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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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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那灰暗的过去
空气里弥漫着药水的味道,四周气氛压抑得快要将我逼疯掉。
我拿着手术单坐在长椅上,突然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手机铃声适时的响了起来,打断了我浮躁的思绪。
电话是姜日漾打开的,他一开口就问:做了没?
我有些心凉,看着这里成双成对的男女很不是滋味。我说,我还在排队。
哦。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手术完了给我发个短信。
此时护士正拿着名单在叫:裴沐。
我挂了手机,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
仿佛睡了一觉,没有任何感觉。我走出手术室,身体还是有些虚,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腹部,里面的小生命已经不存在了。
我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家,没有给姜日漾发短信,因为我已经决定,从我走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开始,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将关于他的所以记忆,就连同那腹里的生命一样,从我体内抽出,仍到我再也不会触及到的地方。
生活仿佛又有了新的开始
在家的那段日子,我开始暴饮暴食,因此得了很严重的胃病。我独自一人去看医生,把药当饭吃,把自己折腾得面色惨白。
我换了手机号,不想再与从前的一切有任何瓜葛。
八月中旬,裴德谦扔了一叠文件给我,说:九月去上学,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
裴德谦是我生父,十年前他的妻子出轨离家,他一个人把我带大,而且至今未娶。
我“哦”了一句,算是对他的回答,然后连是哪个学校都没问就侧过头继续上网。
直到九月,我按照那些单单条条的找到了那所学校,那是所省重点高中,而我被安排在二年纪A班。看来裴德谦为了将连中考都没参加的我塞到这里面来,里外里花了不少银子。我觉得有些讽刺,不知道是讽刺他还是讽刺我自己,抑或者是讽刺这个现实的社会。
我找到我所在的班级,故意等到上课铃响才大摇大摆的进去。我一脚揣开教室的门,懒散的拧着包走到讲台上老师的面前说:老师,我是裴沐,新转来的。
这老师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很瘦,相貌极不起眼。她楞了一下,然后缓过神,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对全班说: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叫裴沐,大家欢迎她。
下面响起了一阵奚落的掌声,我被安排在第四组第四排里面靠墙的位置坐下,然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不安分的因子还是跟这里格格不入
对于我而言,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也许,我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忘掉以前的林林种种。虽然我听不懂这里的课程,但是我可以在这里形式的上一两年的学,豪无追求的混到毕业。
下课了,前排的两个女生侧过头来:你叫什么来着呢?虽然她们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我依然嗅到了一股不友好的气息。
我抽出一张纸,龙飞凤舞的在上面写下两个字:裴沐。
她们相视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我课桌上的那张纸上,略带嘲弄的口吻道:哟,怎么,你还是学草书的啊?
我哼一声的笑了,没回答她们。
喂。半晌。前面那个女生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了:那裴什么的,以后上学不许化妆。
袁依,黄优。还没等我开口,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女声:你们别老欺负新同学。
袁依站起来:我是班长当然得管一些仪表不规范的人,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
黄优也站了起来符合着:是啊,白绚,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顿时觉得眼前两位同学如同小丑一般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啪的一声送了两为小丑一个一耳光。我甩了甩生疼的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站到白绚前面,昂首挺胸的对她们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们也是。记住,我不叫那裴什么的,我叫裴沐。因为我是裴沐,所以就算我穿这身,化再浓的妆去训导室转一圈也没事。因为是我裴沐,所以这两耳光打在你们脸上,就算被校长亲眼看见了我也没事。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是裴沐。
闯入我心头上的白色背影
因为上午的事,这班上没人再敢找我讲话了,我靠在墙上,用手机上网。夏日最后一缕夕阳洒在我的桌子上,我心里居然感到莫名的宁静。
上课的时候,我也靠在墙上,视线落在了我45度方向第二组第三排的男生身上,穿着校服的背影,腰很直。他上课很认真,笔记本很厚,上面的字从我这里看去密密麻麻的。他的课桌里很整洁,里面有一本很厚很厚的书。
直到下课铃响,我才发现我已经盯他看了整整一节课。
下午的课上完了,有两个小时吃饭休息的时间,然后继续上晚自习。我很不理解高中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多自习,我就不信多上几节晚自习他们就真能考上多好的大学,
那个被我看了一节课背影的男生终于转过了头,叫上了他一起的男生去吃饭。
我看到了他的正面,很干净的一张脸,轮廓分明,有点小正太的感觉。
正在我发呆之际,白绚走到了我面前,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我指着那个男生,毫不脸红的问她:他叫什么?
