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178、美姬洞房不归还（1）

　　“尉屠耆，你登上王位的印章朕已经给你备好，车马、辎重也已给你准备齐全，新娘子也入了洞房。大队人马候在殿外，一切就绪，你还有什么要求？”
　　“陛下，您对我的关怀尉屠耆永世难忘，但有一事请陛下满足我的请求。”
　　“说来无妨。”
　　“我久居汉朝，如今回国后势单力薄，而前楼兰王的儿子尚在，据说他手段毒辣，视王权比生命还重要，我害怕被其报复杀害。楼兰境内有个地方叫作伊循城，那里土地肥沃，河流充沛，我想把都城迁至那里，并改国号为鄯善。希望汉朝能够派一名将军，在伊循城一带屯田，积累粮食，使我能够倚重汉朝的威重。”
　　“改国号、重设都城完全可以。屯田的事朕已想到，早已给你选好将军率兵四十人与你同行。”
　　“谢陛下，尉屠耆将不负圣恩，对大汉永世朝拜。”尉屠耆跪下谢恩。
　　昭帝看了一眼尉屠耆身边的昌邑公主，“昌邑公主，你既然做了鄯善国的王后，就要舍身忘我为鄯善国百姓做个榜样，吃苦在先享受在后，做个鄯善王合格的左膀右臂。”
　　“臣妾严记。”
　　“昌邑公主，你想要些什么陪嫁？朕一定满足你。”
　　“陛下，臣妾生于帝王之家，身为金枝玉叶，此去异国小邦，并非去享受荣华富贵。鄯善国虽说土地肥沃，河流充沛，可他缺少耕地，发展农业需要垦荒开渠。因此我不想要什么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我只恳请吾皇陛下挑选几名精通地理，娴熟水利的能工巧匠，让我带走，那就是朝廷给我的最好陪嫁了。”
　　昭帝连连点头，“许了。”
　　昭帝又看向尉屠耆身边的男孩儿，“陀鳍王子，你今年几岁了？”
　　“回陛下，陀鳍今年整十岁。”
　　这是个楼兰和汉族混血的男孩儿，他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对于京城他非常熟悉，也非常喜欢。虽说他的汉族母亲已过世，可他还有一大堆姥姥家的人住在老家河南洛阳。
　　“读没读书啊？”
　　“读了，在私塾里，因为进官学我不够条件。”陀鳍王子有些委屈地说。
　　“不要紧，条件是人创造的，这次回国你是鄯善国第一够条件的官学孩子。不过朕会给你配一位满腹经纶，德高望重的先生与你一同回国，由他来单独教你汉文化，千万不要忘记姥姥家是汉人，将来鄯善与大汉来往，第一够条件的人就是陀鳍王子你了。”
　　“感谢陛下，陀鳍定会不负圣恩。”陀鳍话毕跪地谢恩。
　　昭帝满意的点头，“真是个董事的孩儿，昌邑公主，陀鳍王子就交给你培养了，他可是鄯善的将来啊！”
　　昌邑公主马上悟出昭帝的一语双关，“陛下，臣妾谨记。”
　　尉屠耆心中舒坦了不少，孩子老婆汉昭帝都熟识，看起来也都让他喜欢。回国以后如遇先朝王族人威胁，想必汉昭帝会更上心些。
　　“鄯善王，该启程了，鄯善的臣民在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
　　“陛下，那尉屠耆就此别过，期待有缘再相见。”
　　“只要鄯善与大汉友好相处，朕与你就会有缘相见。”
　　“诺。我保证鄯善会向大汉年年纳贡，岁岁称臣！”
　　昭帝向下挥手，“丞相，率百官置酒践行，祭祀路神，将鄯善王送至长安横门外，祝其一路顺风。”
　　百官簇拥着尉屠耆一家三口，浩浩荡荡出了长安横门，那阵势是尉屠耆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捧得那么高，五味杂陈让他泪水模糊。他回头望了望城楼上面悬挂的他兄长安归的头颅，他的双腿在发抖，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阴风嗖嗖地刮进他的五脏六腑。
　　陀鳍扯扯他的袖子，尉屠耆附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父亲，以后我们总是这样过前呼后拥的生活了吗？”
　　“是的，以后要称父亲为父王，称昌邑公主为母后。你从现在开始就是鄯善国的王子，鄯善国的储君。”
　　“那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了？我们有好日子过了？像有钱人一样，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是吗？”
　　“诺。父王保证以后一定让你成为鄯善国的太阳，只要你高兴，鄯善国的臣民就会沐浴在你的阳光底下。你想要什么父王就给你什么，不信问你母后。”
　　昌邑公主的脸灿烂的像一朵花，“王子，你的苦日子熬出头了，只要有母后在，你的生活就像在天堂一样的幸福。”
　　“啊……我熬出头了……”陀鳍兴奋地狂奔起来。
　　看着陀鳍远去的背影，尉屠耆揽住昌邑公主。
　　“夫人，此次回国，凶险难测。答应孤，做孤的左膀右臂，帮孤同那些族人斡旋。”
　　昌邑公主捏了捏尉屠耆的手。
