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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夹板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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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摸着自己那近乎地中海的发型,想了想,咂摸了下嘴说道,“不太清楚,这小子一天天神出鬼没的。反正赚的钱交给媳妇,他媳妇也不管他。”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还能干啥,小学都没毕业,也就给人扛扛苦力。没有固定的工作地点。”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戴绿帽,他什么反应?”
说到这儿,老李笑了,“都一个镇上的,谁不知道谁啊。他可能习惯了吧,每回都蔫了吧唧地给客人让道。脑袋一垂,赶上个扫把了,看着都晦气。头发也不知道剪剪。反正也可能他媳妇没给他钱。”
黎逸川默默记下了老李对王军的描述。但是,说到长发这事,他可不爱听。“得早点把头发剪了。”黎逸川想,否则在人民群众心目中这成什么形象了!行走的大扫把?!
临走前,黎逸川给老李留了个电话,嘱咐他,先不要动那个电话线,守株待兔,等那个人下次行动的时候,抓他现行。
老李爽快同意了。他也恨得牙痒痒,镇上谁不知道他抠都出名了,敢占他便宜,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那这个,这个电话费,”老李鼓起勇气和黎逸川提起他心中的不安,“这个电话费您得给我报了。我这也是为公家做贡献。”
黎逸川看了苏清言一眼,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和刑警谈报销的人。
“成!只要您抓住那个人,这个月的电话费您拿着营业厅的明细,我都给您报销!”黎逸川答应得很爽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应变能力强是黎逸川泡在职场这么多年的必备素养。
安排好盘龙镇的一切后,黎逸川和苏清言马不停蹄地赶回澄海县刑警大队。
何泌和华程菲刚刚忙完手动破译工作。得到的结果和小澄同学的结果一模一样。信里写着:
“亲爱的黎警官:
我是Sariel(杀戮天使),我热爱杀人,因为杀人使我快乐。
世界本来是肮脏的一团,要由罪人的血来清洗,还世界一片晴朗。
我要组成我的黄金圣斗士,在我死后,他们将在另一个世界追随我。
我们将一起完成神圣的使命。
狮子座已经有人镇守,他的守护者正在去那里的路上。下一个会是谁呢?
您真诚的
Sariel”
黄金圣斗士?是不是《圣斗士星矢》看多了啊?黎逸川在心里又把对方问候了一遍。
“黄金圣斗士是什么?”华程菲没有看过《圣斗士星矢》,于是问道。
“是一部动画里的人物,黄道十二宫,每个星座有一个黄金斗士守着。主角团必须击败十二宫的圣斗士才能......”黎逸川说着,感觉浑身发冷。
这个变态是要杀满12个人吗?这得怎么防?就是集齐福尔摩斯加上柯南加上狄仁杰,召唤出古希腊掌管刑罚的神,都没辙!
“也不一定。”苏清言说,“20世纪60年代,A国也出现过一个自称黄道十二宫的连环杀人犯,遇害者共计六人,是三对情侣。”
“可是,我担心的不是十二和六这数字。一条命也是命!”黎逸川眼神凌厉地扫射了全屋,“尤其是对手这么明晃晃的挑衅我们,杀人前还提醒我们。偏偏我们除了等,还没有任何还击的可能!”
被人牵着鼻子走,太特么憋气了。黎逸川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偏偏现在毫无切入点。
“哐当”一声,黎逸川一拳锤在桌面上。办公室里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华程菲觉得自己要在这低气压中窒息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非常贴心地响了起来。
苏清言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上午刚和密码大师通过话,这不会又是他吧。真是这样,黎逸川不得炸啊!
“喂!你个王八......”黎逸川显然也觉得是密码大师的来电,开口就芳香四溢,铁青的脸让何泌第一次觉得离下班的时间怎么这么遥远。
但是,他们黎队很快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脸比翻书还快,“王局长啊,哎,您有什么指示?.....我刚才那是嘴抽筋了,真的,不骗您.......我哪敢呀......哦,您说.....”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黎队的脸越来越沉,“这种事,我也没法下军令状不是?........我又不是罪犯头子,咋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行动。......您逼我也没用啊,这不,今天刚刚收到一封提示连环杀人的密码信,三天后破译不了就得在报纸上公开....公开什么?当然是我不如那个傻逼,他是最牛的。”
对方的声音陡然提高,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几天上面下来检查,你们这几个镇上就不许出差头,听没听见?”