啊?白绚愣了愣,然后说:顾弈。
顾弈。我默念这个名字,刚才那片刻的宁静又回荡在我心中。很奇怪,只要看着他想着他,心里就会很宁静。
我跟着白绚去了学校食堂,离我们这一桌不远处,我又看到了那件白色校服,挺拔的身影。白绚伸出手在我视线前摇了摇,说:裴沐,你喜欢顾弈啊?
喜欢?好陌生的一个词。我喜欢看着他,看着他,仿佛我的内心也变得干净了。
白绚告诉我,顾弈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十名,他很单纯,从开学到现在很少跟女生讲话,曾经有女生跟踪他回家,知道了他妈妈在他家附近开了一家美容院……
晚上放学,我跟在他后面,跟着他上了公交车,跟着他下了车,跟着他进了一个小区,然后躲在角落看他上了楼。
走出小区,找了很久,附近只有一家美容院,叫倾城居。这八成就是他家开的。我记下了这个地方,然后拦了辆出租车回家了。
第二天我照常上学,早上,教室里已经坐了差不多一半的人了,顾弈在,他旁边的人还没来。我抱着人贩子看到了走失的小孩那种得意的心情,走到了顾弈身边坐下。
我取下单肩包,从里面拿出一面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转过头对上顾弈疑惑惊讶的表情笑着说:我以后就坐这里。
他还没弄明白什么事,一副特好笑的表情轻声问:是老师叫你坐过来的吗?
我要是在吃东西,一定会从嘴里喷出来:算是吧。是丘老师要我坐过来的。
丘老师?他不解的问:丘老师是哪个老师?
我挑眉:你自己想把。接着我转过头,假模假样的看起了书。
他看不到我躲在书后面偷笑的脸,看不到每次上课我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其实在偷瞄他的样子,更看不到我在书里悄悄写满了他的名字。
我从未发现我也可以这么关注一个人,他笑的样子、他惊讶的样子、他上课时认真的样子,我都觉得特别可爱,我想抱住他,却怕吓坏了他。他开始让我觉得手足无措,开始让我坐在他旁边做任何举动都特别谨慎。
在乎,是因为喜欢
周末,我跑到倾城居做脸,招待我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容师,我开始跟她闲聊,很自然的问她一句你们老板在吗?她说在,然后又开始跟我聊别的,说她们这里的产品有多好多好。
我装作被她的话打动了,说要办金卡。果然,此话一出,老板娘的本尊就出来亲自接待了。
老板娘四十来岁,保养得很好,也姓顾。
我开始和她套近乎,但我发现,办了金卡之后,不用我主动,她都会跟我很近乎。我一口一个顾姐叫得她笑得跟花儿一样。
之后每个周六周日,我都会过来做脸,当然我主要的目的不是美容,而是顾姐,顾弈的母亲。
后来跟顾弈一起坐久了也混熟了,我们经常聊天,起初都是我说,之后他也开始话多了起来。他告诉我,他也是来自单亲家庭,他随母姓。我说:我妈妈在我七岁的时候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问我:你恨她吗?
我说:不恨。
然后我们一片沉默。
顾弈说,你刚来这个班的时候,大家都在背后议论你。
我点了点头,没吭声。
他说:你不好奇别人都议论你什么吗?
我淡淡的笑了,摇头:我只在乎你的看法。
他愣住了,显得有些窘态,干咳了两声没再说话。我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渐渐变空的脸,一些些小欣喜,一些些小甜蜜在我内心深处泛滥起来。
顾弈,我不懂你。不明白你着张微红的脸下面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没骗你,我不在乎别人议论我什么,我只在乎你的看法,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这句话,又或许,你也有与我同样的心情?
因为喜欢所以受伤
很快,立秋了。
微风习习,我站在教室外面,短裙不时的被风撩起,操场上的男生们总将眼睛往这边瞟,似乎看到了我裙下的风光。我厌恶的白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进了教室。
走得太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我抬头一看,依旧是那干净整洁的白色校服,挺拔的身躯。
他扶住了我,看了我两眼,轻声问:你不冷吗?
我摇了摇头,然后越过他,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我最近的心情很复杂,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我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否则它将一发不可收拾。
我开始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我怕在我们对视的瞬间,我的双眼会将我对他所有的情绪曝光的一览无余。
我开始疯狂的思念起他,尽管他每天都坐在我身边,可我还是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想起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这些点点滴滴都在无数个深夜围绕着我,对我摇旗呐喊,让我败得溃不成军。
我抬头,白绚已经站在我面前,她关切的问我:你计划写好了吗?
