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迷情》星期天

14、第 14 章

　　第二天一大早，小月和红玉就把直打呵欠的伊芙从床上拖了起来，忙碌地给她梳洗打扮。
　　穿上宽松的白色长裙，胳膊上挽着紫纱的飘带，腰间束着一条白纱的长腰带，在身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一直拖到地面上。长长的秀发在脑后挽起来，留出两耳边各一络，垂至胸前，发上簪着一支镶满宝石的花形发簪，用紫纱在旁点缀。略一走动，长裙上的紫色水晶便变幻出梦幻般的颜色，翩若惊鸿。
　　“哇，好漂亮呀。”
　　小月和红玉都一脸陶醉，赞叹不已。
　　看到脖子上小月给戴上的镶满宝石的项链，伊芙一把拽了下来：“小月，我要戴我平时的那个项链。”
　　“小姐，那个太朴素了。”
　　“快拿来。”
　　小月不情不愿地给伊芙换上。
　　轻轻抚着那朵太阳花，伊芙心酸不已，雷留给自己的只有这一件东西了。雷，失去了你，我原想坚强地活下去，可是，我快撑不下去了。
　　吸吸鼻子，伊芙跟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胡公公出了未央宫，向大殿走去。

　　气势雄伟的大殿是帝国皇帝处理朝政的宫殿，最为华丽。今天的大殿与往常不太一样，汉白玉的台阶前站满了一排排守卫的士兵，衣甲鲜明，军容整齐。
　　走进去，宽敞明亮的大殿里分两侧站着百余名文武官员，也都是高冠华服，气宇不凡。
　　“迎接娘娘！迎接娘娘！”士兵们和文武官员一起跪下迎接。
　　伊芙力持镇定地从他们中间走过，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吃惊不已，他们这是怎么啦？
　　有些惶恐地走上殿，只见元昊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身着宽袖龙袍，头戴龙冠，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旁边闪出一个小太监，手拿着黄色的诏书，清清喉咙，庄严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安平郡女伊芙，倾国之色，娇美无双，特御封为仪贵妃。因其平叛有功，恩赏上殿受封，接受百官朝拜。钦此。”
　　什么？伊芙惊讶地张着嘴，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他了？
　　“仪贵妃请接旨。”
　　听到小太监又念了一遍，伊芙才回过神来。他想干什么？在他亲手毁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之后？
　　伊芙恼怒地瞪着元昊，元昊表情不变，手却紧紧握成拳。她，不想接旨吗？
　　“请仪贵妃接旨。”
　　伊芙充耳不闻，仍然一动不动。
　　两人僵持着，这可苦了小太监，手捧着诏书，左右为难。
　　其余众人也都吓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丞相暗暗皱眉，听到身后群臣越来越大的议论声，不由担忧起来。自从大王回宫后，从宫中多多少少也传出一些消息，听闻大王将平叛有功的仪贵妃软禁在未央宫中，不准外人踏进一步，这本身就有些奇怪。而且从上次的事来看，仪贵妃的性格极为刚强，这会儿与大王僵持不下，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怎么办才好呢？
　　向侍立一旁的方伟递了个眼色，丞相挥手让大殿里的大臣们静悄悄地退了出去，方伟即刻把大门关上，站在门外守卫。
　　元昊恼羞成怒地走近伊芙，为什么她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你为什么不接旨？”
　　伊芙扭过头，固执地不发一语。
　　元昊一急，讽刺的话脱口而出：“是不是觉得贵妃太委屈你了，朕应该封你为皇后才对？”
　　抬起头，伊芙终于直视着元昊：“我不想当仪贵妃，更不想当皇后！”
　　“你……”
　　“刚刚大王也说我平叛有功对吧？我想要的东西不知大王想不想给？”
　　元昊迟疑着：“那你想要朕封你什么？”
　　“我不要封赏，我只要一样——自由！”
　　一怔，元昊随即愤怒地低吼道：“你想都别想！永远也别想离开！”
　　“凭什么？”伊芙尖锐地质问着。
　　“就凭你是朕的女人！我想你应该没忘记吧？是你自己选择的！”
　　伊芙退后一步：“你是说，那天晚上……”
　　“是，”元昊伸手揽住伊芙的纤腰，低声说，“是你不让我离开的。”
　　心慌地垂下头，伊芙喃喃地说：“那天晚上，我……很难过，我……需要一个强壮的臂膀让我依靠，给我温暖。”
　　元昊震惊地松开手，半晌才颤声道：“你是说，那天晚上，不管是谁，你都会让他留下来？对不对？”
　　“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会？怎么会？元昊的头一下蒙了。一直以为小芙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一直以为只要她留在身边，总会爱上自己。原来，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恨，来得如此猛烈，让元昊不假思索地狠狠给了伊芙一耳光！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
　　元昊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神狂乱。
　　伊芙感到脸上一阵火烧似的痛，他……打了自己？
　　不假思索，伊芙咬紧牙，朝激动的元昊也甩了一耳光！
　　“你……竟敢打朕？你……”元昊暴跳如雷，大声叫侍卫们把伊芙团团围在中间，“来人，把她押到天牢里去！”
　　丞相赶紧跪下：“大王，请您三思。天牢里阴暗潮湿，娘娘身体娇弱，承受不住呀，而且娘娘平叛有功，朝野信服，请大王从轻处置，大王！”
　　元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看到毫无惧色的伊芙脸上那青青的手指印，心中不由有些懊悔：“……带回未央宫严加看管。”
　　伊芙一把推开侍卫：“我自己会走。”
　　看着伊芙倔强的身影越走越远，元昊紧绷的脸不停抽搐，青筋乱蹦。
　　“大王？”丞相放柔了语气，小声叫着。
　　“出去！！”
　　丞相愣了一下，听出元昊声音中努力压抑的痛苦，他摇着头，叹息着退了下去。
　　元昊闭上眼，猛地取下龙冠，用力扔了出去！他大口喘息着，一股脑儿将大殿里的东西都踢翻后，才倚靠着栏杆慢慢滑坐到地上，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放肆地流了出来。
　　小芙，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又将它打得粉碎，我还有什么办法，让自己不再想你，不再爱你呢？

