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歌尽繁花

9、监狱领人

　　嘉禾在晚饭开饭前等到了韩凯的光临，她也不知他使的什么手段，警察同志居然很痛快的就把她给放出来了。
　　余邵洋送她出来时，看见靠在车边的韩凯，愣了一下，“这是你叔叔？这么年轻？”
　　“嗯！他就是显得年轻，老谋深算着呢。”嘉禾趁韩凯的手还没弹上她脑门前，赶紧钻进车里。韩凯跟余邵洋客套了两句，便上了车。
　　嘉禾连忙道：“沈瑶跟芊芊有没有放出来啊？”
　　“教过罚金，比你提前半天出来。”
　　他居然故意让她在里面多呆了半天？嘉禾也不想跟他计较了，因为她发现车后座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礼盒，上面扎着一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精美的包装纸上用流畅劲秀的行草，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庆祝郑嘉禾出狱！
　　嘉禾面部神经抽搐了一下，送她礼物，都送得这么有创意，不过总好过不送。
　　她好久都没收到过礼物了，以前那么多人送她礼物，她也没觉得什么，出了事后，她算明白了，全冲着她爸爸送的，没人是真心实意的。
　　她拆开包装纸，看见一个浅米色Gucci帆布单肩包，拉开包，里面竟然有一张她喜欢的明星签名照。感动得她差点掉眼泪，心像给谁攥紧了一下，一阵抽痛。她爸爸以前是真惯着她，因而一些叔叔阿姨，老师跟同学见天得围在她身边，她也知道没几个是真心对她，但出事后才知道，不是没几个，是一个都没有。
　　生活条件好的孩子往往看重感情胜于金钱，即使现在没有钱了，感情却还是一样的脆弱，有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嘉禾就受不了，总觉得该回报点什么，这习惯着实不好，但已经烙下毛病了。沈瑶晚上带回几个蛋糕给她，她回送了她一套护肤品，芊芊替她洗了几件衣服，她就把伙食费借她了，到现在也没好意思要回来。
　　她忘了是韩凯怀疑她偷东西在前，高兴道：“韩凯，你对我真好，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韩凯没说话，他送人礼物是习惯的，出于各种目的，但也没见过像她这样，弄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抱着包，来回摸着照片，抿着嘴笑，自得其乐，心想她这样的人怎么渡过那段时间的？
　　“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米线，水饺，还有冰淇淋。”嘉禾毫不含糊地提议。
　　韩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几样东西能一块吃吗。”
　　“啊？我以前是这样吃的，先吃水饺，再要碗米线，边吃冰淇淋，边吃米线。”嘉禾像是忆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说道：“当然不是一气都吃完，可以中场歇一会，再买点可乐，我以前的男朋友也帮着吃，后来好像还买了羊肉串，就坐在校门口路边的小摊上，可以说上一整晚的话，又便宜又好玩。”
　　“那样吃，胃能受的了吗？”
　　嘉禾意识到自己跟韩凯说这个吃法，是自寻死路，连忙改口：“我就偶尔吃一下。”
　　韩凯不说话了，真不知道施晓跟她在一起，过得什么日子。
　　嘉禾跟着沉默起来，说到以前的日子，忽然有点伤感，那样自由自在，说说笑笑的日子，好像再也找不回来了。
　　韩凯想了一下，将车子掉了个头，驶向河海路。夜色已晚，市区渐渐热闹起来。
　　两人在车上等了许久，才得了个停车位。嘉禾下车，看见一家写着东北人的饺子店，店外的车辆连绵数里，颇为壮观。她看见这样热热闹闹的人群，还没进店铺，就已有了食欲。
　　店里排了长长的队伍，估计没半个多小时都排不下来。她跟在韩凯身后使劲挤入大堂的后面。
　　老板看见韩凯，招呼了一声：“今天怎么得空来了，还好你们只是两个人，我叫人给你楼上腾出一小间，省的排队。”
　　韩凯说：“那最好。”
　　嘉禾高兴的跟他落座，没一会饺子就端上来了，一个个鼓鼓的，皮薄馅大，很是诱人。她看他面前只摆了一盘，自己面前有两盘，便问：“你给我点了什么馅的？”
　　“羊肉馅跟有西红柿鸡蛋的。”韩凯似乎食欲不大，声音也懒懒的。
　　嘉禾没想到还有西红柿馅的，好奇的看着他那盘，“你那盘什么馅的呀？”
　　“海鲜。”韩凯看见她眼睛瞪得溜圆，紧盯着自己这盘，只好道：“你上次吃过敏了，这次能吃海鲜的吗？”
　　“能吃的，没问题，我们换过来好不好？反正你以前也尝过。”嘉禾吃菜是无荤不欢，将他面前的一盘拖到自己跟前，看他好像没意见，她立刻道：“西红柿鸡蛋的给你，西红柿最能养颜、美白，吃了对你皮肤好。”
　　韩凯手里攥着筷子，似乎因为隐忍，修长的手指攥得微微发白。