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她:什么计划?
学习计划啊!她说:等下班会要一个个的上讲台读的。
哦。我风轻云淡的回答她:没有。
她的反映居然比我还激烈:没有?那你等下怎么办?
我笑了:山人自有秒计。
说话之际,上课铃响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顾弈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我居然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老师走进来,讲了几句话,然后按学号开始点人上去读自己的学习计划。
他们一个个讲得都千篇一律,有的甚至普通话都不标准。我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弈,他听得很认真,就像在上课听讲一样,在每个人结束之后,他都会带头给予掌声。
我搜出手机,给白绚发了条短信。我说:我想,我喜欢他。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她回复我了,她说:喜欢就告诉他,他跟其他男生不一样,你跟他弄那些不明不白的,他不懂的。
收到信息,我心里慌了一下,侧头看看顾弈,正撞上他的目光。我连忙收回视线,紧握手机,低着头。
裴沐。老师点了我的名字。我深呼口起,站起来,如同烈士一般的两手空空上了讲台。
我站在这里,下面一片安静。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我,我一眼望见了顾弈,他很平静的看着我,我却百感交集的看着他。我说:
顾弈,我喜欢你。
从我第一天来到这个班上,看见你穿着白色校服的背影开始,我就喜欢你了。看着你,让我的心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我想我是喜欢你了,不可自拔的喜欢你了。
我语音一落,教室里安静了两秒,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每个人都在说笑,只有顾弈没有。他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低头很专注的看着书。那一秒,我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老师让大家安静下来,让我回到座位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下课了,顾弈仍然在看书,好象外界什么事都跟他没有关系。这让我很愤怒,我一把抽出他的书,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他低着头,没看我的眼睛,轻声问: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我不把扔了他的书: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犹豫了片刻,不安的抬起了头,对着我的眼神感觉很虚。
我突然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一时词穷的我憋得脸发烫,我突然变得异常慌张,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教室。
伤痛面前我无处可藏
整整一个晚自习我们都没对视一眼,更没说上一句话。对于他的反应,我甚至有些生气。我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他表白,他为什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晚上放学,我简单收拾了包包,背上就走出了教室。
一路上,那见白色校服始终晃荡在我前方不远处,我一直瞪着他,直到走出校门忽然有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眼中白色校服的视线。
我如梦初醒的抬起头,一张即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姜日漾?我惊讶的叫出了他那在我脑海中几乎消失殆尽的名字。
沐沐,我终于找到你了。他一把抱住我,全然不顾这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人群和那些异样的目光。
放开我。我下意识的用力推开他:我不认识你。
沐沐。他拉住我的手:你换了手机号,我一直联系不到你,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想甩开他的手,可他握得太紧了,我只有不停的说:你放开我,姜日漾你放开我。
他无动于衷,五指之间越扣越紧,抓得我的手生疼。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另一双手将我拉了出来,拉到了那见白色校服身后。
你弄疼她了。顾弈站在我前放,对姜日漾说。
姜日漾愣了愣,扬起头问:你是谁?
我是裴沐的同学。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几乎同声说道。只是我的声音要比他略大一些。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又重复了一遍,从顾弈身后站了出来,对姜日漾说:我现在过着全新的生日,我不想再和以前有任何瓜葛,请你尊重我,祝福我。
姜日漾皱了皱眉头,尽管满脸写满了不相信和不悦,却还是转身很风度的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就在我几乎要昏倒之际,顾弈扶住了我的双肩:你没事吧?
我摇头:没事,谢谢你。
他松开手,我的双肩顿时变得冰冷。
他正要开口,我打断了他:我要回家了。
看得出他要说些什么却给声声的咽了下去,他轻轻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你也是。我说,然后越过他离开了。
我的思绪猛得变得杂乱起来,看到姜日漾,我想起了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他的出现提醒了我是有着怎样过去的一个女孩,提醒了我与顾弈之间存在着的巨大差异。
或许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顾弈的生命之中,不应该成为他白纸一般的人生中的黑点。
好在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好在我在他的心中什么都不是,好在我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多么可笑的好在,多么让我欣喜又辛酸的好在。
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了,双眼很模糊,几乎看不清楚来往的车辆。
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划破长空,一双手将我拉到一边,我跌倒在一个怀抱之中。
我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包围我的,是一见白色校服,略带清香的味道。
我又忍不住让泪水决提,我的眼泪晕花了妆,黑色的污渍蹭在他洁白的校服上,异常扎眼。
我一把推开他,生怕继续弄脏了他。
裴沐。他走上前说:我喜……
我不想听。我捂住耳朵,发了疯似的喊道: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扶住我的双臂:裴沐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今天下午说……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打掉他的双手:别傻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所以我怎么可能喜欢像你这样的乖宝宝?
