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忆往昔,点点滴滴 ...
-
记忆如同深夜里悄然涨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过心田。
我与安晚之间的点点滴滴,总是在万籁俱寂的时刻变得格外清晰,每一个细节都带着温度,反复熨帖着我孤寂的灵魂,难以忘怀,亦不愿忘怀。
那些记忆如同精心收藏的蔷薇花瓣,虽已干枯,却仍能在触碰时释放出令人心颤的香气。
安晚的性子是那样活泼,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雀鸟,总能听见她与人说笑的声音,清脆而明亮,为沉闷的学院生活注入了无限的生机。
她的笑声像是春日溪水冲过鹅卵石,清脆中带着几分柔软的圆润。那笑声常常在走廊尽头响起,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席卷而来,让整个空间都变得明亮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舒服的媚意。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笑意的加深而轻轻颤动,像是蝴蝶在花丛中振翅。嘴角上扬的弧度里仿佛盛满了蜜糖,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
那笑容,就像四月阳光下的蔷薇花,层层叠叠地绽放,动人得让人移不开眼。有时她笑得厉害了,会不自觉地用手背掩住嘴,但那笑意早已从眼角眉梢满溢出来,藏也藏不住。
我常常会不自觉地痴痴望着她,在课堂上,在走廊里,在开满蔷薇的溪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侧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泛着金色的光晕。
她说话时喜欢用手势辅助,那双手白皙修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是无声的舞蹈。
在我的青春记忆里,她就是不染尘埃的公主,是偶然降临到我这片灰色世界的、唯一的光源。
而我,是那个虔诚的、沉默的仰望者,用目光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珍藏心底。
安晚喜欢亲近我,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她总爱在午休时,将头轻轻地靠在我的怀里,闭上眼睛,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兽。
她的发丝散落在我的臂弯,带着蔷薇的香气,偶尔有几缕调皮地搔着我的下巴,痒痒的,却舍不得拂开。
然后,她会抬起头,带着明媚的笑意打趣我:“兮兮,你的心跳得好快啊,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我的脸颊瞬间发烫,支吾着无法回应。
她哪里知道,那失序的心跳,全是因为她的靠近。每一次她依偎过来,我的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还热衷于为我编织各种好看的发型。她的手指灵巧得像是在跳舞,穿梭在我的发间,时而编成优雅的鱼骨辫,时而盘成慵懒的花苞头。
这个过程对她来说仿佛是一种仪式,她会微微蹙着眉,舌尖不经意地轻抵上唇,全神贯注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兮兮,你的头发真好,又软又滑,像是上好的丝绸。”她常常这样感叹,手指轻柔地梳理着我的发丝,“你是我的缪斯,我要把你打扮成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我则享受着这个过程,享受着她指尖偶尔触碰到我头皮和颈侧时带来的微麻触感,那是一种被珍视、被精心打扮的幸福。
有时编好了发型,她会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得意地举到我面前:“看,我的兮兮多美。”
镜中的女孩双颊绯红,眼中闪着我不熟悉的光彩,那真的是我吗?在安晚的巧手下,我仿佛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她也喜欢给我唱她家乡的民谣。那些调子带着山野的清风和溪流的潺潺,歌词质朴而温柔。
她告诉我,这是她母亲从小教给她的。在她轻轻的哼唱里,我仿佛能看到一个南方小城的青石板路,看到炊烟袅袅,感受到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温暖的烟火人间。
她的声音在唱歌时会低沉几分,带着说不出的缠绵意味,像是晚风拂过蔷薇丛,惊起一阵细碎的花语。
有时唱着唱着,她会突然停下来,眼神飘向远方,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忧郁。但那样的时刻总是很短暂,下一秒她又会笑起来,继续哼唱未完的曲子。
其实,安晚身边从不缺少朋友,她像一块磁石,天然地吸引着周围的人。课间时总能看到她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她们热烈地讨论着最新的流行趋势,或是分享彼此的小秘密。
但有一次,她凑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我跟她们都是‘假玩’,场面上的应付罢了。跟你,才是‘真玩’。”
她的呼吸温热地拂过我的耳廓,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蜜糖,甜意从中心一圈圈地荡漾开,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为此偷偷开心了许久许久,甚至在夜里抱着她送的玩偶时,还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与安晚不同,我只有安晚这一个朋友。从来,也只有她一个。我的心像一座守卫森严的孤城,却唯独为她敞开了所有城门。
我早已将自己的心完整地剖开,呈现在她面前,那里面没有杂质,只有最纯粹、最滚烫的爱与依赖。
有时我会想,我这样的人,沉闷、无趣,像是蒙尘的古董,她为什么会选择我呢?但这个疑问总是在看到她真诚的笑容时烟消云散。
起初,我注意到安晚虽然总是在笑,但眉眼间时常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疲惫很轻,像是水面上的浮萍,一掠而过,却逃不过我一直追随她的目光。
她的笑容有时达不到眼底,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她的唇角会微微下垂,眼神放空,像是承载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我不想打扰她,不愿成为她的负担,于是便开始刻意地减少与她的交谈,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
后来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带着点撒娇意味地埋怨我:“张兮,你怎么最近都不怎么理我啦?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我慌忙解释,结结巴巴地说出了我的担忧,怕她累,怕她烦。
她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说:“兮兮,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在我发烫的脸颊上,带来一阵战栗。
她在夸我可爱?我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一种混合着羞涩与巨大喜悦的情绪瞬间将我淹没。
安晚给了我太多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被如此热烈地靠近,第一次被如此真诚地夸赞,第一次感受到友谊(或者说,是超越友谊的情感)带来的巨大欢欣。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细小却坚定。
平心而论,我的家境很一般,甚至可称清贫。而安晚,却称得上是富裕家庭娇养出来的女儿。
她送给我很多精美的玩偶,从憨态可掬的泰迪熊到优雅的芭蕾舞女孩,每一个都价格不菲。她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每一个玩偶,都代表着一份薛安晚的爱。它们替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孤单了。”
我将这些玩偶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我的床上,夜夜与它们同眠。抱着它们,就像抱着安晚给予我的、具象化的温暖与爱意。
有时夜深人静,我会对着它们轻声说话,诉说着不敢对安晚直言的心事,仿佛它们真的能将这些话带到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