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歌尽繁花

80、胜败之间

　　韩凯决定放松一下，施博民迟早会找上门来，目前他只需以静制动，等待施博民的上门。
　　周末康乐的高烨举办私人宴会，他如约参加。同高烨打过招呼，他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听着大堂轻缓舒适音乐，远远看见柯亦洛换了一身令他发笑的行头。
　　穿衣个人有不同的风格，像柯亦洛这样的人，即便穿着鲜红淡粉的T恤出来招摇，也会让人觉得是道不错的风景，突然看见他一身庄重的白衣黑裤，总觉得好像什么地方出了错。
　　康乐公司的几个人正交谈着什么，韩凯看见柯亦洛身边的女人眼神有几分急迫，交替地落在不同的人身上，他似乎明白了柯亦洛的这身行头因何而来。
　　果然不出半刻，柯亦洛向他这边走来，哼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韩凯笑了一下，“你还真跑来了？我第一次看你收拾得人模人样，倒有点不习惯，渔网都撒出去了，不拉网收线，你跑这来装什么？”。
　　“我是受害者，还不允许正当反击了？我装什么了？”柯亦洛看向大厅中央一位弹钢琴的女孩道，“你来这，不怕高烨怀疑？你不是专程跑来看人弹琴吧？”
　　“那你还坐我身边？你这样的混世魔王本就异于常人，最好离我远点，你家那位被你卖了，估计还帮着数钱，你让人家良心不安，没出轨也跟出轨一样，你不是觉得日子过太平了难受，不出点事，心里就不舒坦吧？”
　　“我是永绝后患，谁像你，感化政策奏效吗？要不我也给你开个药方？”
　　韩凯敬谢不敏地道：“我刚跟林暄打了个照面，这人不错，可惜了，我要是女的，跟他也不会跟你，你这人，谈个恋爱还算享受，过日子迟早得疯。”
　　“你还想跟我谈恋爱，找死是吧？”
　　韩凯刚笑出声，一曲李斯特的钢琴曲钟已被流畅地弹完，精湛的演奏换来一些欣赏者的掌声，女孩不亢不卑地合上琴盖，有意看了韩凯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韩凯见到沈瑶的脸，忽然收敛了笑容，几乎在她走出大厅的同时，跟了上去。
　　沈瑶走得很快，韩凯想知道沈瑶为什么会在这，此时她应该跟嘉禾在外地才对，既然她回来了，嘉禾为何没有给他电话？
　　他跟到酒店大堂的时候，沈瑶停住了，“你干嘛跟着我？”
　　明知故问，韩凯没有跟她兜圈子，问道：“嘉禾在哪?”
　　“她没有告诉你吗？她回H市了。”
　　“你们怎么没有一道回来？”
　　“哦，她说要找人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韩凯不确定地道。
　　“我以为你比我更清楚，毕竟她是你女朋友，或者你们俩不是我想的那层关系？”
　　韩凯没有理会沈瑶的挑衅，掏出手机，联系嘉禾，那端通告关机。
　　沈瑶又道：“你搭好戏台，设了戏局，唐辰琪不过是想借机尝点甜头，但他显然打错了算盘，你是不是觉得他在你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韩凯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以为他那种人不值你动肝火，更不值得托付。”
　　“呵，你以为你是谁？”沈瑶被人翻了底牌，难免有些面红耳赤。
　　韩凯沉默，没有跟她继续争执下去，以现在这个情况推断，嘉禾一定是去找施晓了，他搭的戏台？考验的恐怕只能是自己。
　　他出了酒店，没有再拨电话，亦没有吩咐曾朗去施晓的住所探听究竟，不是滋油淡定，而是固有的一点执傲，令他保存了仅有的气度。
　　他想起苏昕说的话：一个你信不信，一个女人是可以同时爱上两个男人的？
　　眼下的情形，像不像是对她这番言论的绝佳注解？以胜负来论，不知施晓算不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但他并不需要同情，隐忍一时也不过是以攻为守，他绝不会令自己趋于下风。倘若当初对施晓露了口风，施博民还会上钩吗？倘若现在令他跟施晓调个位置，同情固然是博到了，但那决不是他的作风。