他眼里满是受伤的表情,每一分每一寸,都蔓延到我的心里,撕心裂肺的疼。
秋夜的风很凉很凉,我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被刀割一般,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口是心非了,疼痛蔓至我全身,他见逢插针,无处不在,在我每一个伤口处重复的割刺,渐渐的,伤痛麻木了。
又重复着那样的过去
我拖着几乎虚脱的身子回到家门口,昏暗的灯光尽头,立着一个人影。我很疲惫,却还是有气无力的走了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无奈的说:姜日漾,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吐出一阵烟雾,将手中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烟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了:沐沐,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我说:我谁也不恨。
沐沐。他说:对不起,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会对你好的。我会把以前欠你的都补偿给你。
你不欠我什么。我说:谁也不欠我什么。
他心疼得看着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沐沐,沐沐……
我闭上双眼。曾经我那么迷恋从他嘴里轻声叫出的这两个字,喜欢他沐沐沐沐的叫我,喜欢他摸我的脸……
可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感觉全都没有了,我脑海中取而代之的,全是挂得满满的白色校服。
那让我心疼的白色背影。
沐沐。姜日漾将我拥如怀中,我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他的力度不大,可我却鬼使神差的没有任何反抗。
我会加倍对你好的。他在我耳边细语。
我已经不想再反抗了。十七年来我一直都在反抗,对父亲的管教反抗,对老师反抗,对身边一切不顺心的事情更是反抗。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反抗了,我累了,前所未有的累。
这样的你那样的我我们都很无奈
再度回到那个班上,我已经搬回了我最初了位置。清书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一本在顾弈脚下。他弯腰捡起,递给我,双目之间神情十分复杂。我没接下那本书,直径走到我最初的位置坐了下来,别过头,故意不往那边看。
顾弈走了过来,将书轻轻放在了我的桌上,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我吐了一口气,将书拿起就往桌子里一扔,里面更加凌乱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笑逐言开的说,学校已经选送了顾弈为代表去参加市里的奥数比赛,顾弈一定要好好准备哦。
大家的视线又集中在了顾弈身上,而他却正埋头望着课本出神。
顾弈。顾弈。
老师的声音或大或小,或高或低的回荡在教室里。
顾弈抬起头,如梦初醒的望着老师:啊?什么事?
大家都很惊讶,有人在下面小声的说:顾弈居然开小差了。
顾弈又低下了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我看了看四周,然后拿出手机,翻出音乐,开到最大声,播放。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声吸引了注意力。我拿起手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跟老师说:我爸打电话给我了。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教室。
晚上九点,下了晚自习,我刚走出教室就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他追上前来,对我说:裴沐,我有话跟你说。
我及力忍住自己不去看他,却还是情不自禁看了他两眼:给你十秒,我男朋友还在门口等着我呢。
他吸了口气,说:今天上午,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无所谓的说。
我知道你是故意引开大家的注意里,好不让我难堪。他顿了顿,说:裴沐,谢谢你。
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双手抱胸:“拜托,你现在追着我的这个样子已经够难堪了,好吗!
他沉默了,视线却迟迟不肯从我身上移开。
我第三次越过他,心里有一中淡淡的哀伤。
顾弈,你一开始就不曾属于过我,以后也更加不可能。看着你会让我繁杂的内心变得平静,可我不能自私到用你的单纯世界为代价来成全我的平静。
我可以为你改变,可无论我怎么做都始终抹不掉我那片昏暗的过去,也许在我改变之前,你白纸一般的人生就因为我而变得污点斑斑。这场赌局我输不起,我宁愿输掉自己的所有,也不愿输掉你的任何东西。
走出校门,姜日漾在那里等着我,我走过去,他很自然的如同以往一样搂住我的肩。
我忍住那般由内涌出的厌恶感,尽力扯出一抹强硬的微笑。
那件白色校服从我身旁走过,不带任何情绪的渐渐演变成背影……
我把头靠在姜日漾的胸口处,听到他稳定的心跳声,看到那抹白色背影,心中缓缓平静了下来。
我只是你的绊脚石
每天都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用笔在书上画着不规则的圈,我只敢在上课的时候看着他,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不至于让他发现偷窥的我。偶尔他会转过头,与我目光相撞,我就会如触电般的收回目光,将脸埋在手臂里,然后接下来的好几节课我都不敢看他。
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的时候,在我一个人走在操场上的时候,在我一个人趴在课桌上的时候,我都有一种被他视线包围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我只要侧一下头,就能与他四目相对,可我拼命告诫自己,我不能这么做。
有时候,就连侧头这么一个小动作,都不能随心所欲。
学校期中考试的成绩发下来了,班上有四十六个人,我排名第四十五。在我后面那个人貌似没有参加考试。我不自觉的将视线往上移,寻找那个我每日每夜,心心念念的名字。
顾弈,班级排名:31。学校排名:397。
顾弈。黄优走进教室大声的说: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沉默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第三十一名,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是啊,全校前十名一下子跌到三百多名,他是不是填错答案了啊?
