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歌尽繁花

57、旧爱新欢

　　施晓一早先去威达报到，将做好的程序交给团队负责人。公司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年轻的面孔，也有在校的实习生。负责人在一边抱怨新人不是缺乏经验，就是系统不熟，需要人指导，公司现在很缺人手，暗示他最好能跟公司签份长期合同。
　　施晓心里清楚这家公司待遇实在一般，若留在B市的话，薪水起码翻上两倍，但他要的不过是来去自由。他心不在焉应了两句，见程序测试没什么问题，立刻就告辞了。
　　他开车又去了仁福，因为韩凯没回来，例会由项楠主持。
　　苏昕难得露面，更难得的是景雯竟然也列席在位。施晓见着她冷着一张脸，眉梢间似有几分得意，心底很不是滋味。
　　散会时，施晓看见施博民跟苏昕走在一起。
　　施博民的挑拨离间几乎没有分毫的掩饰，“项楠算什么人？他不会以为仁福是他韩家的吧，随便指命一个人就能代理管事？别人我不敢说，你的资格比姓项的不是过硬多了。”
　　苏昕只是笑笑，“我什么资格？仁福是你们联手创办的，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指手划脚，不过我倒觉得这次买地的事得慎重考虑，你做长辈的，必要的时候，还是该提点一下他。”
　　苏昕一句话说得施博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叹息道：“有我大哥给他撑腰，一帮老家伙全都一边倒，谁能在那小子跟前说半句狠话！说实话，他有今天还不是多亏了你，但他再怎么忙，也不该让一个助理来代理管事。”
　　苏昕并不理会施博民的愤慨，只问了一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施博民道：“大概在B市吧，他买地也是存着私心，他妈在这边，他当然想把重心迁这边来。”
　　施晓不想被苏昕发现，干脆舍弃了电梯，走楼梯，他打算跟项楠请几天假，他人刚到办公室外，便听见施海怡正在里面质问项楠：“韩凯人在哪里？”
　　“我不清楚。”项楠不卑不亢地道。
　　施海怡冷笑，“你会不清楚？没关系，你不说自然还有别人知道，我就是想让你转告他一声，别以为他把唐涛从建安调过来，我就会感激他！唐涛愿不愿意跟我离婚，是我的事，他想让整个公司的人看我出丑，也犯不着把唐涛那个混蛋弄进公司。”
　　项楠听完，回她道：“我想你误会了，他看见你的人事推荐表上原先有唐涛的名字，后来又无故划掉了，以为你是不好意思任人唯亲。唐涛在建安既然能做到大区的销售经理，能力肯定是有的，不过是缺少机会，至于你跟唐涛的家务事，他恐怕并不清楚，更谈不上想让谁出丑。”
　　施海怡心底十分怀疑韩凯会不清楚她跟唐涛早已势如水火，他把唐涛调进公司，恐怕是想让所有人都来看她的笑话。但事已至此，她又能怎样？至少唐涛算达成了心愿，可以不再天天纠缠她，在她面前逞凶。

　　施晓请完假，总算轻松了，他猜不透韩凯为何将唐涛调到施凌翔身边，事实证明唐涛确是个无赖，施海怡摆脱不掉这个包袱，一是为了面子，二是离婚肯定要分掉不少的财产。难道韩凯打算利用这个无赖，在施博民身边安个间谍？顺便让施海怡在公司里颜面扫地？韩凯的心思一向复杂，不过施晓想他这么做肯定有什么原因，毕竟施海怡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得不偿失不说，还便宜了唐涛那个无赖。
　　他回到办公室，打算收拾一下东西，一抬头发现景雯已经在那等着他了，他没好气地说：“你到这来做什么？”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有啊，既然你现在有空，咱们赶紧把婚离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哼！可以啊，照片先还给我！”景雯上前一步。
　　施晓退了一步说：“离了，再给也不迟。”
　　景雯凉凉地道：“施晓，你变聪明了嘛。”
　　“吃一堑长一智，女人就是一所大学，我算是刚从你手里毕业了。”
　　景雯冷笑，“你算毕业？你到现在还是个处长吧？”
　　施晓被她说得脸色一阵泛红，反唇相讥道：“那也比你找李越泽解决问题的好！”
　　景雯气得肩膀微微发抖，咬着牙说：“那也是我给你戴了绿帽子，有本事你让韩凯也戴一顶让我瞧瞧？”
　　施晓不理她这茬，再说下去，估计他跟她就该在办公室里掐起来了，他犯不着，“我跟谁在一起，不需要表演给你看，赶紧走吧！”
　　景雯跟着他上了车，一阵静默后，她冷冷地说：“施晓，我想要的已经得到，而你想要的，恐怕早已不存在，你再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施晓没说话，她根本不懂，也没有经历过那种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快乐，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但他没有变，还像当初那个犯了错的小孩，仓皇地逃避责任之后，只想不顾一切去弥补，哪怕已经没人在乎。

