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21、楼兰城里风云起（1）

　　汉中饭庄一开门，辅国侯就进了饭庄的大门，玉姬抬头看见这个老家伙进来，恨得她牙根痒痒可还要跟他打个招呼，真是无奈。
　　“辅国侯，您大驾光临一定有事了？”
　　“哎呀，这是金姬还是玉姬呀？侯爷我老眼昏花每次都猜不出来是驸马爷的哪位千金？”辅国侯眼珠子乱转盯着玉姬问道。
　　“辅国侯，您就把我们姐妹当作一个人好了，不用分的那么清楚。”玉姬绷着小脸说。
　　“那哪行啊，我得知道哪位是汉中饭庄将来的女主人不是？”
　　“我们姐妹将来都要做汉中饭庄的女主人，辅国侯您可不要分出远近来哦。”
　　玉姬知道汉中饭庄对辅国侯来说就是他生命中的第二根经济支柱，他上拿王宫俸禄下吃饭庄红利，却未给饭庄投过一文钱，所以玉姬才瞧不起他。
　　“哎呦，那太好了，有驸马爷这层关系，我们更没说的。不过侯爷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准是玉姬姑娘对不对呀？”
　　辅国侯嘴里说着心里发着堵，两个冤家，将来让我从你们姐妹手里拿钱那还不扁死我。
　　“没错，就是我。我不像金姬那样，对任何人说话都柔声细语的，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商全月赶紧过来打着圆场，他知道目前还不能得罪这位手握楼兰大权的辅国侯，“侯爷，您这是来公干？”
　　“商掌柜，你是贵人多忘事啊，每年这个时候我不都得来一趟汉中饭庄吗？”
　　商全月一拍脑袋，“哎呦，我还真给忘了，每年这个时候王宫都要为驸马爷做寿。”
　　“就是吗，你这个掌柜当的，忘性越来越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今年我来跟您定这驸马爷的寿宴怎么样？”商全月说着示意辅国侯向里走，“侯爷，请跟我来吧。”
　　辅国侯看向玉姬，“玉姬姑娘，我们大王让我有请两位姑娘，今年驸马爷的寿筵两位做女儿的一定要到场啊。”
　　“不敢，王宫大门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玉姬清脆的声音敲打着辅国侯，他尴尬地咳了一声。
　　“这孩儿，驸马爷一天出八遍宫也没人管他，还没忘了过去那点破事儿。”
　　刘老板听见辅国侯的声音走下楼梯，“侯爷，您这是给驸马爷来定寿宴的吧？”
　　辅国侯一脸堆笑，“还得是刘老板，我一露面就知道我干什么来了。我们大王在日理万机国家大事的同时还不忘驸马爷的生辰，可见大王对汉人是多么的关心啊。”
　　“那是，治理好国家的前提是首先要治理好小家，大王英明啊，来来，进雅间谈。”刘老板圆滑地把辅国侯让进雅间。
　　辅国侯落座，刘老板掏出一个大马蹄金递给他，“侯爷，您辛苦啊，不管是什么大事小情您都跑前跑后的，我刘某人借了侯爷的大光了。”
　　“刘老板，您这是干什么，咱们都打了多少年交道了，这就外道了。”辅国侯和刘老板互相推着。
　　“侯爷，不必客气，汉中饭庄的兴旺离不开侯爷的相帮。”
　　“嗯，这话倒有些道理，那我就不客气了。驸马爷这寿宴你叫商掌柜看着拟定吧，挑你们饭庄最好的菜牌上，不要怕贵。您也知道我们长公主的这点嗜好，只要驸马爷高兴，长公主就高兴，长公主一高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好嘞，有侯爷这句话就行了，准保让长公主满意就是了。”
　　“刘老板，最近这几天有没有新来的汉人入住啊？”辅国侯话锋一转他紧盯着刘翰的眼睛。
　　“有啊，每天都有新客官出入，我这里就是招客的地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刘翰一脸好奇地看着辅国侯。
　　“没有没有，那就这样，三天后准时把寿宴送到王宫，长公主会打赏的。”
　　“没问题侯爷，汉中饭庄的信誉不容置疑。”
　　“那多谢了，回见。”
　　辅国侯揣着大马蹄金满意地离开，刘老板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愤恨，期待楼兰的汉人能早一天翻身，不再被安归欺压。
