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地》夏霞orange

21、第 21 章

　　她看着那行消息，想了又想，回了个“我做得很好，但是没有姐姐带回去的板鸭好。”

　　发出去几秒，她还是点了撤回。

　　不想谭乐很快回复：“没事的，以后，多做给自己吃。”

　　“板鸭没有馄饨好吃。”

　　她看着这两行字，在空调的嗡嗡鸣声中，感受到一种奇特的暖流，从心口，弥漫到指间。

　　她突然想听听谭乐的声音。

　　于是她翻身趴在床上，打字问，“你现在忙吗？”

　　“关于馄饨，我有点事想问你，能打电话吗？”

　　说实话，这理由着实蹩脚。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发了出去。

　　手机震动起来，她翻身坐起，点了接通。

　　“怎么了？”

　　“就是，就，馄饨吃不完怎么半？”

　　谭乐似乎低低笑了一声，“吃不完，就放在冰箱里冷冻，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煮就好。”

　　卢瑞粼想象着她拿着手机，无奈地微笑的样子，心口砰砰了两下。

　　“你是不是，因为馄饨的事情不太开心？”

　　她本想否认，半响后，嗯了一声。
　　她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谭乐，省去了父母催婚这一茬。

　　谭乐很认真地听，没有对任何一方发表意见，只是说，“辛苦你啦，回来后，想吃就包给自己吃，其实我觉得你在包馄饨上，很有天赋。”

　　“真的吗？”

　　“真的。”

　　谭乐靠在KTV 的走廊，镭射灯的光五颜六色地迷着人的眼睛，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握着电话，认真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电话另一头的人，声音忽远忽近，她听到她说，“谭乐，我觉得我好像——”

　　“瑞粼，我准备辞职了，之后，可能就不去宏志跳舞了。”她打断了卢瑞粼的话，“新工作有点忙，离你其他的舞房也有点远。”

　　“这样吗。”

　　“其实想离职有一段时间了，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烘焙展吗？我在那里碰到了一个前辈，她们邀请我参与进去，我觉得，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不想放过。”

　　“祝贺你，没事啊，有空，再一起出去逛公园，看你方便啊。”

　　“嗯，新工作可能要适应一段时间。”谭乐用鞋尖摩擦着地面。

　　“好。”

　　“谭乐，你在干啥，厕所上这么久？快进来，到你的歌了。”言夏夏从包厢里推门而出，招呼着谭乐。

　　谭乐说“来了”

　　再看手机，电话已经挂断，卢瑞粼说，“不打扰你唱歌，先挂啦。”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跟着言夏夏回去。

　　这首歌是《芳草地》

　　她想起某天她们裸足在下过雨的草地上行走的感觉

　　她从那天起就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卢瑞粼。

　　可是她害怕分开的一天。

　　小时候，爸爸跟自己说，他出门办事，跟妈妈只是闹了一个小矛盾，然后爸爸再没有回来。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和另一个女人，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

　　初中时，最好的朋友，上一学期，还在一起说悄悄话，写纸条，下一学期来，座位就空了，

　　老师说，她转学了。因为什么呢？谁也不知道。宁城就那么点大，她却再也没有碰到过那个朋友。

　　大学时，和秦飒谈恋爱，说好了留学回来，两个人一起在这里找工作，寻一个未来，可那通越洋电话打来，这段关系就画上了句号。

　　她害怕了。

　　她越想和卢瑞粼进入一段更深的亲密关系，她越害怕，两个人会分开，这种渴望越深，这种恐惧也越深。

　　教卢瑞粼包馄饨的那天，她再次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想解决，却越陷越深，

　　辞职是真的，不能去跳舞却是假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卢瑞粼，于是选择逃避。

　　她知道自己是个逃兵，一直都是。

　　谭乐在“大吃一口”办了离职，说是离职，流程很简单，远没有她上一份工作要复杂。

　　她在烘焙展上遇到的，不是陌生人，恰恰是她大学时期打工的那家小店的情侣，几年不见，她们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偏向于面包的创新，在用材和制作方法上都很有自己的想法。

　　苏茉最先认出了她，热情地给她拿了一个小板凳，她们的摊位在展览的角落，但人气很旺。

　　“你现在怎么样？”

　　谭乐一边吃着吐司，一边和她简要说了自己的经历。

　　“这个吐司的含水量很高吧？这么高的含水量，真厉害啊。”她惊叹道。

　　“是的，我和小顾尝试了不同的面粉，然后，我们两个都是福州人嘛，茶叶比较出名，所以加了点茉莉花茶，是不是很有意思？”

　　苏茉的脸蛋圆圆的，挂着兴奋的笑容。

　　“真好，一晃眼，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室了。”

　　“是啊，真没想到，你居然也入行了。”苏茉比谭乐年长一些，看着她总像看着自己的小妹妹，“如果你以后想的话，欢迎加入我们，工作室是我们和朋友一起开的，他们是专业的，

　　如果你来的话，肯定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的。”

　　“是啊，谭乐，考虑一下？”小顾趁着没人，过来帮苏茉挖人。

　　“好，我考虑考虑。”

　　前段时间，她发现店里的代可可脂巧克力和可可脂巧克力开始对半用，她想找邓司康说，被张雅拉住。

　　“巧克力豆豆是我们的招牌，就是因为用的可可粉和巧克力够好，所以才会好吃，用代可可脂的话，不论是口感还是质量都会下降的。”

　　“别那么较真，谭乐，你不知道吗，咱们店的蛋糕，有的小的切件款，他也动植奶油混合着用，这么干不是一天两天了。”

　　邓司康抱着双臂，低头鼓弄着手机，完全不在意，他对此的解释是，“客人也不是专业的，他们也吃不出来什么面粉，黄油不一样的区别，我也要赚钱的好不好，就这么定了。”

　　谭乐看着他，咬住嘴唇。

　　想到苏茉的邀请，那天后，她又一次认真跟她说了这件事，给了她详细的薪资和工作条件说明。

　　她看了，和自己当下的区别不大，唯一的问题在于工资可能没有现在的这一份高，并且上班的地方会更远一些，除此之外，她可以拥有更多的发挥空间，也可以学更多的东西。

　　没有花太多时间，权衡好了利弊，她就向邓司康提出了辞职的要求。

　　邓司康试图通过加薪挽留她，但她拒绝。

　　苏茉的工作室叫 Su’s Bakery，因为另一位合伙人也姓苏，法国蓝带毕业，诚然如她所说，是专业的。

　　新工作和在“大吃一口”的分工是不同的，她不再只是固定的去打面，塑形，而是和苏茉一起，研发不同的面包品类，看一款面包，用不同的黄油，给不同的油量，给不同的水量，不同的发酵温度，不同的烘烤方式，有什么样的变化，以找出适口性最好的一种。

　　这个过程当然有失败，但是很有趣，她把自己这两年积累的想法和配方拿给苏茉看，也得到了肯定。

　　每天早出晚归，很累也很充实。

　　她没有再去宏志跳舞。尽管她每天晚上，还要对着以前拍过的视频练习。

　　她一遍遍看那些视频，总会想起卢瑞粼，想到她的舞姿，想到她的发丝，想到她手臂上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