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一起度过的夏天》竹蜻蜓有好多只

6、心意

　　第二天一大早舒晴好便跟着收拾出发了舒雨棠接她的时候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刺眼，惹得舒晴好不理她，只跟开车的舒叔笑着问好。

　　舒雨棠外婆家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舒叔开着车送她们一路往山里开去，越往山里走，水泥路越窄，两旁都是窄窄的泥土沟。空气中的气味更厚重些，重重树荫之下，就连温度都少了几分灼热。

　　舒晴好跟舒雨棠坐在后座上，后半段舒雨棠央着关了空调打开车窗，开着的车窗大大缓解了舒晴好因车内汽油味带来的不适。她倚在舒雨棠的身上，闭眼感受着快速掠过的风，拢共半个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

　　舒雨棠外婆家不似她们村的现代化，多了一些年代感，几间小平房有的还能看见黄泥墙，临马路一个大院坝。门口还有一只大黄狗，在屋檐下乘着凉，看到人靠近叫了几声，又摇着尾巴跑过来。

　　舒晴好跟舒雨棠先下了车，大黄狗亲昵地蹭着舒雨棠的小腿。舒雨棠伸手揉了揉狗脸，大黄狗憨憨地被她蹂躏，看得舒晴好有些意动，舒雨棠拉着她的手放在大黄狗的头顶，毛茸茸的触感以及狗子一脸呆的表情，把舒晴好迷得不要太过。

　　待舒晴好从狗子中脱离，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个子小小的但看起来很是精神，边走还边说着“小棠回来了呀！”她笑起来时满脸的皱纹堆叠，显得很是慈祥。

　　“嗯，早回来了，在家写了作业就回来了。”

　　“好，”老太太上下捏着舒雨棠的胳膊，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又对着里屋喊了一声“老头子，糖糖回来咯。”

　　旁边的舒叔虽然被忽略着，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陪着，趁着老太太得空，扯出有些僵硬的微笑。“妈。”

　　“嗯。”老太太笑着点头示意，又注意到了旁边的舒晴好。

　　“这个小姑娘是？”老太太虽然模样很是和善，但眼神明亮看人的时候总感觉带着扫视，舒晴好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舒雨棠看了舒晴好一眼然后对着她耳边说了什么。老太太看向舒晴好的眼神越发明亮。松开牵着舒雨棠的手靠近舒晴好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秉业家的？这么一看是有些像，我记得秉业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有些呆呆愣愣。”

　　她的口音跟王姨很像但又有差别，舒晴好并不能完全听懂，但也大概理解一二，也只得尴尬得笑着。

　　“不过姑娘长得乖，比你爷爷讨喜，跟着糖糖喊我婆婆就行。”老太太也是看得清楚，轻松地给舒晴好递了话。

　　舒晴好如释重负，结果了话茬“婆婆好，我叫舒晴好。”

　　“诶。”外婆笑着点头，眼神柔和了不少，恰巧屋里又出来了人，是个很精瘦的老爷子，皮肤是常年劳作的小麦色，微微驼背干瘦的脸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整个人看起来颇为严肃，对着舒雨棠跟舒叔也只是点了点头，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

　　舒晴好一瞬间幻视自家爷爷，但俩人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此刻她是有些后悔如此草率地跟着舒雨棠回家，现在的场面舒晴好心里打起来鼓，忍不住往舒雨棠的方向凑了凑，跟老爷子打招呼的时候也有些僵硬，不过得到了一个同款点头，一样的待遇到时让舒晴好放松了许多。

　　舒雨棠轻轻地拍了拍舒晴好的手臂，奶奶也笑着拉着爷爷跟舒叔一旁聊天。舒晴好拧了舒雨棠一把才稍微疏解了一些郁气。

　　舒雨棠有些吃痛，搓着胳膊苦哈哈地看着舒晴好，换来了一声轻哼。舒雨棠凑近她小声说“我们先去放东西吧，让他仨聊一会儿。”

　　舒晴好有些意动，悄悄瞅了一眼正在聊天的三人，对舒雨棠点了点头。

　　舒雨棠领着舒晴好走进了左边的房间，房间不大，水泥地白漆墙。摆置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小柜还有一张书桌，床靠着窗户放，窗外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整个房间都透露着干净整洁的感觉。

　　舒晴好将放在椅子上看着小房间，舒雨棠又将她的包放在小柜里。然后坐在床上双臂在后撑着身体，偏了偏头看着舒晴好。舒晴好有些不自在地回避她的眼神。

　　“就一张床，那我睡哪里？”

　　“当然我们一起睡啊。”

　　“啊？你要早这么说，我就不来了。大夏天多热啊。”

　　舒晴好看着这小床，一想到俩人要睡一张床整个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盯着床边的木头发呆。

　　“没事，我们有风扇还有空调。”舒雨棠伸手拉着舒晴好，给她指了指墙上的空调。

　　舒晴好快速地瞥了一眼，又被舒雨棠笑意满满的脸吸引，陡然觉得她有些像狐狸。正想说些什么，奶奶端着两杯水走了进来。笑着说：“刚刚只顾着聊天，都忘了倒水喝，坐车上来还是热，喝点水快。”