黎逸川的耳朵更是被震得嗡嗡的,“我擦!啊,对不起,对不起,王局,我不是骂您。我是骂那个变态杀人犯。”
“不管用什么办法,应付完检查组,你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许在这段时间出事儿,听到没有?!”王局快退休的年纪还有如此雄浑的胸腔共鸣和丹田发声,让电话这头的小年轻们实在汗颜。
但是,王局这个要求实在不像人话。整的好像黎逸川他们能控制罪犯的犯罪时间似的。
要真是那样,不更可怕吗?老百姓总说,警察和小偷是穿一条裤子的,那是部分百姓的误解。警察要真的和杀人犯是一伙的,那真是细思极恐呢。
“王局,保证完成任务!”黎逸川一看解释不通,那就挑人家爱听的说吧,快点结束对话,节约点儿时间好研究案情。
王局显然对黎逸川的表现很满意,叮嘱了几句后终于挂了电话。
刑侦大队如获大赦。
“草!”黎逸川破口大骂,“要我保证这一个月内不能出任何案子,就为了上面下来的调查组!我又不是能掐会算,老子保你个腿儿!”
但是上有领导的压力,下有杀人狂魔的挑衅,黎逸川顿时觉得此劫难渡。
苏清言沉默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边密码大师正在叫嚣,这边上面还要捂嘴。杀人犯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要他们听话,就不会杀人了。有那么一瞬间,苏清言真是同情黎逸川,发自肺腑的那种。
“怎么办?”苏清言小声地问道,“要不今天加个班?”
“加什么班加班!对方不出手,我们难道能把澄海县狮子座的人都排查一遍吗?不说能不能做到,就这阵仗,把上面惊到了就不行。”黎逸川被王局的电话弄得心烦意乱,说话也冲,但他这个人天生叛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王局不是逼他吗,那他就干脆躺平。于是黎逸川很快又恢复到贱兮兮的样子,“该回家回家,该吃饭吃饭。先都别急,过几天有我们急的。”
华程菲和苏清言在心里默默地为黎队打抱不平,何泌突然从网上回归现实世界,对黎逸川说,“根据模型推演,密码大师应该是一个又怂又窝囊,但是下手狠辣的人,他自视甚高,通晓希腊语,英语,古汉语和八卦,还有海军旗语。喜欢星座构成连环案,”
“小同志,你好像说的都是废话。我们都知道。”黎逸川说道。
“别着急,还有,”何泌倒是不恼,继续说道,“他作案的地方,大概在这里!”
黎逸川他们都很好奇地围了上去,只见何泌电脑上的地图显示着一个小区,就像外卖的地图一样,红色图标旁写着,“双龙新苑”。
“切~”众人嘘了一声,散了。
华程菲捋了捋刘海,说道,“何泌啊,你这秘密武器真的还得修炼啊。谁不知道双龙新苑住的非富即贵,安保设施严密。全澄海县都出事了,也不会在那里。”
何泌脸涨得通红,嘴硬道,“不信走着瞧!”
下班后,黎逸川接到母上大人的传话,“晚上回家吃饭,给你包的桲椤叶饼,水芹菜馅的。”黎逸川心想,反正自己那小破窝也没收拾,不如就回老黎那儿蹭一顿饭吧。
老黎对许久没回家看望父母的黎队很是不满,拿着报纸,把脸遮得严实。就差写上“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黎逸川喊了声“爸,妈,我回来了。”就进厨房帮妈妈忙活。
“哎呦,不用你,都包好上锅了。一会儿就好。” 黎妈妈冲着黎爸爸喊道,“上来气了,十分钟后好,看着点。”
黎逸川帮忙把面板收拾起来,还剩些面,放到冰箱里。他做这些的时候,不忘和黎妈妈小声问,“我爸怎么了?”
“唉,”黎妈妈轻叹了一口气,“没事儿,我们都好。你自己高兴就行。”
嗯?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黎逸川觉得不舒服。
“妈,有事您说,整得我好像干了什么混蛋事儿了似的。”黎逸川皱眉道。
“我们说,你倒是听啊。”老黎终于舍得从报纸后面显真身了。
“诶,说好的,不许儿子一回来你就吵架。”黎妈妈眼神加语言压制,老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经过妈妈的解释,黎逸川总算明白老父亲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了。
原来,今天老黎在公园里下棋的时候,老张头抱着大孙子来了。小孩虎头虎脑看上去怪可爱的,老黎就没忍住逗弄孩子两下,谁想到孩子怕生,一咧嘴哭个不停。
这老张一急就口不择言,埋怨老黎“要逗逗你自己孙子去,这给我家孩子吓的。”周围老头一起哄,有的说老黎自己没有孙子就整别人家孩子,还有的问老黎啥时候抱孙子啊,一定得请大伙乐呵乐呵,红包都准备好了。
老黎哪受过这委屈,一时黑了脸,径直回家了。那群老头还说他急了,开不得玩笑。
“屁玩笑!”老黎愤愤地说,“哪个玩笑不是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过是想试探我的态度,看我急眼了,就说是玩笑。笑他奶奶个腿儿。”
黎逸川连忙安抚这暴躁老头,“爸,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别生气,气坏了身体,还怎么气他们去!”
