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夫子，学生与狗血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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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来临了，储备粮食狗尾巴草茎缠绿藤依旧在寒风中自顾自的翠绿着。人们常说“草木无心”，因为无心，所以我们记不了那么多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难过也都一起留在了过去，即使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哪怕是最细微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悲伤的是过去，它并不妨碍现在的我找寻各种乐子。冬日是萧条寂寥的，以往还有老樟树陪着我解解闷，现在陪我的就换成了一棵傻傻的小樟树。
我将秀水村的家长里短各种八卦说给小樟树听，可是它什么也听不懂，更不用说和我胡侃了。人类刚出生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喝拉撒睡哭闹，这小樟树也是个刚出土的，跟人类小孩一样，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一百年太漫长了，我得给自己培养一个说话唠嗑的对象。于是一对一教学开始了。
“你是一棵树，一棵樟树；我呢，是草，狗尾巴草。”教学第一步，通过对比让它了解自身。
“那我到底是一棵树还是一棵樟树？”很傻很天真的问题。
我觉得是我没说清楚。“首先，你是一颗树，其次，你是一棵樟树。而樟树也是树。”
学生：“……”
好吧，夫子和学生都晕头转向了。
“看上面，我们的头顶上方是天空，天空里飘着的那是白云。”教学第二步，实地观察，让它了解这个世界。
“呀，这棵白云好快。”果然有用，学生晓得了白云。
“应该是‘这朵白云’。”夫子笑眯眯，显然很满意这次的教学效果，抬头一看，声音马上冷了下来，“不，刚刚那个是鸟，不是白云。”
“可它也是在天空里飘着呀。”学生有点委屈。
“鸟飘得比白云快。”夫子耐心解释。
学生明白了，夫子很欣慰。一阵风吹来，突然学生兴奋地叫道：“呀，那棵是白云还是鸟？”
夫子看着那个比白云快但比鸟慢的东西，半晌，说：“那是你的一片落叶，被风吹起来了。”
“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春季，温暖多雨，这是个万物复苏，百花齐放的季节；夏季，气候炎热，这是个百草丰茂，树木苍翠的时节；秋季，天高气爽，这是一个果实累累，草木凋零的季节；冬天，气候寒冷，这是一个万物萧条，大地沉睡的季节。”教学第三步，通过各种感知，熟悉各个时令对自身的重要性。
学生看了看夫子，又看了看自己，恍然大悟：“‘百草丰茂，树木苍翠’，那现在是夏季。”
夫子内伤，自己绝对没有代表百草的意思。
“不对，还有气候寒冷呢。”学生犹豫了，夫子很期待地看着学生。
“嗯，那就是夏冬季。”学生肯定地说。
……
“真不错，都知道发明新季节了。”
一通教学下来，我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果然草和树就不是同类！
你想吃麦子，于是辛辛苦苦去种，该有的步骤都没落下，可是到了秋天，为什么麦子全变成了你不能吃的狗尾巴草呢。这说明，不管你的最初目标是什么，不到最后时刻，你永远也不知道会结出个什么东西来。就好比，我只是想培养一个能唠嗑的对象打发一下无聊的百年时光而已，却从来没有想过把它教成傻瓜的。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老樟树，它见多识广知识渊博，很多东西都是它教给我的，而现在我却把另一个它教成了傻的。
我反思了一下我的教学，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呀。当年老樟树就说一句“你是狗尾巴草，我是樟树。”我就能完全理解。唉，这也只能说明，学生资质的优劣直接影响教学成果。
连遭打击的我决定换一种教学方式，不再主动去教什么了，而是等着学生自己来提问。我教给了小樟树一个礼貌句式，让它在有疑问时说——“夫子，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请问——代入要求解答的疑问？”
于是我每天的日子就在五花八门匪夷所思的问题中度过。解答每一个“是什么”，分析每一个“为什么”。我有点明白老樟树当初不怎么说话的原因了，一听到某些问题我就浑身脱力说不上话。
“阿黄是它的名字，它其实就是一条狗，就像我其实就是狗尾巴草，但我的名号是‘老不死’一样。”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也算一个问题。
“夫子，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请问，可它的毛不是黑的，而且看不见它毛里面的肉，尾巴也是长的，也是狗吗？”小樟树见到的第一只狗是“赖毛狗”。
“你说的那不是衡量狗的标准。赖毛狗是狗，阿黄也是狗。”
