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真实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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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奉平十八年冬，十二月初。
启仁帝重病，罢朝一月，朝中人心惶惶。
西北连日大雪，有成灾之相，北部蛮族屡屡挑衅边境。宁远侯江道晏奉旨暗赴西北，巩固边防。
江一留守京都，调度江氏暗卫，监视各方动向。
十二月十日，江道晏启程回京。
十二月十五日，派出沿路接应暗卫无一应答者，消息泄露。
十二月十六日，江二带人于京郊荒山寻得十具残尸，确认身份，暗卫十人，无一人生还。
江道晏失踪。
十二月十九日，暗卫在荒山外一处距离京都三百里的偏僻草野中寻得江氏标记，血迹多处，推测为埋伏冲突之地。
十二月二十一日，启仁帝中风昏迷，群龙无首，十岁的太子监国，谢皇后垂帘，以谢太傅为首的内阁揽权，大肆打压宁远侯一派，江道晏称病谢客。
江一江二每日疲于奔命，不是在朝中斡旋，便是在找人。可即便是搜得快把京郊翻过来了，他们也再没得到主子的一点讯息，派去追踪刺客的暗卫一路跟去了江南，也断了联络，怕是凶多吉少。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年尾。
十二月三十一日，除夕。
天才蒙蒙亮，外头便已经响起了连续不断的爆竹声，热闹又喜庆。
又失去了一批兄弟后，风尘仆仆的江一得了线人的消息，从京都赶到了这个人烟稀少的偏僻客栈上，见到了失踪多日的江道晏。
他没有束发，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一间上房里，双眼被一条白布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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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才知道，那群刺客的凶器上淬了奇毒，纵使无法取人性命，也能让人短时间失明。
江道晏中了刀，在暗卫的拼死护送下独自逃亡，最后力竭毒发，倒在了回京的路上。
他便是这样遇到那位商户女的。
在京郊荒野的路边，一个受了伤的瞎子遇上了过路的好心姑娘。
她说自己姓虚，让他跟着身边人喊她虚老板。
姑娘有钱有心善，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农庄上修养，又在离开时直接包下了附近客栈的所有房间，给江道晏留下了十两银子。
眼盲公子就这样藏身其中，才一直撑到下属的救援。
听完始末的江一大惊，他吞吞吐吐地告诉主子，那座农庄和客栈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甚远。
江道晏默然，他大抵是被抛下了。
十日后，江道晏摘下了眼睛上的白布，重回朝堂，正在与谢家博弈。
彼时，他体内的余毒清除了七八分，剩下的一些因为时间的拖延，难以根治，一到晚上便会夜盲，时不时还会毒发。
第一回毒发是正月初一。
照顾的他的江三说漏了嘴，让江道晏才知道数十暗卫身死。
第二回毒发是正月初三。
陛下醒来后，突然下旨册封他为摄政王。
第三回毒发是正月初五。
江一来回禀有关她的消息。
他才知道，那处农庄早已人去楼空。
而且，无论是客栈还是农庄，都没有那位“虚老板”的踪迹，暗卫追查多时，只发现那农庄曾是谢家的家产之一。
那时，江一跪在下方请罪，心中忐忑难安。
他没等到江道晏的回应，桌前的砚台先打翻了——上首的江道晏的身形一滞，倏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公子！”江二上去想扶住人，却被主子轻轻一个摆手制止了。
江道晏眼前烛火朦胧，阵痛随着压抑的情绪如潮涌来，一切都像是被雾笼罩着，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僵在原地，等着那一阵灼骨之痛褪去。
江一从地上起来，慌张地喊道：“公子，您怎么样了？”
他扶住江道晏，看着他跌坐在椅上，手里还紧紧攥着腰间的小香囊，像是溺水之人握住了浮木一般。
那是她走之前留给他的，装了十两碎银的锦袋。
很浅的蓝色，布料手感说不上多柔软，大概是浆洗过多次，褪成了月白色。