“都怨你。”老黎旺盛的火力又转移到儿子黎逸川身上,“要不是你到现在还不结婚生孩子,我至于被嘲笑吗?一天天的,净瞎晃悠,不干正事!”
“诶,老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黎逸川刚要还嘴,看见他妈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不服气地闭了嘴。
“逸川啊,你看,爸爸妈妈这么些年也没催过你。但你现在三十二了,马上奔四的人了,我们能不着急吗?”黎妈妈说着,用手绢抹了一下眼角,然后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和妈妈说说,感情的事你是怎么个想法?”
黎逸川非常无奈,“妈,既然你们问我,那我就直说了。当初我谈了一个,是你们不同意,现在又怨我不找。那能剜到筐里就是菜吗?你们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那你什么意思?”老黎幽幽地开口,“你怎么不说当初你是初中生谈恋爱,那是早恋!”
“那后来我也没机会接触女孩儿啊,高中忙的像狗似的,以为上大学就好了,结果,警校里的女生那么少,也轮不到我。再后来上班了,也大了,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就没什么心思了。”黎逸川心想,我还没委屈呢,你们先委屈上了。想找的时候不让,说是早恋,等到毕业工作了又嫌晚婚,合着我怎么做都不对呗?
“那这不行啊,逸川,少年夫妻老来伴,现在你不觉得什么,因为你还年轻。”黎妈妈循循善诱,“但是到老了,身边不能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你有个头疼脑热,好歹她能给你倒杯水呢。”
“哦,我就为了一杯水,就把自己这二十多年的自由放弃了?”黎逸川摇摇头,“怎么想都不划算。”
“你怎么回事?怎么把婚姻当买卖啊?还划算?”老黎又激动了。
“哎,你别生气,忘了医生怎么说的吗?”黎妈妈赶紧安抚老黎。
“医生说什么了?”黎逸川怀疑道。
“也,也没什么大事。”黎妈妈强颜欢笑,黎逸川就更着急了,“什么病?趁早治啊。”
“治不好。医生让回家好好养着。就注意不能生气。”黎妈妈眼泪汪汪地看着儿子。
黎逸川觉得这是父母逼婚的新方式,但他却不敢也不能拿爸爸的身体做赌注。
“行吧,你们赢了。想要我干嘛?”黎逸川心说,不就是结婚吗,大不了不领证呗。一瞬间他脑海里补了一场8点档的超级狗血大烂剧。他就是那个渣男主角。
“那正好,你桑伯伯家的女儿回来了,也是单身,我们就合计......”
“好,什么时间?”
“啊?”
“相亲不得有时间地点吗?”
看着儿子突然这么上道,黎妈妈非常开心。“喏,这是她的电话号码,回头你加她。你们自己约吧。我们老年人就不掺和了,省的叫人烦。”
是挺烦人的,黎逸川腹诽道。
“说话时注意一下你的态度。”老黎恨铁不成钢地说,“别警察当惯了,和谁说话都像审犯人似的,武断专横,不尊重人。”
“老黎,你现在才教我怎么追女孩儿,是不是有点晚?”黎逸川看到老黎刚要抬起的手,怕他再给自己“爱的教育”,赶忙闪身说道,“到点了吧,一会儿锅烧干了!”
Ps:
黑暗,墨一样的黑暗。我能感受到周身被一种黏腻的东西裹挟着,衣角滴答滴答淌着一种液体,是上一个人的血。
我看不到任何人,任何人也看不见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举起手枪,用心瞄准那张脸。我无法用眼睛观看,但那张脸长在我心上,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就在我前面,可我却总捉不住他。
该死!
“砰”我扣动了扳机。子弹却直中我的眉心。
“啊啊啊.....”我从床上忽的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的梦魇过于真实,我费了好一阵子才辨别出来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幻境。
这认床的老毛病是改不了了。我不禁自嘲地想。每晚流连于不同的小旅馆,我一直无法睡个好觉。
我在黑夜里摸索着打开了台灯,晃了两下,灯灭了。
晦气!我不免联想起一些不好的兆头。这些想法让我倍感压力,我想我需要点燃一颗香烟解解压。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响尾蛇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个无聊且不合逻辑的比喻。
夜很静。现在那群笨蛋警察正忙着破解我的信件呢吧。密码大师,呵呵,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密码不是我编写的,但是,能难倒那些穿狗皮的警察,就算我是执行者又怎么样呢!
我要他们为羞辱我付出代价!
得加快速度,狮子座的守护者明天就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