“夫子，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请问，唉，狗真是太难明白了！”小樟树煞有介事的说。可是为什么你发表感叹也要用请教句式！
内伤了的狗尾巴草觉得眼前这棵小樟树才是世上最难明白的。
在我的无限悲催中，春天来临了，万物复苏，大片的狗尾巴草从土里探出了绿绿的尖芽，光了一个冬天的各种落叶树吐出绿芽，抽出新枝，猫冬的走兽从洞里出来活动了，南飞的鸟也按时回来了，一时间花红草绿，鸟啼兽啸，好不热闹。小樟树虽然对春天还停留在“温暖多雨，这是个万物复苏，百花齐放的季节”这个层次上，草木对春天那种由衷的喜爱也让它变得兴奋活泼起来。
即使要应对小樟树更多的问题，但是在我第四个春天当中，我的心情还是相当愉悦的。
跟狗尾巴草苗苗们打打招呼，尽尽我长老的职责。与其他复苏了的老邻居寒暄寒暄，透露点发生在冬天的八卦。
阳光是明媚的，雨水是甘甜的，日子是美好的！
唯二能让我有点烦的就是小樟树的问题和茎上那根藤了。我研究过那根藤，除了装饰了一下我纤细的茎之外，貌似还使我被标识为“已占用，靠近者杀它全家”这样一个意思，因为平时在我身边扑腾很欢的走兽们（主要是狗，牛之类的）在那之后都与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唉，再也不能近距离观看牛打架了，我无不遗憾的感叹。
这个世界真奇妙。眼前的场景让我很兴奋激动，之前我还哀叹生活平静，缺少刺激。可是现在就给我送来了比牛打架还惊险刺激的场面。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果然，晚上是各种打架斗殴，坏事发生的绝妙好时间。从远远地天空夹杂着“轰隆碰砰”的声音掉下一团东西来，激起了好大一层土渣，还没待土渣落地，“锵”的一下，这一大团东西迅速的分开成两团，哦不，是两只。一只黑发黑眼，身样修长，手拿一长长地怪模样武器（那是戟），一身黑色盔甲，破损的多处血肉外翻，显得有点狼狈；而另一只白发黑眼，甚是年轻，手拿银枪，银色铠甲也是多处被划开，血迹点点，看样子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这两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家伙，而且它们身上的有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它们还没跌落在地，四周的鸟兽都一窝蜂的四下逃窜，这是弱者对强者本能的畏惧。
“恶蛟，就是到了这人间，本神将也定将你捉拿。”那白发的说着便银枪一挥，上前攻击了起来。
“不过他杨戬的一只狗，就这点能耐也想拿住本王，就是杨戬亲来，我也不见得会怕。”在一团飞沙走石，火星四射之间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那就让你看看本神将的本事。”气急败坏的语调，显然是给对方气着了。于是在一团更大的飞沙走石中，火星冒的更多了，轰隆碰砰的频率也更快了。
其实，我也挺怕的，但是把老樟树死掉的那晚发生的事跟今天的事一比较起来，我就觉得也没那么可怕，除了这两只气势什么的足……一些罢了。
两只再一次分开的时候，白发的就显得更加的狼狈了。双方都死死的盯着对方，四周寂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我紧张的盯着，接下来应该就是关键的决战时刻了。这是我多年观察牛打架的经验所得，一般打架双方在盯着对方不动时，就是在内心评定对方以及自己的力量，争取在接下来一击便中，赢得胜利。
白发的那小子又是最先按捺不住的，猛地向黑发的家伙冲过去。这次的抱团毫不意外的更加长久，等等，我看到了什么，一条黑色大蛇（那是蛟），和一只白色细腰狗……在打架！！
只见那大蛇尾巴一甩，把猝不及防的白狗打了出来。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对我狗尾巴草来说巨大的白狗朝我飞来。
“要不是着了杨戬那厮的道，本王何至于此狼狈。今留你一条狗命去告知杨戬，这仇本王记下了。让他跟本王来真刀真枪。”
白狗挣扎想爬起来，“噗”的吐出一口血，看样子是受内伤了。
那一口血恰好吐在了我的根部，慢慢渗透下去，而我一紧张，地下的根本能的一吸，全身竟火烧火燎一般难受。完了，在藤妖它们手中都逃命了的我，今天看样子要死在这一口狗血下了。
我只觉得从根到叶尖都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旋转，越转越快，那火势也越来越大。
等我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景象有点不对劲。那白狗已经恢复成人形，浑身是伤的趴在离我一尺的地上，瞪大眼睛看着我。是看着我，不过好像，我的高度有点问题。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吓一大跳，根部变成了两只脚，露出在土面上，穿着翠绿色的绣鞋，绿色裤子，长及膝盖的绿色短裙，同色的衣衫，半截夹袄。此时正跪坐在地上，与那狗大眼瞪小眼。
半天过后，我成了先按捺不住的那个。我低头看着腰上那绿藤，然后用手一指，对那狗说：“呐，你看，我是被预定了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夫子，学生与狗血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