住了。
宴氏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她却仿若未闻。
这一个个真相如同震耳的雷鸣,将她打的神魂涣散。
眼中干涩发疼,好似再也流不出眼泪。
她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这一定是你骗我的,我没亲眼见过你怎么说都可以。”
宴氏收回笑声,在床边好整以暇地坐好。
“魏培泉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鬼,为了攀附我宴家,他明知道慧娘是中了毒,却说她是染了时疫,将她丢去南院孤独而死。”
“你们父女俩,都是害死她的凶手。”
云兮崩溃地摇着头,想要用手捂住耳朵却动不了,只能任宴氏的声音不断传入她的脑中。
南院那处荒凉之地她以前进去过,里面有一处小院屋门十分破败。
院中杂草丛生,她本想进去看一眼却被丫鬟拉走。告诉她这里不吉利,以前病死过一个身染时疫的人。
原来那个人,就是她的母亲。
云兮心头仿佛中了一刀,汩汩流着血。
那处破败之地原来就是她母亲死前待的地方,记忆中最后她去世时,云兮被锁在西院,整日的浑浑噩噩。
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
甚至葬礼时,她都没有出席。
她脑海控制不住地想到,她母亲躺在南院小屋中的床上,孤独绝望地望着门,期盼着那门打开,会有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喊着她,“娘。”
她心就仿佛在滴血,再也控制不住尖声哭叫起来。
屋门紧闭着,倾盆大雨忽至。
密集的雨声敲打着房顶,云兮的哭叫声在这雨声下仿佛被吞噬,谁也听不见。
最后宴氏离开时。
云兮躺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睡着,又仿佛只是闭塞了自己。
“你好好待着吧,别想着逃出去,也别想自戕解脱,你可还有大作用。”
门开了又关上。
屋中恢复寂静,云兮缓缓睁开眼。
眼睛好像肿了,她望着屋门,耳朵清晰地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一动不动,仿佛在等着什么。
……
后大半个月,云兮待在那间小屋中,一直没有人来过。
她从窗户的缝隙看出去,院子的陈设都是她没见过的,猜想她应该不在魏府中。
自己消失这么长时间,府中的人就算宴氏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时间久了只怕也会露馅。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出去的。
这处院子每日都会有一个婆子送饭菜进来。
那婆子警觉的很,云兮往屋外望一眼都要被她呵斥。
但经过几日以来的摸索,到底了解个大概,屋外应该是有侍卫把守着门,院外也有人来回巡逻。
看似铁桶一般,但她发现夜里把守的这些人都是一整晚的守着。
既然是人,且还休息不足时,就一定有松懈的时候。
她打定主意,在这天那婆子送晚膳来吃过后,天黑沉下来渐渐入夜,她将屋中灯烛取下。
火慢慢点燃床帐,渐渐攀升,火势越来越大。
看着黑烟滚滚,云兮忍不住呛咳了两声,将沾了水的手帕捂住口鼻,随后跑去门前不住拍打。
“走水了!走水了!来人呐,救命啊!”
屋门外有人声响起。
云兮听见他们议论的声音,显然还犹豫着。
随后继续大声叫起来,“救命啊!我要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下一刻,屋门响起开锁的声音,云兮心头一喜,俩忙躺倒在地上,装作昏过去的样子。
门开了,几个人惊呼一声,连忙道:“救火!走水了!”
说完,有人将她架起往屋外走。
她偷看了一眼,院门外跑进来大概十多个人,个个提着水桶朝屋中扑火去了。
那两个人将云兮放在院中的地上,随后也起身救火去了。
火势确实很猛,云兮睁开眼从地上起身,用手帕捂住脸摇摇晃晃往外走,有两个人过来要拉她。
她推搡着呵斥道:“还快去救火,闲站着干什么!”
似乎那两人确实脑子昏沉了,竟然真的松开了她,重新跑回去了。
云兮也连忙转过身,朝着屋外跑去。
这处院子不大,她很快看到了大门,门上了闩,她费劲力气将大门打开。
没想到门开了,屋外灯火明亮,站立着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