　　宋敏君当天晚上得知自己儿子跟景雯领了离婚证，她之所以得知这个消息，是因为景雯前脚刚离婚，后脚就跟她请辞，且态度冷硬，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景雯只对她道：“回去问你儿子吧，他自然会告诉你，我没什么好说的。”
　　宋敏君彻底震惊了，就算当初出了郑国彬的事，他最后也还是乖乖地出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现在他能一声不吭，自作主张离了婚。
　　她心急火燎赶到施晓住的地方，将他从电脑边揪到客厅里，拍着桌子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
　　施晓神情冷淡，只说：“当初你叫我去拍嘉禾他们家的时候，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举报嘉禾她爸的时候，想过跟我商量吗？”
　　“那是两码事！郑国彬犯了错，理应受到法律制裁，我又正好在做那个专题，我不过是尽了一个公民的义务！”宋敏君厉声道。
　　“呵，好一个大义灭亲，他下去了，你升职倒是挺快。”
　　“你是不是昏了头？灭什么亲？她跟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施晓没理她，一声不吭走进房间，取出装着一叠照片的信封递给她道：“知道我为什么离婚吗？景雯在外面有人，我是受害者，你给我物色的人不过如此！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了，免得恶心到自己。我离婚，景雯没得到我那份好处，你就该偷着乐了，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宋敏君掂量着手里的照片，脸色灰败，心里说不出的懊悔。
　　施晓关上了房门，将音乐声调到最大。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往日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耳畔的英文歌却恍如对以前时光的一种讽刺，Flames to dust，Lovers to friends，Why do all good things come to an end ……
　　他想要的早已不存在，他却还是在原地徘徊，只是要等的人早已离开。