　　玉姬看着辅国侯离去，勾起了她难过的思绪，父亲的生辰又到了，自己和金姬的心情随着父亲生辰的到来愈发难过。想着仇人为自己的父亲祝寿，亲生父女却在心里默默遥祝，玉姬的心情差到极点。父亲不希望姐妹俩进宫为他祝寿，最好永远也不要踏进王宫的大门。姐妹俩就算父亲没有这个愿望，她们从心里也不愿意走进那个血腥的王宫，杀母之仇岂能忘掉。
　　商全月同样打着主意，自从来了楼兰，每年许暗尘的生辰他都带着饭庄的厨子和小二进宫去送寿宴。尽管刘老板每次都嘱咐他要忍耐不要冲动，可哪一年他都背着刘老板有所准备，只是没有一次得手的机会。尽管王宫里没有人确认他和商无缺的关系，可这个姓氏让人一听就心里发毛，他根本就进不去那王族膳堂的大门。菜品送到膳堂门口就被王宫自己的膳夫接了过去，眼瞧着安归坐在膳堂里面就是进不去，干着急没法子。
　　今年这次寿宴商全月可费了一番功夫，给菜里下药是行不通了，安归对汉人的膳食前后也吃不了几口，而且每吃一道膳食之前都会有人事先试吃。商全月在膳食菜品里认真钻研深入研究，他决定自己现场亲自制作一道菜肴—油炸活鲜。现场宰杀活鱼必须要动刀子，这样就算带不进去刀子之类的武器，最起码王宫里也要准备，商全月决定现场操作寻找机会。他事先定制了一把锋利的类似匕首一样的短刀准备带进膳堂，刀子在汉中饭庄的后厨实践了几次，他确定没有纰漏才安心下来，一切就绪就等着许暗尘生辰的那天。
　　进宫送寿宴的时刻到了，商全月把情绪调整到最佳状态，按部就班地带着十多个伙计直奔王宫而去。一行人员顺利地进到宫里来到王族膳堂门口，等待王宫人员的安排。
　　膳堂里面，数个几案连成长长的一排，周围坐着安归的两位夫人和两位公主及玉面许暗尘还有王子涅乌。
　　涅乌已经出落成一位十六岁的美少年，他有着安归一样的健壮身材和狡黠的眼神，对许暗尘在王宫里养尊处优的生活甚是嫉妒和不满。安归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甚至苛刻，每天从早到晚习书练武累得他疲惫不堪，可他很少哭闹只是咬紧牙关坚持着，他是王族所有晚辈中最出色的后生，更是安归寄予希望的接班人。
　　商全月被搜身后破例进入了楼兰王族的膳堂，他站在长长的几案旁等待着王族膳夫们的摆菜。没想到今年驸马爷的生辰辅国侯居然允许汉中饭庄的伙计们亲自进到膳堂里面自己摆菜，他说这样汉人的菜品摆起来才有特色，更加讲究，也显示了汉人驸马在王宫里的地位，商全月前思后想他觉得应该是长公主在她王兄面前闹腾的结果。伙计们在膳堂门外被搜身后轮番进入，进来一个伙计从食盒里取出餐盘放在合适的位子上，商全月报上菜名，伙计退出膳堂后下一个伙计再进入膳堂，如此反复到最后一名伙计时，侍卫长阿布拉进来报告。
　　“侯爷，这个汉人的盆里有一把刀子。”
　　辅国侯走出门来看向伙计手里端的大木盆，木盆中一条鲜活的鱼儿在游动，盆底沉着一把雪亮的刀子。
　　商全月走了过来，“侯爷，这是最后一道菜品，叫油炸活鲜，我需要现场收拾这条鱼。”
　　辅国侯一招手马上过来四个膀大腰圆的侍卫进了膳堂站在安归两旁，他示意伙计进入，那伙计端着木盆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膳堂。
　　许暗尘心里有些慌乱，他已猜出商全月的想法。他起身来到商全月的身旁，背靠安归面向商全月站立，把个安归挡在了身后，把商全月的目光完完全全同安归隔离开来。
　　“我来帮你忙。”许暗尘送去阻止的目光。
　　商全月见到许暗尘隔开了他与安归之间的空间，他明白了许暗尘的想法。商全月准备了许久的行动被许暗尘瞬间毁掉，他怎么会死心？他怒目了许暗尘一眼，许暗尘却丝毫不退缩地用目光狠狠地制止着商全月，兄长胞弟的命今天就靠自己来维护了，许暗尘的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我不能眼瞧着商全月命丧王宫。许暗尘拿起沉在盆底的刀子握在手里，商全月却慢腾腾地用干净的粗布捏住鱼头将鱼从水里拿了出来。商全月心里想着对策，四个侍卫打手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现在许暗尘又参与进来，这让自己该如何是好？如果蛮干自己丢掉性命不要紧，许暗尘肯定要同自己并肩作战，再搭上他的性命……商全月心中暗自长叹，安归，看来你的气数未尽。放弃行动吗？又是一年的希望落空。
