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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反而珍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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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燃尽,醒来时已是深夜,望尘摸索着点了盏灯:“姐姐,我去备水,你等我一会儿。”
“好。”黎清然费力地撑起身,看着他生龙活虎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得到蜜糖的孩子连走路都是飘着的。她迷茫地低头动了动手指,这究竟是上位和下位的问题,还是女男天生的体力问题?
如果是前者,偶尔换换倒也无妨。但如果是后者,不公平、不甘心也别无办法。
望尘回来时两只手小心地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玉瓶,踏着小碎步哒哒哒走近,坐在床边,声音清爽而有活力:“姐姐,我服侍你清洗吧。”
在他身后,两名侍女端着铜盆走到屏风前,隔着屏风和纱幔,黎清然认出她们是在一楼的两名女子。
温水中泡着几株中草药,黎清然不认识,但也能猜到它们的用处,无非就是消炎、清热祛湿……
“我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己可以完成。你也快去清洗吧,仔细一些。”
事后本就应及时处理,不然滋生细菌真菌了怎么办。
黎清然目光移到他手中的玉瓶上:“这个是什么?”
望尘手一抖,玉瓶差点摔了出去,脸色烧红,语无伦次道:“珍……珍珠粉。绮梦给我的,说姐姐用得到。”
黎清然摇头,慢慢走至水边:“这个不用,没必要,也不安全。”
“哦……哦!”望尘愣了又愣,猛地抬头,忙收起玉瓶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那姐姐慢慢洗,不打扰姐姐了。”
黎清然奇怪地看着他逃窜的背影,不明白他在慌什么。害羞吗?哦,头一次这样也很正常。
水温正好,黎清然取过一方柔然的丝绸帕子,沾了温水,细细清理除内阴以外的每一个身体部位,神色认真到仿佛在调试化学药剂,一分一毫都不能出差错。
待这场私密的欢愉彻底过去,也该说些别的了。
摆满了茶点,望尘也换了一袭水绿色青衫,衣襟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莲花纹,腰间白玉腰带上束着玉佩,面如美玉,目若朗星,发丝由一竹纹簪看似随意的别着,飘扬间,升起一阵芬香。
正一手捻起一块糕点,另一只手虚拖着,像呵护珍宝似的举到虚空中,声音像是浸过蜜般的甜:“姐姐,我喂你吃!”
黎清然看得正失神,既好奇于怎么事后沐个浴弄得如此精致,是有洁癖吗?还是爱美时时刻刻注重形象?
又诧异于他的举动,突然间想明白什么,抬了抬手臂以示自己有力气,嘴唇微张,解释道:“话本里的东西都有艺术加工后的夸张成分,这是一种抽象的性快感转化为具象化的生理反应的表现,以男女体力对比的强烈冲突来凸显性/爱的征服欲和臣服感。”
她一本正经地科普,神色淡淡,声如深涧池水:“在现实生活中,几个小……一个时辰左右就可恢复。”
“但是……”她顿了顿,补充道,“这种刻板印象,我很不喜欢。话本里的东西看看就可,不要当真。”
“我记住了。”望尘听得似懂非懂,懵懂地沏了杯茶,捧着茶盏递过去,“那姐姐要喝水吗?”
确实有些口渴了,黎清然接过虚空中的茶杯,顺带也将方才的糕点一并拿了回来。望尘眼睛亮起小星星,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一块点心、一盏茶下肚,黎清然道:“刚刚你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噗!”望尘喷了一地的水,玉颊生霞,红潮自耳际潺潺而下,好似三月春风拂过桃瓣,洇开一片青涩又滚烫的红,哆嗦道,“姐姐,这个……这个能说吗?”
黎清然拿着帕子走到他跟前,轻轻擦去他嘴角腻出的茶渍,不懂反问道:“这本就是正常的沟通,为什么不能说?”
“我以为……羞于启齿。”
“你错了。性不该被污名化或是禁忌化,心意相通,双方自愿没有什么是不能的。”
正说着,黎清然本想好好跟望尘科普其中的知识,从生物学到心理学再到社会学的角度慢慢详细道来,但又猛然想起,这些现代化词汇他难以听懂,只能言简意赅道:“总之不用羞耻,这件事情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是很正常的生理需求。还是说,你并不愿意……”
话音还未落下,望尘就反驳道:“我愿意!”