　　没多久，施博民如期而至，酒席上他的脸色很是不忿。唐涛的畏罪潜逃，令他脸上更加无光，接手过来的生物园建设无甚起色不说，康乐现下已成了烫手山芋，施诚平一开口说有买家有意接手，他便赶过来了。
　　韩凯出现在买家的之列，并不令施博民感到惊讶，即便他怀疑施诚平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也于事无补，毕竟兄弟与儿子亲疏还是隔了一层。
　　酒席上除了韩凯，还有生产医疗器材的华威集团的周鹏、施晓。几个人坐在一起，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短暂的沉寂后，施诚平首先出来打圆场道：“三弟，这次康乐的事情搞得有点大啊。”
　　施博民道：“再好的事也待不住自家人下套不是？”
　　施诚平脸色冷了一冷，觉得施博民作为老一辈，未免有点不识趣。
　　周鹏跟上道：“施董这话说的，自家人怎么会害自家人。”
　　施博民阴恻恻地看了韩凯一眼，“哼！我倒想知道在座的某位，有将凌翔当自家人待吗？唐涛是个不入流的角色，但没有人指使，恐怕也没那个胆子携款潜逃吧？”
　　韩凯笑了一笑，笑容却是极冷，“你是想说我教唆犯罪吗？可有真凭实据？唐涛有多不入流我不知道，不过身为他的直接领导，却被一个不入流的角色耍了，我可不可以理解他的能力有待于提高。”
　　施博民的脸色煞白白了，尖锐道：“再怎么说，我都是你长辈，现下的世道倒是教会了你们年轻人目空一切，不知尊卑的习性。”
　　施晓久坐在一旁，并不插话，此时也只是微微挑起嘴角，事不关己地看了一眼韩凯。
　　韩凯忍了一忍，淡淡地道：“我想今天我们是来谈收购的。”
　　施诚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鹏，后者立刻道：“对，谈正事要紧，我看还是施董你提一个方案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接受。”
　　施博民道：“现在我还能提什么方案，我只有一个条件，将凌翔的事在董事会上遮掩过去，那笔款子不是大数，我看还是我们自家人解决为好。”
　　韩凯没有异议，只说：“那就以目前的市价全面交割好了。”
　　至此施博民也没有什么话说，全盘败北，他只能认栽。
　　谈判结束，周鹏自是春风得意，此时收购康乐的价位，远远低于他的预料。他走在韩凯身边低声道：“什么时候我们把康乐的case解决掉，再让人把价位拉上去？”
　　“不急于一时。”韩凯心不在焉地道。他注意到了施晓的沉默，既然施晓过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嘉禾也跟着来了？
　　在停车场，他截住施晓，问了一句：“她回去上学了吗？”
　　施晓猛地抬头，竟有几分吃惊，“她不是回来找你了吗？”
　　韩凯微微愕然，细看施晓不像在撒谎，“她几时来找我的？”
　　施晓怔了一下，半天才笑了笑，但那笑容绝不像是幸灾乐祸，“呵，你认为她失踪，必然是来找我，我认定她离开我后，必然是去找你。我们都笃定她没地方可去，现在好了，你说她去哪了？”
　　韩凯一时也没了言语，他没想到嘉禾会跟施晓说来找他，如果她真来找他，决不会忘了他的住址。这世上，凡事都有盈亏，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的报应。
　　施晓只嘲讽了一句，忽又紧张道：“会不会是凌翔和施博民动了什么手脚？”
　　韩凯想了一下，心知不可能，如果他们真的效仿苏昕，今天就不会这么合作了。
　　因为这样的突发事件，韩凯同施晓当晚一同回了H市，飞机上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隔阂如潮水一样蔓延。施晓貌似一脸堪忧，韩凯不言不语。

　　观澜苑的房子空着，曾氏姐弟已经离开，房间达到一种绝对的安静，没有电视机的声音，没有人哼着小调，没有脚步声，少了她的闹声，原本熟悉的寂静忽然变得令人陌生。
　　韩凯坐在沙发的一角，目光陡然触及到茶几上放的一枚戒指，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只有几个字：你得好好反省一下。
　　韩凯慢慢地转动着那枚戒指，嘴角漾出一抹凉凉的笑，因为施晓的事，她留了这么一句话？
　　与此同时，施晓回到了住处，嘉禾正在等他。
　　施晓说：“这回他大概是信以为真了，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还你一个公道，这么做没有错吧？也许晾他几天，他一后悔，会答应我把东西还你呢。”
　　施晓失笑，“这不是一回事，康乐这件事，我愿赌服输，只是这一件你不觉得自己是在玩火？东西到他手里，还能还回来吗？真能还，他也该先把你还给我才对。”
　　嘉禾不接他这一茬，只说：“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买一支不好的股票，你签过股权转让协议了吗？”
　　“谈好了，还没签。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我和几个同学被分到了G市的报业传媒集团实习，今晚就走。”
　　“你为何不跟你妈联系一下？留在本地实习不是更好吗？”
　　嘉禾不想说原因，辛正茜跟韩凯根本是一路的，她跑去，说不定她妈会马上联系韩凯把她卖了，“我留在本地就不算失踪了吧？他一定很容易就能找到我。”
　　施晓愣了一下，旋即又笑起来，“他想知道你的下落，最终还是会知道。我现在送你去上车。”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再走，何况就算你想出去，你妈也不会同意的吧？”
　　施晓道：“你知道怎样可以留住我。”
　　嘉禾老实地说：“我不想骗你，你知道我的选择。”
　　“呵，你还不如骗我。”施晓没再多说什么，帮她提起了那个简单的背包。心里明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却还是期望她能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