　　嘉禾低着头，心里乐得不行了。她发现只要不在大事上招惹他，小事可以尽情撒欢。
　　吃完饭，韩凯开车时有点心不在焉，他能不说话的时候，就尽量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显得道行特别高深。嘉禾那时还以为他在装酷，后来才知道他有随时随地做计划的习惯，就像那种脑子不停运转的一种人，这一周在安排下一周的事，这个月已在计划下个月干什么，跟她恰恰相反。
　　嘉禾精神很好，她在牢里都歇了一下午了，此刻精神焕发，看到窗外路边摊有卖榴莲和菠萝的，立即叫道：“快停车！”
　　韩凯思路被打断，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要买点水果。”
　　韩凯心想幸好他没结婚，没孩子，不然养个郑嘉禾这样的，比经营公司都麻烦。
　　嘉禾等他停了车，打开车门，三步两步跑到水果摊上去了。
　　韩凯从没见过像她这样走步的，蹦蹦跳跳，跟个小孩一样。卖水果的大爷人很好，给她挑了一个大的，还帮忙削皮。嘉禾这会功夫也没闲着，眼睛好奇的看向老板身后的街区，竟是一个花鸟市场，此刻很多店铺都没关，不少老人，孩子和情侣在巷子里悠闲地逛着。
　　嘉禾说：“我们进去逛逛，大爷，东西放你这里，我们一会过来取。”
　　韩凯看了一天资料，中午还被拉去喝酒，此时人已疲倦，对榴莲的味又感到恶心，可又不放心郑嘉禾，他觉得有时对她，真不能给脸色。
　　他对卖水果的老板道：“你再给我拿四个，不用削皮，越大越好。”说完便把钱付了。
　　“好咧！”老板几时见过这么爽快的顾客，立刻道：“放心，我一准给您挑又大又好的。”
　　韩凯慢悠悠的跟着嘉禾的身影往巷子里走去。
　　嘉禾见他赶上来了，脸上一副兴奋的表情，“你看这里有卖宠物的，金毛，好乖啊！”
　　她贪恋的摸着狗狗的耳朵，对他道：“你为什么不养一条呢？我觉得你应该买一只，狗狗对治疗性格孤僻冷漠的人最好！”
　　韩凯漫不经心的听着，懒懒地道：“你说的是我？”
　　“不是！你这人特别健康向上，宽宏大量。”
　　嘉禾讪讪地笑了笑，转眼又瞄上了一旁的暹罗猫，那睥睨一切的眼神跟身旁的这位简直相差无几，立即又道：“你应该养只猫，又高贵，又优雅，你要是抱只黑猫，往那一坐，绝对欧洲贵族的范，买一只，好不好？”
　　“猫狗身上寄生跳蚤、壁虱、疥癣虫、能引起腹泻，发烧、结膜炎，重则会累及肝脏。”
　　嘉禾立刻将手收了回来，抬头看到一个悬挂的鸟笼，里面有两只跳来跳去的鹦鹉，向往道：“那养只鹦鹉总可以吧，你看这鹦鹉多漂亮，养熟了还能陪你讲话。”
　　“包括传染禽流感。”韩凯不感兴趣的道。
　　嘉禾知道她今晚恐怕想买什么都无法如愿，立刻有些意兴阑珊了。
　　韩凯觉得她提的东西都会影响到房子卫生，又不想扫她的兴，眼睛瞟了一下身边，蹲下身子从鱼缸里挑了一只巴西龟，建议道：“你不如养龟，经得起折腾。”
　　嘉禾觉得他真了解自己，她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别说照顾宠物了，倒没听说过乌龟给折腾死的，买这个可能最合适自己，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东西拿到手，她就想着起个名字，“它好像是公的，龟壳又这么扁，我看叫□□好了，你看怎么样啊？”
　　韩凯慢悠悠的回她，“反正你又不生活在台湾，起这个正好。”
　　韩凯付了钱。嘉禾心满意足地跟在他身后，回到水果摊边，看老板给她用袋子装了四个硕大完整的榴莲，惊道：“我没买这么多呀？”
　　“他付的钱，没错！是你们的。”老板笑眯眯的将削好皮的那个也递了过来。
　　韩凯此时笑了一笑，命令她，“记着自己拎过来，我不等人。”
　　嘉禾只好一手提着三个袋子，一手拎着两个，摇摇晃晃，看着他的背影，哀怨地走向停车的地方，跟他这种人，撒欢确实不能太过。

　　韩凯开了车窗，透透气，“你现在回学校？”
　　“不，我跟沈瑶和芊芊住在四里桥，你送我到那里吧，我真没办法把四个榴莲拎到公交车站，扔掉也不划算啊。”
　　“你什么时候搬到那边了？那一带那么乱，你们三个女生住能安全？”韩凯觉得头更痛。
　　“没问题，余邵洋还是我在那边救的。韩凯啊，你年纪轻轻，我看都快成我爸了。”
　　“我要是你爸，我早抽你了,你趁早搬回校,不行的话，你暂时住我那里。”
　　嘉禾刚跟沈瑶和刘芊芊混熟，不想背弃室友，“那你住哪啊？你一天到晚不着家的，我可不想鸠占鹊巢，再说男女授受不清，人家还以为我在跟你同居呢，毁我名声。”
　　韩凯的手捏紧了方向盘，冷淡地道：“你不祸害我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提名声？”
　　嘉禾撇撇嘴，将乌龟拿到车座上，看着它在真皮椅子上爬来爬去，伸手一戳，乌龟翻了个底朝天，但它头一顶，自己又翻了回来。她青葱的手指又戳过去，乌龟再次翻了肚皮，她来来回回，玩得不亦乐乎，早忘了自己该搬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