声音之大,似乎急于证明什么,可短短三个字就让他本已渐褪的薄红又卷土重来,似退潮时反扑的浪,从颈侧漫上耳尖。
黎清然看着,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啊!”望尘大叫了一声,忙捂住整张脸,闷在布料里的声音吱吱语语道,“姐姐,你不要看我。”
少年矜持如雨打胭脂,溃不成军。
“很可爱,这也是你认真的表现。”
少年仍捂着脸,闷闷道:“姐姐骗人,姐姐就没有害羞,姐姐在笑话我。”
黎清然道:“我是认真的。我……我当然也有。只是……”她也结巴了起来,那些在她眼里在正常不过的说话也突然变得烫嘴起来,红晕爬上脸颊,恰似初春薄雪,冷与暖在肌肤上交融,雪色败给春意。
融融初春暖意,勃勃朝气蓬升。
“害羞很珍贵。你……”黎清然试图去安慰他,声音都带了些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心和轻柔,“既然你现在不想听这些,那不如我们说些别的?”
少年闻言,低着的头微抬,两指分开露出一只眼睛,疑惑道:“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不然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她。
望尘慢慢坐正了,放下手,咬着内唇,更闷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中:“姐姐的话题跨度也太大了吧。”
“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望尘,我需要你。”
望尘眨眨眼,眸中的星子极亮:“我也有问题想问姐姐,姐姐先回答我好不好?”
“你说。”
“姐姐是怎么知道这里和我有关的?”
“我第一次来,绮梦院的楼主就亲自招待,没有猜错应该是头一例。那些路过的与这里相熟的常客看我的眼神都很惊讶。和绮梦说话的人也口头表达了羡慕。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出的过人之处,所以她的态度就不合常理。
“这房间装横奢华,视野也最佳,是特意安排的吧。
“最重要的,是香。绮梦说香方是绮梦院独门,可我在青霄阁闻过太多次,一闻就知道是同一种。这个香,是你带来的。你本来就没想隐瞒。
“我要做的事情只有天阙阁才能办到,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绮梦院和天阙阁之间的联系,自有我的渠道。”
望尘的唇角越扩越大,双眸中的星子也越来越闪,目不转睛地看着黎清然,就好像发光的人是她,是她的光亮照拂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也有幸变得耀眼了起来。
“姐姐好聪明。”他声音雀跃,眸色亮如星辰,好似看着光。
黎清然道盯着他看了又看:“你对谁都这么油嘴滑舌吗?”
“只对姐姐!”
黎清然也笑了:“说正事吧。我要去西南边疆,需要渡河,只有你能帮我。”
月落星沈,万籁无声。
微明的星光透过芸窗洒下斑驳的光影,似一层碎银,清爽的微风使得烛影晃动,他眸中的亮色始终温暖如火,毫不犹豫答道:“好的。”
藩州,便是边疆最西南的重城,因地势南接南昭,西连西邶,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正因此,地方虽小,官位却最大。也是黎清然的目的地。
同母亲翟舸流说要出趟远门后,黎清然便和望尘一路西行去往藩州。
凉风习习,流水哗然,泛起层层涟漪,光影交织,精雕细琢的碎金在水面上浮跃。
“姐姐,快入冬了,外面冷,你身子不好,还是回船舱里吧。”
望尘从船舱里出来,给黎清然拢紧披风:“还有一日的路程,姐姐放心,有我在,一定能顺利抵达藩州。”
黎清然回眸:“不用,我想看看外面。”
凉风能使人清醒,眼下,她意识到急急忙忙跑去边疆是很冲动了,完全没想过去了藩州后该怎么做。
战争,最需兵力和粮草。第一个任务的奖励可以让她很好的利用后者去完成第二个任务。
提升名气,就意味着暴露身份,这个她倒是不怕,既然决心要去闯这条路,她就没想过要埋名。她担心的是信任问题,是如何解释她一女子能拿出那么多的粮食。
望尘悄悄勾住了黎清然的一根手指,慢慢将她整个手掌包裹,耳根微微泛起红。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道:“姐姐放心,藩州主将柏将军与翟夫人私交甚好,当年翟夫人前去乌羌国,就是他一路陪同,为翟夫人保驾护航,两人有过命的交情。”
乌羌国,就是翟夫人以一己之力不费一兵一卒收服的小国。
“是吗?”黎清然低头看了一眼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彼此气息交缠,温热的触感令她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也忍不住微弯唇角,“这样的话,至少第一步就好办多了。”
前人筑下地基,那她便建高楼、做指明方向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