　　商全月将鱼身平放在小案板上，他伸手拿过许暗尘手里握着的短刀，他瞟了一眼许暗尘，看到了许暗尘对他发出的祈求的目光。商全月迅速刮掉鱼鳞，收拾干净鱼身，分别在鱼身两面划上花刀，见商全月用完短刀许暗尘又重新将短刀拿到自己手里，他转手将短刀递给了辅国侯。
　　商全月捏住鱼头将鱼身伸进滚烫烧开的油锅里，一会功夫他将带着血丝的一条油炸活鲜摆在盘中，浇上调味酱，最后一道美味做毕，他亲自将油炸活鲜端上餐桌。
　　安归一家人看着一条被油炸熟的鲜鱼上桌后还嗷嗷地叫着，鱼头还在不停地摆动，他们一个个瞪圆了双眼感到甚是惊奇。阿法芙将一根儿手指伸进鱼嘴，鱼嘴一闭将她的手指夹住，她吓得傲的一声尖叫用力拽出手指，众人笑成一团。
　　法图娜用刀叉叉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她吃惊地眨着眼睛。
　　“驸马，你们汉人真会吃，又香又嫩。”
　　许暗尘笑着说，“长公主那就多吃几块，如果中意以后我带你去汉中饭庄品尝，在那里品尝美味更方便。”
　　涅乌王子斜了法图娜一眼，“姑母，您这么大个人了，该收敛些了，不要整天吃喝玩乐哄男人。”
　　法图娜的脸一下阴了下来，“涅乌，你怎么和你母妃一个样子，就知道挑别人的毛病，我哄男人怎么了？我有这个资格，我又没吃你喝你的，王宫里有我的一份俸禄，你个小孩崽子别总跟你母妃学坏，怎么不知道学点好？”
　　王妃乌日曼刚往嘴里送进一块鱼肉，她半张着嘴道，“怎么又扯到我这里了？涅乌可是整日里刻苦用功，他是楼兰国的未来，不要这样贬低他。”
　　法图娜一下子将手里的刀叉摔在餐桌上，“我看是你匈奴人的将来吧，你看你把涅乌教的，一说话就是你匈奴人的口气。”
　　涅乌一拍几案，“姑母，我不许你欺负我母妃，她说的有错吗？”
　　法图娜见晚辈竟敢对她无礼，她的火气噌地一下子窜上头顶，她更是用力地拍向几案，“你母妃说的没错，是你姑母说的有错，对吗？别忘了你可是楼兰人的后代，不是匈奴人的后代。”
　　王后亚斯米妮好像没听见两人的争辩，她优雅地品尝着菜肴，任凭二人打着嘴仗。
　　阿法芙仿佛也习惯了这种吵闹的氛围，她更是没放在心上，她一边吃一边对许暗尘说，“驸马，去汉中饭庄千万别忘了我，我可是汉人美食的崇拜者。”
　　许暗尘点点头，“诺。”
　　安归坐在那里苦恼之极，他把所有的家庭不睦都归结到许暗尘的身上，自从这汉人进宫后自己的家庭总是吵闹不断。法图娜倒被这汉人修理的心性大改，年轻时朝三暮四的毛病全都不见了踪影，这么多年也未见她偷偷摸摸出去寻花问柳却专宠许暗尘一人，也不知这汉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
　　阿法芙身上流淌着百分之五十匈奴人的血，可她也听许暗尘的教导，也不知她中了什么魔法？还有孤的王后，她可是地地道道的楼兰人，但她也时时刻刻维护着这个汉人。这个许暗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进宫若干年孤也没摸透他的心性。
　　家里的三位女眷都被这汉人迷得神魂颠倒，我反汉反了诸多年，内宫却被汉人统治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清除了这汉人才对，他向商全月挥挥手，示意他离去。
　　商全月迅速收拾了一下需要带走的东西出了膳堂的门。
　　见汉中饭庄的大掌柜撤出，歌妓们开始进入，她们载歌载舞开始了另一轮的祝寿场面。
　　许暗尘站在王宫门前目送商全月离去的背影，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挽救了商全月的一条命，许暗尘长出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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