　　未央宫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与活力，宫女们都被遣走了，只有红玉和小月自愿留下照顾伊芙。
　　星光灿烂的夜晚，伊芙趴在床上，透过窗户数着一颗颗闪烁的星星。有多久没有在星际中遨游了？那辉煌的小行星带，散发着巨大能量的黑洞，还有那迷人的五星连珠的日出，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还有雷，我的爱人，如此思念着你的我，竟然连你的一张照片都没有，让我都渐渐模糊了你的面容，你的微笑，你的怀抱。
　　你也会想念我吗？
　　不想我，也没关系，我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一点点地回忆，回忆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件最细微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地回忆它们，就象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你一定在笑话我吧？这一阵子我的泪水比以前全部加起来的还要多几倍，我变得不象自己了，这么软弱。可是没有你的我又如何能坚强呢？
　　“小姐。”
　　抹去眼泪，伊芙回头问道：“小月，什么事？”
　　小月悄声说：“小姐，元妃娘娘来看你了。”
　　伊芙连忙坐起身，让元妃在身旁坐下：“姐姐，你怎么来啦？”
　　“乘着晚上盘查松，偷偷溜进来的。”元妃微微一笑。
　　“啊？姐姐，快回去吧，别让大王发现了。”伊芙着急地说，“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小月和红玉都会好好照顾我的。”
　　安慰地拍拍伊芙的手，元妃道：“没关系的。”
　　“谢谢你，姐姐。”
　　“跟我还客气什么，”停顿了一会儿，元妃关切地说，“妹妹，跟大王认个错吧，大王那么喜欢你，他会原谅你的。”
　　伊芙沉默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不知道吧？大王原想迎娶你为皇后的，因为大臣们拼命反对，还有几个以死相谏的，所以大王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可他还是封你为贵妃呀。”
　　伊芙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元妃。
　　元妃轻轻笑了：“你看，大王是多么喜欢你呀，不要再让他伤心了。”
　　迟疑着，伊芙小声问道：“那，姐姐不喜欢大王吗？”
　　“这，”元妃一愣，但又立即平静下来，“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大王他过得好，比什么都强。就算大王忘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姐姐，……”伊芙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这位温婉的女子有着最深的爱呀，在爱的痛苦中竟还能这么宽容。
　　“那妹妹喜欢大王吗？”
　　“我？”伊芙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我甚至还想过与他好好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可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元妃讶异地看着伊芙。
　　转过身，伊芙看着朗朗的星空，幽幽地说：“他的爱太强烈了，我承受不住。或许，他只是想把我留在身边，当他最宠爱的妃子，可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件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只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不想依靠着他的爱过完一生，象庞物一样被养着，高兴了就爱抚一下，不高兴了就踢到一旁。那种生活会让我慢慢凋谢，慢慢枯萎的。”
　　“妹妹，你怎么会这样想？”
　　看着元妃震撼的表情，伊芙笑了：“我知道，你不能理解。姐姐，你仔细想想，我们也是一个人，也有着自己快乐和忧伤，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开心地生活呢？”
　　“而且，我们有选择爱的权利，不想爱了就放手离开，再去找寻新的感情。姐姐，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快乐一些呢？”
　　元妃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来没有人说，自己也有选择的权利，有决定自己人生的自由。
　　好羡慕她！元妃默默地看着伊芙，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有生以来自己下的决定。
　　“妹妹，你在这儿很不快乐吗？大王的宠爱都不能让你留下来吗？”
　　“是的。我想要的生活不在这儿，在这寂寞的宫中再呆下去，我会疯的。”
　　“那好，我帮你逃出去！”元妃坚定地说。
　　这回轮到伊芙吃惊了，她瞪着眼睛看着元妃：“姐姐……”
　　元妃“扑哧”笑了出来：“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认真的，我都想好了。进来时，我已经和未央宫的守卫说好了来看你，一会儿你换上我的衣服出去，他不会查问你的。以妹妹的身手，只要你溜出未央宫，再小心一些，就可以逃出去了。”
　　“真的？”伊芙激动起来，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儿了。但是，她不安地瞅着依然微笑着的元妃，“可是，姐姐，大王如果知道你放了我……”
　　“没关系，”元妃苦笑着，“就是大王发现了，也最多把我打入冷宫，难道我现在没有在冷宫里吗？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用为我担心。”
　　“可是……”
　　元妃热切地拉着伊芙的手：“好了，别说了，快换衣服吧。照我说的做准没错。“
　　不行，这样不行，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元妃呀。伊芙紧张地思考着各种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安全的离开又不伤害她呢？
　　有了！灵光一闪，伊芙高兴地跳了起来：“姐姐，我有办法了。”
　　她推着元妃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拿出长长的白纱带，绑在元妃身上：“我把你绑在这儿，如果大王问起，你可以说是我强行把你绑起来的，这样大王就不会定你的罪了。”
　　好了，伊芙绑好后，放下手默默地看着元妃：“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姐姐，谢谢你。”
　　元妃强忍着眼泪，笑着说：“快走吧，一路小心。”
　　伊芙点着头，不舍地看了元妃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闭上眼，元妃凄然地喃喃道：“大王，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