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starseed

154、第 154 章

　　第二天的火锅局如约而至。
　　有了昨天的经验，凌澜催促众人在晚市还没开的下午，就抓紧时间动身。
　　终于坐上熟悉而宽敞的车，虽然昨晚挺累，这会儿整个人瘫在副驾，倒是感到格外放松。慵懒地把自己裹紧羽绒服里，身上其实只穿了件短袖，肚子上坠着那只方胖子小包。
　　文泽禹在后面看着，早就想提建议了，这打扮不伦不类。但她似乎丝毫没觉得不妥，跟着音响哼起歌。
　　“He holds me in his big arms/ drunk and I am seeing stars/ This is all I think of.”
　　陆理从她手机里听过这首歌，从这音色轻而易举就知道是她最喜欢的歌手，而这句引起了他的兴趣，便问了这是什么歌。
　　“《Video Games》。”
　　“我们晚上回去打游戏吧。”
　　凌澜答应了，还叫上文泽禹三排。
　　不巧计划赶不上变化，刚拐到Sandy家接上她，她就宣布了个很突然的消息。
　　“澜总，我不能陪你过圣诞节啦，朱阿姨说，那两个学生要准备学校的interview，希望下周和她们碰面，做内容的同时顺便帮她们梳理一下，这样面试的时候，好结合作品集回答。”

　　窗外的景色瞬间黯淡了，这是个不容拒绝的理由，但凌澜当然也明白轻重缓急。
　　“那这个事情要紧。如果你成功让他们拿到offer，我妈也好拿你宣传，搞不好每年都能塞给你几个业务。”
　　“说的是呢。”Sandy虽有遗憾，后面这个可能性，也真是挺诱人的，她忍不住笑着说，“朱阿姨也是这样想的，你们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凌澜第一次听到这话，心想是吗，Sandy却难得心直口快，补充道：“有没有考虑过，毕业以后回国和阿姨一起干？你们学校很多同学，不都是回国以后，在自家公司做事吗？”
　　“一起干？”她仰着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冬天的北加州经常阴雨连绵，今天却意外从两朵云的风缝隙中，发现要挤出来的光亮。
　　她想到句话，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一起干是后话，和她喜欢的领域风马牛不相及，就很需要慎重考虑，绝不是在吃火锅的路上能够做的决定。
　　可经过最近的起起伏伏，她忽然明白了件事，妈妈是和她站在一起的。

　　正如昨晚后半夜，二人在床上精疲力尽，朱莉破天荒地问她，睡了么，要不要打个视频电话。
　　她手忙脚乱锁了手机，藏在枕头底下。
　　然后瞥了眼陆理，他也正在回信息，聊天框上方那个名字她记得，何威，他以前的合伙人，也可能是以后的。
　　二人你来我往，都是几行几行的内容，何威一定没听到，讨论这些正经事时，对面的人连件衣服都没穿。
　　没心思过问他们工作室的发展前景，根本不喜欢和朱莉打视频这事暂且不论，身边躺的是□□的陆理，虽然朱莉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她也没准备好让朱莉看到这个画面。
　　朱莉八成也没准备好吧。
　　于是她断然拒绝了，现在想来，朱莉想说的可能包括Sandy这件事。
　　从朱莉回的“好吧”二字，她隐隐感到一丝落寞。趁过了会儿陆理终于起身去冲澡，她又发去一条，“对了，我之前和陆理吵了一架，不过现在又和好了。”
　　朱莉立刻表示出很热衷于和她讨论的态度：“为什么吵了一架？可以和我说说看吗？”
　　凌澜没什么犹豫，朱莉算是个当事人之一，况且事情翻了篇，告诉她也无妨，
　　打出两行字，发现三言两语说不清，干脆开始发语音，好在概括能力还行，用了四条就解决完毕。
　　第五条就说了那个方胖子小包的事。
　　明明在妈妈眼里是个正红色口红都驾驭不住的小孩，凌澜却故作老成，发出第六条：“所以我想，既然他让这个包包回来了，说明他也是可以回来的。”

　　朱莉正在办公室午休，这是她当年从大学时就养成的习惯，每天午饭摄入一天所需的营养，晕碳犯困就干脆打个盹，晚上少吃或不吃。
　　今天是个例外，中午接了余主任的电话，与Sandy商讨了早点回来的计划，又把要去香港接机那天，原本和朋友小酌的计划改了期，一系列事情做完，就再没睡下。
　　事实上已经快三点，早就应该开始下午的工作，她却认为横竖已经拖到这个时间，继续拖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临时做了决定，就点开了凌澜的头像。
　　三天可见，没有她能看到的照片，顶上的封面却换成了陆理。
　　没有放大功能，她就截了个屏保存，再到相册里放大。
　　当年没怎么去南京，对小时候的陆理没有印象，但现在看来，这男孩挺清秀，眼神却挺坚定的，作为整张脸相得益彰的点睛之笔，那种温和的坚定。
　　凌澜拒绝了她的视频要求，她意外又不意外，回到图片界面，继续端详这张照片。原来她喜欢这一款，怪不得虽然她喜欢打架子鼓，却对那些摇滚歌手丝毫不感兴趣。
　　照片里的笑容和夏天见到她时别无二致，眼神中的内容也没什么能在她面前藏得住。
　　女儿看起来长大了，好像又也没有。