　　“放心吧大王，你我二人已经捆在了一起，我们上了同一条船，今后的日子我会与大王生死与共。”

　　傅介子的队伍渐渐靠近长安横门，老远的看到尉屠耆的大队人马离开城门而来。他让自己的队伍闪在一边，礼让尉屠耆的人马绝尘而去。心里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西域还有不少亲匈国家，希望他能始终保持一颗亲汉的心。
　　昭帝送走了尉屠耆后感到有些疲惫，他咳了一会儿下朝回了椒房殿。上官皇后服侍他刚刚躺下，宫女梅子又出现在门口，她轻声喊道，“陛下，平乐监傅介子回朝了，大司马大将军请您上殿。”
　　上官皇后看了一眼昭帝苍白的脸色，不大高兴地向外面回了一声，“让大司马大将军先安排一下，陛下身体不适，明天上朝再见平乐监。”
　　外面停顿了一下飘进梅子的声音，“知道了皇后。”
　　昭帝睁开眼睛，“去回大司马大将军，朕马上就到。”
　　上官皇后连忙按住昭帝的身子，“陛下，一个小小的平乐监至于这样折腾您吗？他能有什么重要之事还得让您拖个病体去见他？”
　　“你懂什么？这个平乐监可不是个泛泛之辈，横门上挂的那颗楼兰王的人头就是他砍下来的。他为大汉长了脸，扬了名，立了大功，从那么远的地方风餐露宿赶回来，你说我能不去见他吗？”
　　“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可您的身子也重要啊。”
　　“别墨迹了，来人，给朕穿衣。”
　　瞧着昭帝出了椒房殿，上官皇后连忙喊过梅子，“端好汤药跟陛下一起去宣室殿，待他咳得厉害就让他喝上两口。”
　　“皇后放心，梅子知道怎么做。”
　　梅子刚走两步，上官皇后又叫住了她，“梅子，本宫要提醒你两句话。”
　　梅子一怔，心中稍微慌了一下。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授意让她监视皇上在后宫的一举一动行为露出马脚了吗？可就算皇后发现她的蛛丝马迹，也不至于迁怒于她吧？她做的可都是对霍家和上官她本人有利的事，为了完成霍光交给的任务，她每天睡觉恨不得都睁只眼睛，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差点患上抑郁的毛病。
　　梅子冷静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回道，“皇后担心梅子连给陛下送个汤药的小事都做不好吗？如果这样皇后您不如把梅子遣出宫去吧！”
　　好大的胆子，真敢说话。对于奴婢的挑衅，上官皇后并未发威。她比谁都清楚，梅子所做之事都源于她外公霍光指使，所以对于梅子她不必过于苛求。霍光为了霍家利益和她这个稳固的皇后地位，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之事。
　　上官皇后柔声细语对梅子说，“你这么希望出宫吗？”
　　“那倒也不是，能侍奉皇上、皇后是奴婢一生的荣耀，梅子会珍惜。”
　　“那就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别像个宠物狗一样到处嗅味道。如果哪天触碰了陛下的底线，相信你会老死在宫中再也见不到宫外的风景。”
　　上官皇后的话让梅子打了个冷颤，她仿佛瞬看到了权力之争中的刀下冤魂，极其聪明的她端起汤药碗。
　　“皇后，奴婢去给皇上送汤药了。”
　　“等等，我有一样东西烦你带给皇上。”
　　上官皇后背过身去找出一块画有紫藤的白色丝帕，她拿起毛笔沾上颜料，在紫藤上面画上一根儿带有一朵梅花的枝条。她用红唇吹了一会，待染料快干后，她把丝帕系成一朵花的样子，放进梅子端药的托盘中。
　　“去吧，小心把药端好。”
　　“唯。”
　　“把药碗盖上点，免得落入灰尘。”
　　“唯。”
　　梅子自恃有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撑腰，在宫里眼皮子一向是往上挑。今天她算是被真正的主子狠狠地扎了一锥子，那个高傲劲儿全都被扎跑了。这祖孙二人哪个都惹不了，惹火了哪个倒霉的都是她梅子。还是做个墙头草，见机行事，随风摇摆的好。梅子的眼睛盯住托盘里上官皇后系出的那朵花，直觉让她想到这里面准有秘密。她停住脚步，眼睛直视着那朵花好久，可她最终还是未敢解开那朵丝帕系成的花……
　　待她进入宣室殿，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已经站立在距昭帝最近的地方，除此之外，殿内已经多出好几个陌生的面孔。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高大内敛，不怒自威，那神情梅子看一眼心里就慌得不行，他该就是那个平乐监傅介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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