“无……事。”江道晏的眼神暗淡了一瞬，最终还是开口，“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来她的“虚”，是子虚乌有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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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寻找这位“虚老板”的事情也似乎被搁置了，可江道晏总会漫不经心地提上一两句。
但是没有线索，没有方向，他只能原地踏步——今日把谢家查上一查，明日顺手把谢家的姻亲查上一查，查来查去，除了发现魏家二叔养了外室、季家庶长子欠了赌坊不少钱以外，一无所获。
直到一年后，奉平二十年二月，启仁帝驾崩。
政局动荡，江道晏身为摄政王扶持太子登基，一手把持朝政，忙的脚不沾地。
书房的烛火越来越亮，主子问起这件事的次数变少了。
江一的任务也多了很多，整日忙前忙后的，寻找那位姑娘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了。
直到定国公世子前来拜访，问及此事。
“现在什么时候都什么时候了，你寻她做什么？”
“杀了，封锁消息。”他语气温和，笑意不达眼底。
江一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兀自低下了头。
这日之后，搜寻的力度又加大了，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江道晏一日比一日的冷淡，一日比一日繁忙。
直到他某天进宫了一趟，和谢太后大吵一架后各退一步，达成了协议。
据谢太后所言，那处农庄是她长姐——已故镇国公夫人的陪嫁，季夫人死后，这份嫁妆也收归了季家。
那日午后，江一刚从大理寺回来，便被江道晏拉住，听到他说：“去查镇国公府。”
可遗憾的是，他一番探查还是收获甚微。
是夜，他在主子面前请罪，却被告知，要他暗中陪同去参加大长公主的桃花宴。
江一不解其意，但直到此刻，看到自家主子偷听人家表兄妹的对话。
应该是谢家的阴谋诡计，江一想着，看到那季姑娘与谢凭序母子分道扬镳，带着两小丫鬟便上了山。
他英明神武的主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抬脚跟上了，却差点在上山路上被季家的丫鬟误伤。
魏世子在山顶等候，主子必然是不希望有人打扰才跟上去的，其中定有深意，江一这样想着，看到江道晏上前要向季姑娘行礼。
还跪了。
等等，跪了？
江一被吓得差点从隐匿的树上跳下来，以为自己累昏头花了眼，又不敢看，又多确认了好多次。
他麻木地看着那位姑娘手忙脚乱地把自家主子从地上扶起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除了先帝，他还没怎么见过主子跪过人。
等江一回过神来，那姑娘已经慌不择路地带着人跑了，只留下他主子一个人站在廊下，对着一支桃花出神。
江一准备继续装死，却见江道晏回过身来，笑着朝他看来：“江一。”
江一深吸一口气。
印象里，他主子上次笑得这般开怀还是西北战场，一刀取走鞑靼汗王首级的时候。
江一闭着眼下了树，在江道晏身后站定成一个锯嘴葫芦，生怕自己触了霉头。
“江一，你说这花好看吗？”
江一一言难尽地看向那支花，嗯，稀稀拉拉的几朵桃花，花瓣基本上被人蹂躏过了，掉了不少，看起来焉头巴脑的，没什么精神。
“不……”江一开口，余光偷瞄着江道晏的脸色，被逮了个正着。
他急中生智：“不对，特别好看！”
“我也觉得。”果然，江道晏很满意地附和了。
而后，江一听到他突然说：“江一，不用再找了。”
说的很模糊，但江一一听便知道，他是在说那位“虚”姑娘。
江一愣住了，他杵在原地，踌躇又疑惑，不知道该不该露出什么表情。
江道晏扭过头来，见他这般，便大发慈悲地解答他的疑惑：“我已经找到她了。”
江一睁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
或许是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滑稽，江道晏颇为新奇得看了好多眼，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来。
江一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目光紧紧追随着江道晏。
他眼角眉梢都含着笑，一身白衣染上了金黄的暖调，整个人在倾泻的阳光中格外耀眼，瞧着病气都少了大半。
心中的大石头忽的便落了地，江一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真实身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