　　凌澜发来的几条语音，也证实了她对于陆理的猜测。
　　结合手中这张照片，陆理的性格拼拼凑凑有了框架。
　　她哭笑不得作出了回复：“他这样一门心思对你好的人，怎么可能图你什么？他又不是要做明星，图我什么资源。”
　　“心思纯净的人不难得，情商高的人也不难得，但情商高还能保持心思纯净的人难得。现在看来，他是个值得你珍惜的男孩，我祝福你们。”
　　凌澜反复琢磨这前两句话，最终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幸亏陆理不在，否则还要扯谎不告诉他。不打算和她一起夸陆理，因为想到夸他，居然第一个想到的点，是刚才做了半个晚上的事。
　　“谢谢妈妈”几个字，她是说不出口的，假正经回了个“Thanks.”
　　有时候外语挺好，代替说不出口的话。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借口：“也谢谢朱阿姨愿意帮Sandy。”
　　朱莉办公室来了人，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只能回给她个表情包，就真的去忙了。

　　第二天一早，凌澜看到三条。
　　“这个事我很乐意的。我很开心，你有你喜欢的朋友。我也会真的认可她的天赋，在这个圈子久了，勤奋练习的人见了大把。看到很有天赋的孩子，也会让我眼前一亮。”
　　“以前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找到关心你的朋友，兴趣相投的恋人，妈妈替你开心。”
　　“也希望你能因此感觉到，妈妈是一直会不计回报帮你的人。”
　　送Sandy去机场的路上，她脑中盘旋的，仍旧是这三句话。
　　这是近期第二次来旧金山机场了，Sandy说大部分行李储存在了她家客厅，就剩一个行李箱，完全不需要他们停下车，陪她走到安检口。
　　他们在出发层说了再见，凌澜没想到的是，Sandy的眼睛竟然红了。
　　被凌澜发现后，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二人拥抱了下，Sandy抹了眼泪。
　　“不过还好，陆总刚好跑回来陪你，我提前走也没什么不放心你的。”话说一半竟然闭起眼睛，“好酸啊。”
　　“不要揉了，会越来越酸。”凌澜打开车门，从纸巾盒里抽了两张递给她，“你别带隐形了，上飞机就摘了睡觉。”
　　Sandy笑了，“你真的很特别，对人好的方式，和别人不大一样。”
　　是吧，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凌澜想，包括朱莉，包括陆理，但每个人都能严丝合缝对上对方需要的方式，这是多么神奇又幸运的事情。

　　二人目送Sandy走远，陆理说了句：“Sandy居然也是这么感性的女孩，她之前的经历，感觉她蛮会为自己打算，我以为她很理智的。”
　　“不是的，有个词叫做daddy issue。”凌澜摇头，一本正经回答，“我理解的就是，小时候遇到情绪不稳定、物质上好匮乏的父母，长大后遇到能托底的年长男性，就会沦陷。等她把过去的这个缺口解决，才是后面有可能的正常恋爱。例如后面遇到郑凡，假如郑凡是个还不错的人，她才会正常去恋爱。”

　　机场附近，一架架飞机从天上掠过是常态，她却看得出神。
　　今晚是圣诞节，大街小巷都装点了布置，他想到沙发上那些花花绿绿公仔，还有她最近网购的同一品牌毛绒圣诞花圈和圣诞树，猜想她会想出去庆祝一番。
　　不料被她拒绝了：“反正那些fancy的餐厅也不一定能预订得上，我不在意那些氛围，不如回家吃你做的菜，那才是实际的更好吃。”
　　所以今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陆理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没问她，更没催她。
　　“下次我们一起回国吧，带你来深圳逛逛。”
　　“深圳？”陆理不敢相信，“你妈妈，在深圳对吧？”
　　“对的。”她不假思索回答，“哦不过，其实我妈刚刚上午和我说的，计划要搬到上海的。”
　　“那......那蛮好的，你回家以后，来找我玩也方便。”
　　“你当然是先和我一起去上海。”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章比较长~
准备29号晚上发~
春节快乐呀宝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