　　“谢谢婆婆。”舒晴好老老实实回答着，端着水抿了一口，舒雨棠则是蹭到她奶奶身边端着水喝了一大口慢慢咽着，被婆婆嗔怪着拍了拍手臂，她对着婆婆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转，动人心弦。

　　舒晴好垂眸又喝了一口水，感觉到舒雨棠的另一面在渐渐展露。

　　婆婆又叮嘱了几句，被舒雨棠哄着笑盈盈地出去了，临走还招呼着舒晴好去堂屋吃西瓜。

　　舒晴好有些好奇周围的事物，跟舒雨棠说了一声便自己四处溜达去了，同样是乡村，但是这边像是靠近山林，自然之景更多一些，沿着马路就好像漫步森林。这边的房子也是有所不同，就好比婆婆的屋子看起来还是泥土建造的，舒晴好也曾在纪录片中看到过这种建筑。

　　亲眼目睹时的感受更为真切，舒晴好爷爷经常念叨他们以前生活很是艰苦，住的房子都是泥巴石头垒成。

　　在爷爷口中，他每天挣扎在温饱与学习之中，奔波在死亡与理想之中。他凭借自己努力从苦难中挣脱，并发誓一定会越来越好。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从贫瘠的故乡脱离，舒晴好的基础条件比他当时好得多，却还不思进取，简直无可救药。

　　舒晴好工作之后，双方仍旧无法达成和解，于是舒晴好住在了宿舍里。最后一次的见面也不欢而散。

　　没有争吵，没有打骂，没有输赢，只有落寞的身影。不久后舒晴好就收到了他病危的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被人劝着节哀了。

　　那天的病房里来了很多人，爷爷的好友，他的学生，一如他的精英做派，而她在其中格格不入，舒晴好一直以为她跟爷爷是彻底闹翻了，可是他最后还是把遗产全部给了她，爷爷的好友转告她，他说希望她的生活永远比他更好。

　　亲情就是这样吧，复杂难解。因为这份好无法彻底逃离，又因为他的苛求而痛苦，舒晴好就这么拧巴地活着，内心不断地拉扯。直到她开始反抗，可惜就连反抗都不了了之。

　　墙的手感很粗糙，摸起来有疙疙瘩瘩的颗粒感，舒晴好的心情一下沉落谷底，眼眶酸涩，这是自爷爷离世之后，第一次舒晴好想到他会眼泪迷蒙。

　　积压了许久隐秘的情绪被触动，舒晴好感觉脸颊一片湿润，她用手擦拭着眼泪。可是眼泪越擦越多，模糊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舒雨棠的身影。

　　舒晴好的哭泣一顿，随机又响了起来。舒雨棠的表情有些担忧，却也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什么，只是拿着纸巾靠近轻柔地擦拭着舒晴好的脸颊。

　　舒雨棠的存在感太强，无言的陪伴让舒晴好的情绪得到了些许缓解，她不自觉想离舒雨棠更近一些，她向舒雨棠伸出了手，舒雨棠默默地将舒晴好拉进她的怀抱。

　　这是她们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舒雨棠的身上很热，炙热的温度似乎能熨烫人的内心，衣服上有皂角的清香。舒晴好贴在她的肩膀上，清浅的香气随着呼吸平复着她的情绪，将她从回忆的潮湿中脱离。舒雨棠的怀抱很柔软，是来自女性的柔软。

　　“好些了吗？”

　　“嗯。”舒晴好的声音有些闷，眼睛还有些酸，闭眼靠在舒雨棠的怀里。舒晴好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舒雨棠的关注和在意都有些不寻常。

　　未见面时的好奇，初见时的关注，相处中的不自觉在意还有迫切想要拉近关系的冲动，甚至想要更亲密的接触。舒晴好觉得她长得好看，手也好看，声音也好听，成绩又好，性格也好，虽然现在有些隐秘的已经慢慢显露，总的来说就是哪里都好，或许就是喜欢上她了。

　　如此突兀的出现的想法让舒晴好来不及回想刚才的低落。随即又沉迷在舒雨棠的柔软之中，心中有些隐秘的欢喜。

　　想起俩人相处时舒雨棠那些不经意的撩拨，她愤愤地收紧了换在舒雨棠腰间的手臂，埋头在舒雨棠的胸前。

　　舒雨棠也没反抗，轻轻地拍着舒晴好的肩膀。也不知过了多久，舒雨棠牵着思绪万千的舒晴好回了家。

　　到家时舒晴好先去洗了把脸，外婆正喊着大家吃午饭了。舒晴好想到舒雨棠说的外婆手艺很好，嘴馋驱散了其他的情绪。有些期待地走到饭桌前，自觉地坐到了舒雨棠旁边。

　　沙参炖鸡汤，肉末茄子，青椒肉丝每一道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增。舒晴好食指大动但也等着长辈动筷之后才开始吃饭。

　　可能是怕她客气，外婆一直在招呼舒晴好，舒雨棠也时不时给她夹菜，一顿饭下来舒晴好撑得不行。

　　“我最喜欢吃饭好的，不像糖糖，什么都只吃一点点。看着恼人。”外婆说着又嗔了一眼舒雨棠。

　　舒晴好突然觉得有些害羞，刚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在心上人面前吃撑，毫无形象。她瞥了一眼舒雨棠正对上她笑意盈盈。

　　心脏一下一下搏动，震耳欲聋，舒晴好的手在腿上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