是填错答案卡了吗?
可能吧,但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他。
我气愤的上前扒开人群,将墙上的成绩表一把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筒里。
你们一个个的没事情做就去多看点书,多做点题。我冲他们喊道:小心下一个跌到三四百名的就是你们。
裴沐。白绚冲过来,将盛怒的我拉到一边,柔声说:你别这样。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
我仿佛丢了魂似的歪歪倒倒走出教室。我忽然觉得很自责,如果有个地缝,我一定会钻进去。
对面是老师办公室的窗户,我看到那个一脸哀愁的白色身影低着头站在里面,不由心生一种心痛。
对不起,我亲爱的顾弈。
对不起,我亲爱的白色身影。
我的爱对你而言只是个负担,它会将你渐渐拖垮,把你拖进臭气哄天的沼泽地,让你越险越深,最后你的白色校服会被弄黑弄脏,你叫不出声音,只能葬身在里面。
而对于我而言,没有你就像没有空气,也只是不能呼吸而已。
尾声最后,我们都很平静
今天裴德谦出差回来,我特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回来。他一进门,看到我一副等他的样子,着实吃了一惊。
爸。我开门见山的说:我不想读了。
他一听我这句话,勃然大怒,我趁他还没来得及爆发之前,连忙说:爸,我找到我的理想了,我想去学服装设计。
他的情绪平复下来,眼里竟闪出一丝温柔与欣慰:沐沐,你想好了吗?
我点头:爸,这十七年来,我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过着,叛逆的我做了许多让您伤心难过的事情,我知道错了。爸,请您原谅女儿以往的种种不孝。我现在终于找到奋斗的方向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玩世不恭了。
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有一中温暖的味道在这房子里荡漾开来。我想在这短短的高中日子里,我长大了不少。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随心所欲没心没肺的生日了,剩下的,是满满的无可奈何。
第二天,裴德谦跟我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我回到班里简单清了几件东西,跟白绚道了别,恋恋不舍的望了那白色身影一眼。
夏末秋初,我提着行李坐在机场的大厅里,等待那班开往澳洲的飞机。
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到了那里给我来个电话。
每个月我都会抽空去看你的,那边天气很冷,注意多穿些衣服。
你什么都不要想,在那边好好念书,过得开心点。
裴德谦的话一字一句注入我的耳中,我听着听着,鼻尖酸了,我深呼吸,好让自己能够透得过气。
手机响了,是姜日漾打来的,我看了父亲一眼,按下接听键。
你没去学校吗?他说:昨天在你学校门口没看到你。
姜日漾。我说:我要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没等他回话,我便挂了电话,关掉了手机。
此时机场广播里正一遍遍拨着:请乘坐前往澳洲A04班机的乘客尽快登机。
我站起来,提起行李:爸,我走了。
嗯。一路平安。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裴沐。
正在我转身之际,不远处发出了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我愣住了,转过头,那白色校服正往我这边跑。
顾弈。我叫出了他的名字,谢谢上苍,让我在这个时候还能见上他一面。我喜急而泣:你怎么来了?
裴沐。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裴沐,我喜欢你,请让我说完这句我一直没机会说的话。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顾弈,我也喜欢你,只是这样的我,是不该出现在你生命之中的。
我看到他的眼角也湿润了,他哽咽的说:你真的要走吗?
我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会回来的。
回来了,能给我个机会吗?
我摇头:有缘再见吧。
说完,我转身欲离开,他又拉住了我,喊我的名字:裴沐。
我泪水决提,心口上的伤还没愈合就又被他这一叫给撕开了。
顾弈,原谅我匆匆的出现在你生命之中,又匆匆的离开。
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天空上的白云,看似很近就在头顶,可我伸手想要触摸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别了,我心头上永远的那一抹白。