　　S市以旅游闻名，酒店饭店多是傍海而建。
　　嘉禾原以为这次出外景可以见识一下，不料早上五点半便被刘芊芊叫醒，之后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轰鸣，挤在一堆衣服当中，像货物一样被运到目的地，住进了宾馆，只有十五分钟的休整时间。
　　宾馆算得上干净，但绝谈不上舒适，虽然建在海边，她跟芊芊的房间打开窗户，只能看见楼下的停车场。宾馆的侧面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一眼能看见后面一汪碧蓝的游泳池，羡慕得两个女孩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嘉禾将黏在窗边的刘芊芊硬是拽下了楼。
　　接下来一天的拍摄，连续工作五个多小时，中途不停地更换衣服，吃了一餐盒饭，早上海边的气温较低，冻得有点发抖，中午阳光过于强烈，皮肤晒得红红的，到了傍晚已经累得虚脱，嘉禾洗脸时鼻子有点脱皮。
　　刘芊芊休息了一会，开始坐在一边化妆，用她的话说，看看对面有没有值得勾搭的男人。
　　嘉禾躺在床上，冲她挥挥手说：“你去吧，现在我就算有心勾搭，也无力消受。”
　　她看着刘芊芊踩着高跟鞋出去了，又检查了一下手机，依然没有任何回信，不甘心，拨电话过去，回应她的是手机不在服务区。
　　如果他是在惩罚她，未免就太重了。
　　嘉禾翻了个身，身体蜷缩的像只松鼠，疲惫外加情绪低落，因为从来没有享受过那种父母般的溺爱，所以贪恋他的照顾，只想依赖他，霸占他的温度，别人都不许碰，只属于她一个人，有错吗？当然错得离谱，这个世界，每个人从一出生，就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即便骨血相连的亲人也会各自成家，或是先一步离你而去，没有谁可以永远依赖另一个人。头隐隐地痛，有点鼻塞，肯定是感冒了，她命令自己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工作，犯了错就得努力纠正，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嘉禾再回H市，已经是两天后了。周末，刘芊芊的同学聚会如约而至，去之前，芊芊约她一起逛街。
　　商场里人头攒动，嘉禾看中了一个白金指环，因为怕被嘲笑，她趁刘芊芊试鞋子的时候，迅速结账，心虚地塞进口袋。
　　刘芊芊买好衣服鞋子，嘉禾打电话约施晓出来。
　　刘芊芊在她身后小声说：“叫施晓好好打扮一下，不要穿T恤牛仔裤，弄得像个学生。”
　　嘉禾于是在电话里叮嘱：“施晓，这次是陪熟女姐姐约会，你注意着装啊！”
　　施晓道：“要不你过来指导一下？”
　　嘉禾连忙道：“不用，不用，你看着办，我相信你。”
　　没多久，施晓开着车来了。刘芊芊换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妆，在嘉禾的指导下变得有几分玉女纯情。
　　嘉禾穿着T恤短裙，背个单肩包，跟个小助理一样跟在刘芊芊身后。
　　施晓从车上下来，皮肤好的让人想去捏两把，少了几分孩子气，果然格外英俊。嘉禾注意到他看见刘芊芊的眼神发出了几分惊艳的光芒，心底便老大不舒服，心想男的果然是感官动物。
　　施晓给她开车门的时候得意地问：“怎么样？我比照着杂志穿的。”
　　嘉禾听完，头差点撞到了车门。
　　艺术系的女生大都很会打扮，化完妆都可以称美女。刘芊芊今晚无疑出足了风头，大家原本以为她跟吴城分手，这会子肯定是愁云惨淡，不料她这么快就带了一个新的更帅的男孩出来招摇。
　　饭桌上有好事的女孩小声在她耳旁道：“芊芊，这位比吴城可漂亮多了，你真行啊。”刘芊芊听完很是得意。接着又有人问：“芊芊，你们俩出来玩，怎么还带着一位？”
　　刘芊芊幽怨地看向嘉禾，嘉禾连忙指着施晓说：“我是他妹妹。”
　　一群女孩子全都笑了，看着施晓说：“哪有跟女朋友约会带着妹妹的呀？”
　　旁边一个男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施晓道：“该不是你家人怕你干坏事，派你妹来监督你吧？”
　　施晓好像全然未听懂话里的含义，将杯子递给嘉禾说：“帮哥倒杯茶去。”
　　嘉禾接过杯子，不太情愿，他拿她当佣人使唤呢？她捧着杯新茶回来，看见刘芊芊跟施晓坐在一起，身体挨得极近，芊芊贴在施晓耳边说着什么，而他似乎听得还蛮专心，连连点头，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嘉禾心想这叫什么人呀？前脚说要跟她破镜重圆，害她被韩凯捉奸在床，后脚见了美女，就乐不思蜀了，果然是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这张破嘴。
　　她走过去，将玻璃杯重重地放在了他两人之间的饭桌上，闷声闷气地道：“我出去玩了，趁我不在，你可千万把没干的坏事，都干了啊！咱妈想抱孙子都想疯了。”
　　施晓听完，差点没把喝进嘴里的水给喷出来，他见嘉禾说完就摔门走人，立刻疾步追了出去。
　　嘉禾出了酒店，被冷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心想她到底是在干嘛呀？刚才说话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酸呢？看见施晓跟芊芊在一起，她怎么也不舒服？难道潜意识里她觉得施晓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施晓追到酒店外，一把拉住她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今晚回学校住，芊芊好像喝多了，你送她回去。”嘉禾心虚地道。
　　施晓不是傻子，步步紧逼，不太确定地问：“嘉禾，你是不是吃醋了？”
　　嘉禾突然“哈哈”笑了两声，快速地说：“怎么会，我是怕你太单纯了，会吃亏，景雯不就是例子吗，你想多了。”
　　说完她就抓紧拦了一辆的士，一阵风似地袭进车内，头也没回地跑了。
　　她一边让司机赶紧开车，一边在心底深刻检讨，她就是个没心肝的小怪物，说是给施晓介绍女朋友，其实却觉得谁都配不上他，不自觉地仍想霸着施晓。原来韩凯一早就看出了她有水性杨花的潜质，她完了！韩凯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吃荤吃素，韩凯大概一眼就看穿了。
　　嘉禾检讨完了，心虚地掏出手机，没头没尾地给韩凯发了一条短信：“韩凯，你赶紧回来吧，外面的诱惑太多，你我都该一日三省，自我约束，想念你的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